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匕首势如破竹, 寒意侵身,直抵老者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老者忽然大叫, “闻姑娘, 且慢,我家世子想要与你商谈。”
闻宴眼神终于变化,周身放出境界, 狐疑:“韩凤玉也来了?”
从死亡线上抢回一条命, 老者冷汗涔涔:“世子没有来,他只是……想和你谈谈。”
闻宴眨了眨眼,完全不感兴趣, “本姑娘和一个骗子, 有什么好谈的?”
闻宴对这个男配韩凤玉的恶感, 甚至还在陈牧尧之上,仅次于陆临溪。
韩凤玉在书里,一直以君子翩翩,温柔男二的形象,很容易博得人好感,但若仔细数起对女主的伤害,他甚至还在陈牧尧之上。
虽是陈牧尧将原主带入了这吃人的魔窟,但在这个魔窟里, 所有带给原主的致命伤害,都是他提供的。
他最先以朋友的形象接近原主, 却又在最后时刻,以朋友的身份, 伤害她。
替命阵是他所布, 邪术是他亲手施加, 为了陆婴如,也为满足他某些恶趣味,他甚至在抽取她命格之时,故意折磨原主,让她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也是他,毫无底线地纵容陆婴如作恶,在她身上施加伤害。
但可笑的是,做了这些事,他还好意思说,他爱她。
恶心不恶心。
闻宴对与韩凤玉的谈话不感兴趣,除非那人自绝于她跟前,她才会动一动。
就这么当敌人挺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休想跟本天师打感情牌。
莫长老见闻宴软硬不吃,眉头狠狠拧起,一边提防闻宴,一边将手伸入袖口里,似要拿什么。
这举动,无异于当着闻宴的面发动攻击。
闻宴杏眼危险眯起,不假思索,手中匕首,干脆利索地朝老者投去。
“住手!”
一声惊呼,一声惨叫,同时响起。
莫长老手一抖,摸出的东西掉落在地,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盯着闻宴,没想到这人竟如此不按套路,竟说动手,就动手。
“作为幽都阴差,你竟违背阴律——”
闻宴淡声道:“是你先动的手。”
“老夫……何曾动手!”
莫长老撕心裂肺地喊冤,没想到自己竟会死于这样的一场误会。
他只是想拿世子的传讯符!
这时,闻宴眼睛一瞥,也注意到老者拿出的传讯符,又看了眼死不瞑目的老者,意识到自己杀错了人,耸了耸肩膀,道了声抱歉。
脸上却无丝毫歉意。
闻宴没觉得,这老头死得冤枉。
假若没有鬼帝帮忙震慑,打退了一批又一批的追杀者,硬是打出了赫赫凶名,假如她还和原来一样,柔弱无助,韩家会怎么对待她呢。
毋庸置疑,他们会毫不手软的捉她回去,挖心替命。
那时,谁可会无辜死去的她而感到抱歉呢。
就像韩家替换了那么多人的命运,打乱了别人的人生,甚至手下有无数条冤魂……他们会为杀死了冤魂,而感到抱歉吗?
不会。
都是敌人,各自捍卫自己的利益,没有谁是无辜。
另一道让闻宴住手的声音,是韩凤玉发出的。
闻宴循声望去。
半空中,一个容貌俊朗的男子昂立虚空,愤怒地瞪着闻宴。
……韩凤玉?
哦对,那老头死前,将传讯符开通,用自己的性命,为自家少主搭起了沟通的桥梁。
真是忠心忠心耿耿的好下属啊。
“闻、宴!”
韩凤玉亲眼目的了闻宴眼也不眨刺死了莫长老,黝黑眸底里浮现出怒意。
闻宴才不管他怒不怒,走到老者身边,噗地拔出了匕首,又隔断老者一片衣角当手帕,慢条斯理擦干净了刀尖,才将武器珍而重之地放回褡裢。
这是从一开始,陪伴她逃出魔窟,经历风霜的匕首,见证了太多奇迹,一定要好好珍惜。
收拾好一切,才扭过头,对上浮在半空的韩凤玉的虚影,勾了勾唇,“韩世子,可还满意你现在所看到的?”
韩凤玉眼神复杂,吸了口气,“闻宴,你变了。”
这句话说的……
闻宴没忍住笑了,“是人都会变的,韩世子。再像从前一样,做软绵绵的愚蠢羊羔,焉有命在。”闻宴眼珠转动,打量一遍韩凤玉,挑眉,“你也变了,变老变丑了。”
这还真不是闻宴故意打击,而是韩凤玉此时的模样看起来,与原主留给她的记忆,变化很大。
以前的韩世子风光无限,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戴着温柔而强大的假面。
可现在,那张脸看上去好憔悴,也瘦削了很多,眼白布满血丝,整个人的精气神十分消沉。
……这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哈哈,喜闻乐见。
韩凤玉静静注视着闻宴,见她笑了,心底怒意缓慢消散,想到什么,眼神微变。
他哂然一笑,犹如老朋友一般寒暄:“没办法,最近事太多。”
闻宴勾唇:“急着怎么害人是吧。”
韩凤玉哽住。
闻宴:“你说,当初创建鬼医谷的前辈,要得知后辈将悬壶济世的药王谷,变成了恶人谷,琢磨出来一堆害人的玩意儿,会不会气得爬出坟墓,打死你们这些不孝子?”
韩凤玉已快速恢复了正常脸色,轻笑:“会的吧,世事难料,也许他更后悔创建了药王谷?”
当初那人也没想到,他一手创立的救人圣地,会变成恶鬼肆虐的魔窟。
韩凤玉这句自嘲,没引起闻宴附和,反倒让她本能警觉。
她可没天真的以为,韩凤玉说两句是是而非的软化,就能这么放下屠刀。
他想杀她的心,比所有男配都更坚定好吗。
懒得再寒暄,又不是客人,没必要浪费她的时间,闻宴将笑容一收,道:“韩世子,废话就不多说了,你这么大费周章,想要和我商谈什么呢?”
少女玩世不恭地抚摸匕首,杏眼里酝着杀气,释放出一种韩凤玉极不熟悉的气势。
韩凤玉好奇地打量闻宴,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你这一身力量,是如何来的?本世子记得,你以前,梦想以后当一位女药师。”
话里带着试探。
当听闻闻宴拥有一身能力,徒手杀害了陆临溪时,韩凤玉还心存疑虑。
在他心里,闻宴是什么样的人呢。
坚韧,温柔,善良,全天下所有优美的词,都堆砌在她身上,也不过分。她身上拥有的品质,是三世家,是他们这些人都没有的,所以,陈牧尧,他,甚至是陆临溪,都不自觉的被她吸引,想摧毁她,又想占有她。但他们都很清楚,谁也留不住她。
世间如这般美好的东西太难寻,可只要他们想,大多数好物都有办法寻得,唯有这样宝物,注定会消散,注定不属于他们。
当陆二死去,还是死于闻宴之手,韩凤玉只觉得难以置信,他认识的闻宴,分明是个哪怕饿极也不会杀生的女人。
以前觉得她那种坚持简直愚蠢,却不得不说,对于像他们这样满手鲜血的人,怎么抵抗得了这样的女人诱惑。
他不敢相信那人也变了,于是给她找借口,人都有变化,那女人也许是被他们逼到了绝路,才这样性情大变。
他一直都想再见一见她。
……在上战场前,最后看这人一眼。
可见到人,见到完全找不到一丝熟悉气息的少女,韩凤玉眼神闪过疑惑。
闻宴听到韩凤玉的问题,冷笑:“人被逼到绝路,换发的潜能难以想象。至于为何不再做药师,韩世子无须问我,你很清楚,不是吗?”
原主原本生活平静,她潜心精研医术,救死扶伤,梦想将来做一名女神医,结果换来了什么。
医术能救世人,却救不了她自己的命,反倒成了勒死她的勾魂索。
陈牧尧利用她的医者仁心,将涉世不深的她诱骗至三世家,韩凤玉利用她对医者的不设防,将她诱捕回去,陆临溪利用她医者对伤者的责任心,将她推入无底深涧。
这样的人,哪来的脸,指责她为何不再做药师。
闻宴葱白指尖探入褡裢,暗暗捏住匕首。
韩凤玉问这些话,明显另有所指。
他眼神很敏锐。
闻宴神色不耐:“韩世子此行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真的很没意思,浪费本姑娘时间,告辞。”
韩凤玉莫名其妙说了句,“相思成疾,红豆加几钱。”
……试探她?
闻宴冷笑:“爱加几钱加几钱。”
“你果然不是闻宴!”韩凤玉脸色陡然变了,近乎暴怒地瞪着闻宴,“你是谁,闻宴呢。”
闻宴觉得这一幕挺滑稽的,驻足,回头,漫不经心:“我就是闻宴。”
如假包换的闻宴。
韩凤玉俊脸扭曲,仿若失去理智的怒狮,执着地瞪着这张熟悉的脸,“你不是!!!你、你夺了她的舍?”
盘旋心底的诸多困惑,总算有了解答。
原来,不是闻宴变了,而是她早已消散,换了另外一个人。
想明白后,韩凤玉只觉得悲痛万分,又愤怒至极。
闻宴摇头,“我可不是夺舍。夺舍之人,如何能隐瞒鬼帝,得到幽都庇佑,是那姑娘自愿将这副身子赠予我,我接纳了她的身体,承了她的情,会为她报仇雪恨。”
“所以,从逃出陈家那刻,你们拿去供养陆婴如的,都是本姑娘的气运和功德,怎么样,用的还舒服吗?”
韩凤玉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闻宴最看不惯这样虚伪的德性,“一边要杀她,一边又担心她出事,韩世子,快收起你虚伪的模样,真让人作呕。”
韩凤玉露出痛苦的模样,俊脸愈发苍白。
许久,他才接受了,闻宴早已离开的消息,低低问了句,“……她、她走之前,可有说什么?”
闻宴目光清冷,“她想要你们死,要三世家自食恶果。”
“我们,是该死。”
韩凤玉睁开眼,已调整好情绪,脸上不带丝毫感情,“所以,下次见面,你尽管动手,我也不会留情。”
若他只有一个人,他可以有软肋,但他身后站着的,是鬼医韩家。
他不能软弱,不能后退。
若……
若最后事成,他会去幽都,找那人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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