第4章 第4章
别人不好说，可自己的爸爸，小清扬是很了解的。
从前他打完妈妈都会认错，也会买好吃的给他，还会保证下次不再动手，可好不了两天，他还是会打妈妈，并且一次比一次狠。
认错的时候态度越是认真，买的东西越是多越是好，下次打的就越是厉害。
他怕，怕妈妈还会和从前一样原谅爸爸。
而且这一次爸爸认错的样子太恐怖了，他从来没见过。
这样认错的爸爸让他觉得害怕，是不是下次他再动手，也会更重？
小清扬抓住苏静月衣角的样子让元大军注意到了他，这个臭小子，自己的老爹都下跪了，他居然还敢这么坦然的受着，站在他妈身后，像什么样子？难不成他老子是在给他下跪吗？
小小年纪畏畏缩缩的躲在一个女人身后，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真没用！
“元清扬，你告诉妈妈，让她别走，要是爸妈离了婚，你可就是没妈的孩子了，村里的人都会笑话你的！让妈妈多为你想想啊！”
元大军想要伸手去把儿子抓过来，作为自己的筹码。
苏静月这个狠心的女人，对自己下跪毫无反应，自己都哭成这个样子了，她却还是冷冷的看着，果然村里人说的都没错，城里头的漂亮女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这种乡下的泥腿子，当初嫁过来不过是因为钱罢了。
但儿子是她的心尖肉，他就不信，苏静月能舍得下孩子。
不为他着想，总要为儿子着想吧？
“苏同志，你的确是要多为儿子考虑考虑的，什么样的环境对他的成长有利，你要拎得清。”
妇联的同志见多识广，像是这种喜欢家暴的男人，事后认错是很正常的操作，什么下跪呀打自己呀，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只要能够留下老婆和孩子。
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只是受不了失去罢了。
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都可以打，连尊严都可以不要，这样的人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呀？
更不用说像是元大军这样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明目张胆的拿孩子做筹码，威胁自己的老婆。
也不知道是说这男人蠢还是有恃无恐。
如果是后者，那这个男人事后再打老婆，甚至动手打儿子的概率是极大的。
一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对他以后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
但是有些话她一个外人不便说，像是这样的家庭矛盾，大多数都是在男人认错之后不了了之。
女人都很容易心软，对男人的眼泪和放下尊严无法抵抗，特别是她们总会被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膝下有黄金这样的话所欺骗，觉得男人都为了自己哭了，也为了自己下跪了，在男人的心里自己还是很重要的，只要男人看重自己，爱自己，身为女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这个时候她们考虑的是，离开老公和孩子，她们真的能够过得更好吗？特别是孩子都是自己生下来的，以后都见不到孩子的日子该是多么的难受？
她也只能旁敲侧击的告诉这些被家暴的女人，什么才是真的对孩子好，真的为孩子考虑，就不该对这种男人妥协，不该让孩子在这样不健康的环境下成长。
可不健康只是她认为的，大多数人都认为，父母双全才是一个对孩子来说健康的成长环境。
“元大军，你放心，我不会放着清扬不管的。”
苏静月已经把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庆幸妇联的这个同志是真心在帮她，而且她也是个少有的明白人。
妇联如果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上，那带走元清扬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元大军的心中一喜，果然，这女人逃不出他的手心。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被苏静月的话给噎了回去。
“我要离婚，也要清扬的抚养权。”
在场的人都十分意外。
“静月妹子，你要想清楚啊，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生活很难，更别提带着个孩子了。”
六婶子忍不住上前劝她。
苏静月明白，六婶子是好心，只不过她的思维方式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这个时代的寡妇门前是非多，离了婚的女人是非更多。
婆家怨恨，娘家嫌弃，社会更是不容她们。
而且大多数女人嫁了人，生了孩子，是没有什么好工作可做的，原先有单位的倒是还好，生完孩子还能回去上班拿工资。
可像是她这样没有单位，没有工作的，根本争不到孩子的抚养权。
就算争到了，她要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呢？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对离婚女人有一种鄙夷，觉得正经女人都不会离婚，都会安安心心的在家相夫教子，离婚那是离经叛道的想法。
除非她能再嫁个更好的，那可能别人会看在她第二个男人的份儿上表面上不敢对她如何。
但那样，她带过去的孩子也不会过的多好，毕竟是后爹呢。
对比起离婚带着孩子独自生活，或者是带着孩子再嫁，家暴的垃圾男人到底是原配，总归是好些的。
“谢谢你六婶子，我已经想清楚了。”
苏静月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
苏建业和苏建成被元大军和妹妹的一番操作给弄的有些愣神，但见着苏静月这模样，顿时也回过神来了。
他们过来不就是要闹大这事儿的吗？现在妹妹既然自己愿意离婚，那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他们只要顺势多要些钱就好了。
反正他们帮着妹妹离婚，也是在做好事儿满足妹妹的心愿罢了，将来妹妹过成什么样子也没有理由来怪他们。
而且他们废了这么大的劲帮她，她不得感谢感谢他们？
“苏静月！元清扬是我元家的种，你别想带走！离婚就离婚，卷着你的铺盖滚！”
元大军到底也是和苏静月一起生活了十来年的人了，知道她这个样子就是没得谈了。
他不明白，不就是失手撞破了她的头，打了元清扬这个小崽子吗？至于就要离婚吗？他又不是故意的。
以前也没少打她，她咋就没非要离婚？
难不成是外头有了姘头？
这个念头一出来，元大军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给苏静月下跪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人，太可笑了，这种已经给了他戴了绿帽子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挽留。
他红着眼，那狠厉的样子，像是要把苏静月生吞活剥了。
“元大军，你以为你谁啊？敢这么吼我妹妹！”
一想到不仅仅可以讹元大军一笔，还可以从妹妹的手里捞点儿感谢费，也不需要为妹妹的离婚负责，苏建业就来了劲儿。
离婚是要离的，走也是要走的，但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一毛不拿的走。
他直接挡在了苏静月的身前，高大伟岸的身躯看起来好像让人很有安全感，不仅如此，他还回头十分有担当的对着妹妹开口：
“妹妹你放心，有哥哥和你弟弟在，今天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家兄妹三个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好的，谢谢哥哥。”
但苏静月十分给苏静月面子，她装作很信任苏建业，很柔弱的模样，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儿，拉起一旁的元清扬：
“哥哥，我被元大军打的脑震荡，一只胳膊也骨折了，身上还有好多伤，都是青紫的，还有你们的外甥清扬身上也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几天都没吃上饭了，我先去厨房弄些吃的。”
她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逻辑，可苏建业却是越听眼睛越亮。
打的好啊，伤越多，医药费就越高，还有那个小崽子，得争取过来，他身上也有一份儿医药费呢，又是元大军的种，抚养费是跑不了的。
妹妹真是给力，没给他藏着掖着，显然没把他们当外人。
真出了事儿的时候，果然还是娘家人亲啊。
既然妹妹这么信任他，他就一定得好好干，不把元大军的身上扒下来几层皮，他今儿就不姓苏。
六婶子闻言，哪里会让苏静月这个病人动手？直接就把人给拉到隔壁自家厨房去吃东西了，还有那妇联的同志，也一块儿招待了。
这边，就留给三个男人继续掰扯吧。
小清扬跟着乖乖坐在六婶家的厨房吃饭，时不时偷偷看苏静月一眼。
他觉得，妈妈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妈妈也很爱他，非常护着他，可那个时候的妈妈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更不用说护着他。
他一直都盼望着长大，那样他才可以打得过爸爸，可以保护妈妈。
但今天他不想再等了，在看到妈妈被打到满头是血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想要学隔壁六大叔杀鸡的样子，用菜刀把爸爸的脖子切开，那样，爸爸就再也没有力气打妈妈了吧？
他见过被切了脖子的鸡是什么样子的，再厉害的大公鸡，可以追着大人啄的那种，只要被切了脖子，都只能躺在地上扑腾，再也不能伤人了。
如果……如果爸爸再打妈妈，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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