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废墟上盛开的花 > 第一章 冬之旅 4.盛开

第一章 冬之旅 4.盛开


无论聂钊嵘多“自信”,黑天鹅事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聂珩失联了。

        晚点的时候,夏栎因为迟迟没有收到聂珩平安抵达的讯息,开始急了。查询航班状态的结果是准点抵达,即便过海关耽搁了时间,发个信息也绰绰有余!等不下去的他连忙主动联络,可信息、邮件不回,电话关机。看着聊天界面自己最后的嘱托以及聂珩果断的答应,夏栎心乱如麻,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他真想借此脱离聂家?哪一样都好,都不是他能负的责,也不是他能承担的后果!于是他当即上报给了长辈们。

        听到夏泫的汇报,聂钊嵘眼前一黑,周身开始发寒,头脑开始发懵。傍身的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有失去的恐慌,有抓不住的嗟叹,还有希望破碎的钝痛让他连忙伸手撑住心房。

        夏泫被这个动作吓到了,连声唤道:“钊嵘?钊嵘!”

        然而下一个动作是拱起指节——他在将碎片聚拢,要将碎片捏合在一起!钝痛如何?锐痛亦如何?

        “马上联络他的私人会计师!他刚出院,随身不会有多少钱,取钱也好,消费也罢,总会留下记录!还有,打给电话给阿繇,阿珩和他家儿子交好,指不定会有联系!”

        “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还有,夏栎在哪?”

        “楼下,怎么?”

        “这段时间就让他暂且在这儿住下吧!”

        就这样,夏栎被暂时扣留在聂家,不过他并没怎么计较自己的凄惨境地,而是积极站在聂珩的角度去思考他失联的缘由,但却没有得出哪怕一个合理的结论——借此脱离聂家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是一件需要从长计议的严肃事件,聂珩是精英,不是冒险家,没有后招,断不会意气行事;故意给家里添堵?太幼稚了,冒着之后被责罚的风险,简直得不偿失!还是为了捉弄自己?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已经不是脑残能形容的了!或者单纯忘了?那可是比之聂珩的记忆力还要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之所以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夏栎只考虑了聂珩的想法,实际上聂珩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不幸弄丢了手机、证件和钱包,大概是遇上了小偷,也或者遗失在了什么地方,但从机场到火车站,他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又都是人流量大的地方,寻找,根本无从谈起。

        也或者他本就没有寻找的意图。证件、钱包、手机,哪一样都是旅途中必不可少的物件,但在意识到东西丢了之后,他既没有着急,也没有焦虑。这半年来,他的人生可谓是精彩至极,什么都遇上了,什么都失去了,在乎的,不在乎的,必要的,不必要的明明身处喧嚣的火车站,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虚无地抬头望天,钢筋铁骨的架构外是白蒙蒙的一片,低沉而阴郁。

        fregezogen

        我来时是孤单一人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晚安》的词曲,聂珩笑了笑,满满的自嘲。

        "herr,allesinordnung"

        清泠的声音宛若一汪活水,流淌过心头的荒野。他似乎能听到声音了,又好像不能,顿了顿才有意识地转向声源,遂跌入了蜜色的深渊。

        那是一双极美的眼睛,明澈、清活,聂珩甚至可以在其中看清自己的仪容——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头发已垂到肩头,又因为长时间的飞行,此刻正凌乱地耷拉着,如果配上胡须倒能有几分艺术家的调子,只可惜昨天刮掉了,原本是想让人看起来整洁些,可倒是让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倦容显了真身。

        颓然又落魄。显然,对方的关怀是基于一个能激发旁人怜悯的,虚弱无力的自己。这曾是聂珩最深层次的厌恶。只是半年来,疼痛和梦境的折磨教会了他去面对自己的不堪和不堪的自己,以及感谢旁人的善意。

        他花了点时间方才从这蜜色的深渊里抽身,可在看真切了对方的模样后又再一次失神。

        这是一个极美的年轻姑娘,一个将淡蓝色穿得极美的年轻姑娘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一种不可言状的渴望,震颤至他的神经末梢。

        "sir,areyouok"没有得到回应,蜜眼的主人切换到英文,又问了一次。

        "iamappreciate"聂珩摇摇头,截断了自己由衷的感谢,他不想让对方感到负担,"thankyou,iamfine"

        闻言,女孩笑着朝他点点头,并不灿烂,也不浓烈,甚至可以说是清淡的。但在看惯了各种小心翼翼或谄媚讨巧的甜腻笑容的聂珩眼中,她的笑透着一股纯净,一股清透,让人没由来地想要靠近。于是在她转身离开前,他又问道:"butcouldyoutellsulategeneralofchina"

        "theconsulategeneralofchina"她顿了顿,再一次切换语言,“知道。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原来是同胞。聂珩连连点头,“刚下飞机,我的手机、钱包、证件就全丢了。”

        “报警了吗?”

        “有用吗?我并不知道东西是被偷了,还是掉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在机场,还是火车,亦或是火车站出的状况。”

        “能找回来当然是最理想的状况。可是,去领事馆补办证件需要警察开的证明。”

        聂珩愣住了,有钱人家的少爷多少都有些不知人间烟火,他虽然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但日常生活真心需要被安排。此前夏栎也曾考虑给他找个伴游,照料日常,但他给拒绝了,直到寸步难行才悔不当初。

        可也有一个成语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看他发懵的样子,女孩没有等他再问警察局在哪,便主动带他去找警察开了护照丢失证明,然后买好车票,直接带他去领事馆。不可思议的好运让聂珩陷于错愕之中,直到在s-bahn上才与女孩致谢,“谢谢。”

        “我正好也要去领事馆,举手之劳罢了,你不用太在意。”

        “出了什么问题吗?”

        “和你情况类似,也是突然找不到护照了。”

        见她只背了一个的水桶包,聂珩便猜测,“你是留学生?”

        她点点头。

        “那,应该不是很紧迫吧?”

        “可,发现证件遗失,当即补办不是很正常吗?”说着她笑了笑,随即转头看向窗外,无论外头是风景还是隧道。

        聂珩觉察她似乎并不想与自己交谈下去,却拿不准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在套她的话,还是单纯不想和陌生人多说。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她合该是一个警惕性很强的人,那为什么主动向一个落魄的陌生人伸出援手呢?

        无论理由是什么,她的善意绝不是假的。即便抵达了领事馆,也没有就此对聂珩撒手不管,不仅帮身无分文的他支付了办理空白旅行证加急件的钱,对于学生而言,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她没有犹豫,也没有要回报;而且怕时间上错过,一直等到他的事情办妥,才去办理自己的事。

        于是等她办好自己的事出来,正好看到他耷拉着脑袋蹲在墙边的模样,挺让人于心不忍的,特别是她熟悉他身上的那抹淡淡的哀伤,哪怕对这个人知之甚少。思忖再三,还是走了过来,“怎么,饿了?”

        “你当我是宠物呀?”聂珩抬头看她,委屈巴巴的。

        “很像呀!流浪的大型犬。”

        她微微一笑,不似前面两次周正礼貌或带着目的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这也就使得她的眼里似乎有星河在闪动。所以,这对她而言就像是将流浪的小动物送到动物收容所?

        可动物很少能主动认主人,人却不同。聂珩觉得有必要让她认识到这点,“那么,收养我?”

        “我住的地方不能养宠物。”

        “因为男朋友不喜欢?”

        “因为我不喜欢。”女孩眼波流传,玩味而狡黠,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说真的,你在德国有认识的人吗?手机可以借你。”

        有,华世在欧洲有项目,在德、法都有长期合作的厂商,光是德国的汉堡、杜塞尔多夫、慕尼黑都有分部,而他的同窗知交沈巽就在亚琛留学,只要他一通电话打过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但此刻他并不想这么做,随即摇了摇头。

        女孩略加思索,又想了别的出路,“如果你对我放心的话,我的银行账户可以借给你。现在时间还早,可以联络家人转账。”

        “我信你,但我不能联系任何人——我正在离家出走。”

        “请问这位少年多少岁了?”

        “马上就26了。”聂珩不是没有听懂她的话外音,所以选择了耿直作答来结束话题。

        女孩退开一步,又打量了他几个来回,最终停留在腕侧的朗格上,“还有一个办法,你的手表,如果要价不高,在可回收的钟表首饰店应该能轻易出手。”

        “不行,”聂珩垂眼摇头,“这是我哥送的生日礼物。”

        “原来少年恋兄呀!既然如此,就别做会让他担心的事。”

        “不会的,半年前,他过世了。”

        女孩抿唇,对无意间戳到他的痛点感到抱歉,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涩涩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想怎么办?”

        “赖上你。”

        “哈?”

        聂珩又是一笑,已然不见之前所流露的无奈,精明且狡黠,“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有旅行计划。”

        “火车上你果然在试探我,”女孩的脸色沉了下来,但眼睛却更明亮了,“我哪里露了破绽?”

        “没有,你很谨慎,只是除了要出行,很少有人会去关注自己的护照,而且圣诞假期留学生大多会去旅行。我就想,也许我们可以同行。虽然钱包丢了,但我记得我的信用卡号,可以与你分摊一部分开销。”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记得信用卡号很好呀,建议你尽快打电话给银行挂失,或者申请紧急补发卡!至于同行,容我拒绝,我并不缺钱。话说回来,你的b计划是什么?”

        她自然不缺钱。不是聂珩要以貌取人,只是她的衣着打扮肉眼可见地有质感、有见地,显然她有一套自己的审美标准,而在这个年纪便形成了这样的体系,可想而知家世和家教的非凡。于是他也只能为谈判破裂而叹息,“去钟表首饰店。”

        女孩顿了顿,以为他决定对成年礼礼物放手,却见他从领口拉出一枚玉坠,“手表不能卖,但这块玉应该能值点钱。”

        岂止值点钱,他的玉坠晶莹剔透,色泽精良,即便外行人看了,也知道是珍品。

        “外国人品不了玉。而且,它对你应该有很重要的意义吧?”

        “为什么这么说?”话是这么问,但聂珩的眼神瞬间亮了,无疑确认了这点。

        “玉珩作为成组佩饰中最重要的组件,本就珍贵,后又演变为玉锁、玉牌等新的形式,就更珍稀了。市面上很少能见到,即便有,也多是粗制滥造的cosplay配件。可这块不同,造型典雅,花纹细致,而且看光泽,应该是佩戴许久,长辈送的护身符?”

        “嗯,自我记事以来就有它了,大概是因为我的名字——我叫聂珩,还未请教?”

        “thalia”

        “thalia?宁芙”聂珩喃喃细品,“灵感来源于缪斯,还是美惠三女神?”

        姑娘抿唇一笑,“只是和我的本名相关。”

        看着对方狡黠的眼,聂珩知道,“我猜你不会告诉我你的本名了。”

        “我喜欢保持一定的神秘。”

        “我尊重。”聂珩笑笑,站起身来,“走吧。”

        thalia却没有动,而是确认道:“真的舍得?”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他低头暗暗叹息,复又抬头朝她笑道:“我得吃饭,得有地方睡觉。”

        “的确,在生存困境前,舍不舍得从不是考虑的重点。只是,”在兄长送予的成人礼礼物和名字挂钩的玉珩之间,他的选择便很值得深思了他身上有一种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心下不禁生出一股冲动,“我有点喜欢你的玉珩。只是我能给你的钱自然没有典当铺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跟我走。”

        “我不介意。”聂珩当即摇头,除却真的不介意以外,他有预感他能从她这里得到更多,更多金钱以外的东西。

        “那,跟我走吧。”

        【作者题外话】:哈啰,我又来了!女主出场,要特别说明的当然是她的设定。

        thalia,意味盛开,与故事的名字是不是契合上了?其实最早是让thalia以中文名字出场的,但在构思后文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男主的xp以及他对女主的特别称呼上,当然肉大概率是写不出来的,但耐不住笔者一旦有新灵感就会跑前面去修改设定,这病没法治

        说回正题,女主的外貌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形象来源,只是笔者在看了许多描绘希腊神话中宁芙的油画后得到的灵感——不带的美人。为什么是宁芙呢?美貌当然是一回事,也与这个词可以指女神、仙子、精灵以及妖精有关,女主不是一个美到清新脱俗的姑娘,而是一个会捣蛋和恶作剧的狡黠小姐。

        那段时间正好看到了波提切利的《春》,很喜欢画家笔下的轻纱,真就如梦似幻!便想在美惠三女神中的大姐thalia和花神flora之中选一个名字给女主。flora是花朵和开花之意,都能强行与女主的中文名挂上钩,考虑到本文名为《废墟上盛开的花》,突出的是盛开,所以最后选择的也是盛开。


  (https://www.uuubqg.cc/63647_63647335/41174503.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