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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之旅 11.破灭


窗外大雪纷飞。

        但在聂珩眼中,这确是一个暖冬,没有他亟待的让灵魂皲裂的凛冽寒意,反倒让他的心灵舒展到了一个从未有过地步。

        事情总在与愿违地发展。不过这次他决定缴械,跟随自己的感情行事,其余的,从头来吧反正聂家也不是什么舒适圈,他能在华世做到的事,在其他地方也一样能做到,而且不再会有人觉得他是一个靠家族,靠父亲的二世祖。只是长久以来,这种尊重似乎都敌不过被道德伦理命名为家族羁绊的东西!

        可这所谓的羁绊到底是什么?是古籍中记载的五常之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那么断得几乎不剩什么的他何必在做无谓的坚持?反正他本来也只是在依照所谓的道德伦理要求在坚持,即便有过什么幻想,也早在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三天里殆尽。

        至于兄长,他欠他的太多,但也只能继续亏欠下去,因为他是无法作为他的替代或者意志的延续继续自己的人生的,他有自己想做的事,且对此抱有极强的使命感。

        接下来的日子我将只为实现自己的愿景行事。聂珩释然一笑,恰时手机抖了抖,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了下逐渐被积雪覆盖的前路,道:“在前面的休息站停一下,我内急。”

        “又?”人有三急,thalia本不想说什么的,可一个半小时以前,他也在手机抖过之后说了同样的话,谁内急是靠手机闹钟提醒的?“我不累。”

        “我坚持。”

        在知道自己脊椎受伤腰不好之后,聂珩就对行车时长十分敏感,他也不说是出于担心,而是用这种很难拒绝的方式表现。即便知道了内情和他商量也会觉得残忍,毕竟从人道主义上讲,不能不让他上厕所呀!可布达佩斯到布拉格足有5个半小时的车程,大雪天也不敢开得太快,照他这么搞,一整天都要浪费在路上了。于是thalia尝试和他商量,“半小时以后再去好不好?”

        “不好。”

        “这样耽搁下去,还吃不吃午饭了?”

        “吃啊。”

        “你不是2点半和朋友有约吗?会迟到的!”

        “没关系,她会等的,也可以等。”

        纵使这场冬之旅让聂珩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与叶清岭见面却仍要按计划进行。这无关爱恨,他有精神洁癖,从不会抱着对前女友的介怀投入下一段关系,何况这个对象还是thalia。于是昨夜他第一次在分手后联络了叶清岭。

        听这冷到了冰点的措辞,thalia便知道借口无效,努嘴想了想,放了大招,“可你这样频繁地上厕所,会让我觉得你有什么隐疾!”

        “那”聂珩动了动嘴,挫败地妥协,“好吧”

        看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thalia自觉有点过分了,便又哄道:“好啦!下午给你买蛋糕?”

        “两块?”聂珩趁机讨价还价。

        “好~你还真是喜欢甜食呢!”

        “很奇怪?一个大男人竟有如此孩子气的嗜好。”

        “不会,我爸爸就是一个甜食控。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代谢变缓,他又不喜欢代糖,只能更严格地管控自己。”

        “我也不喜欢。虽然更健康,但代糖就是代糖,代替不了糖。至少对我而言,追求的不单纯是甜味,而是甜味能分泌令人心情愉悦的多巴胺。它一定要带着风险,让人懂得有度,否则快乐就廉价了。”

        所以,他喜欢甜食是因为心里太苦?这一点倒是和她爸爸截然不同。

        “正好布拉格有一家我很想去的咖啡厅,手机便签里有店名和电话,你打电话预约一下下午茶。对了,要靠窗的位置!”

        聂珩打开app便看到了信息,直接拨出电话,“几点?”

        “5点?你那边能结束吗?”

        “4点吧!又不是叙旧,了结花不了太多时间。”话音刚落,咖啡店便接通了电话。聂珩外涉完毕,随手在地图中搜索了一下,“hanavskypavilon,很有名的店?”

        “应该吧,我很喜欢的一部爱情轻喜剧在那里取过景。”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姿态。聂珩有些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两个天才相互成就的故事。”

        “所以,这也是你的爱情观?”

        “嗯,相互成就,再不济也是相互成全。”说着,thalia抽空转头看了他一眼。

        “晚一点,”聂珩顿了顿,侧身转向她,“等我回来,可以和我更详细地说说吗?”

        她动了动眼睛,点头抿笑。

        约定的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

        聂珩并没有让叶清岭等,虽然他是看着时间过来的,但桌上没有热气的咖啡却说明她已经来了很久。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候,入座后便似笑非笑地观摩着她的闪躲,她的动摇。

        叶清岭的脸色苍白,神情慌乱,相比较他这个大病初愈、风尘仆仆的人,更显憔悴。大概一夜未眠吧?聂珩想起了昨夜给叶清岭发的5封邮件——

        我们见一面。

        明天午后我会到布拉格。

        我知道你的地址,但贸然过去,太过激了。

        不会太久,最多20分钟。

        我知道你的想法,这只是一个告别。

        ——每隔半小时一封,直到最后方才收到回复。简短的“好”字和漫长的犹豫将她内心的纠结和人际交往上的笨拙表现得淋漓尽致。内疚和旧情以外,大概依旧爱着吧?只可惜这个发现并未让聂珩动容,他也不想以此作为伤害她的利器,此刻他对她是无爱亦无恨的。

        静默的僵局直到服务员端来他之前点的加冰果汁才被打破。

        聂珩是一个很怕热的人,而室内的暖气也很充足,但为什么不脱外套呢?在意识到他确如邮件中承诺的不会耽误太久,叶清岭心中一滞,真的毫无留恋吗?

        “不点一块蛋糕吗?这家店的蛋糕很好吃今天是你的生日。”她唯唯诺诺地开了口,一句比一句低落。

        “不用了。”拒绝过后,聂珩却笑了,不同于之前对服务员的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的。

        是因为身边有了能触及他内心最柔软处的人吗?虽然他不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叶清岭注意到他束马尾的发圈上挂着一朵可爱的郁金香,与他的形象、气质、性格全然不符,可除了嫉妒,除了羡慕,她又能怎样呢?

        “你的身体复原了吗?”

        “嗯,虽然不是完全,但不影响日常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

        “真好真好”

        她是真的为他开心,但聂珩却笑着将二人彻底撕裂,残忍地,“因为能减轻愧疚?”

        叶清岭心上被重重一击,她动动嘴,却没能为自己发声。也许他是对的,他对人心的把握总是那么敏感且透彻,可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无可奈何呢?

        “对不起,聂珩,我我知道,无论现在我说什么都是借口,都是狡辩,但我是真的没办法!你车祸过后,我根本找不到你,我找了每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没一个联络得到你!”她叹气,黯然神伤,“就连你遭遇车祸的消息,我也是从新闻上看到的”

        “所以是我的错?是我不带你认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吗?明明是你一直在拒绝,连接触都不愿去尝试。”聂珩突然很想笑,觉得自己三年来为她所做的妥协简直就是笑话,她不喜欢他过于混沌的圈子,他又何曾习惯得了她干净的世界?可做与不做才是他们之间的天差地别。

        “却可以为了梦想,在与我失联一周后提出分手。”他还是笑了出来,极尽讽刺之能事,“想想,我们之间的爱情可真是伟大呢!除却古典乐这个爱好,毫无共同点的两个人居然安然地在一起了三年。”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但叶清岭却哭不出声,“别这么说,别否认我们的感情求你,怨我,骂我都可以!”

        “不能说我对你没有怨,却也是理解你的选择的——不过是在逃离可预见的枯萎。”

        那他就不担心thalia在他身边会枯萎了吗?不,不会的。她的干净不是因为不染,而是因为清明。

        聂珩拿过冰化得差不多的果汁,打算饮毕离开,却听到叶清岭绝望且哀伤的声音,“我会离开,会和你分手,会那么绝情,都是你父亲勒令的!”

        叶清岭确实不是什么恋爱脑,也一直在恋爱中表现得恣意任性,但她却是真心爱着聂珩的,为他的付出,更为他这个人感动着。从新闻里看到他车祸重伤的消息,她的第一反应是去医院照看他。但因为任性,聂家又将一切信息封锁,她打爆了电话,动用了所有关系始终找不到他,最后只有主动去华世见他父亲。

        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之所以拒绝去聂家拜访,去认识他的朋友,除了花边新闻,也因为他的和盘托出。滥交、出轨、婚外情、私生子,也许在上流社会不怎么稀奇,但对于家世清白的叶清岭来说,尺度过大了。她害怕去接触,却也是愿意为他去接触的。

        与桃色新闻里的急色轻浮印象不同,也与财经新闻定性的精明广博不同,更不像聂珩“感情充沛却喜怒无常”的描述,此刻叶清岭见到的聂钊嵘面色惨白,眼窝深陷,且双眼布满血丝,在崩溃边缘随时可能暴走。

        她害怕,但还是战战兢兢地说明了来意。得到的回复却是——

        “和我儿子分手,立刻。”

        狗血的剧情来得猝不及防,叶清岭深感受到了侮辱,她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当即丢弃害怕,为自己辩驳,“伯父,也许在您的眼里,我是一个处处透着平凡的女人,配不上您的儿子。但感情是我和聂珩在谈,我不会因为我们以外的人对这段感情不满意而和他分开。不管您信不信,我对聂家一点企图也没有。”

        “所以你贪图的只是我儿子?”聂钊嵘笑了,十分瘆人,“呵护、体贴和专情,以及他的才能带来的虚荣和幻想?这一切都是聂家造就的!你以为金钱就只是金钱,权势就只是权势了?只要不索取金权,索取金权的衍生物就不算拜金了吗?”

        这是叶清岭未曾思考的逻辑,但也许它是对的,因为她已经在困窘了,“可是伯父,这是无法割裂开的,他和聂家用金钱和权势造就的他的品性、才华、能力和气度。我只能说,即便他脱离了聂家的养分,我依旧会爱他!”

        “显然你很清楚,以他的才能,即便离开聂家也能过很好,至少可以满足你的需求。”聂钊嵘的眼神凛冽起来,“可你满足得了他的需求吗?或者你觉得你能让他脱离聂家?”

        叶清岭愣住了,她或许连聂珩的需求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来她能感受到他的专一和热情,却不能感受到他的心,走不进他的精神世界。

        “要不要听一下我想和你谈的条件?毁了你,”一改之前的躁郁,聂钊嵘沉稳了起来,却显得更加癫狂,“与否。我知道你的傲气来源,你的梦想,你的家庭。你可以和我提要求,也可以试试我的决心。不要指望阿珩能庇护你,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至于你能联络到他的所有方式现在全掌握在我手里。我年轻的时候曾想过当一个作家,老来了却不是很想编排自己的儿子!”

        他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漆黑空洞,就像夜色底下的深潭。

        叶清岭胆寒地颤抖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您可以不在乎我,却也不在乎您的儿子吗?要让他变得不幸?”

        “不幸?你高看自己了。而且我确实不在乎。毁掉他又怎样呢?我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我承认,我脆弱且怯懦,但我是真的怕!”叶清岭掩面轻啜,“你父亲想要毁掉我是真的,而他也是真的能毁掉我”

        而这话落到聂珩的耳里则自动翻译成,父亲想要毁掉他是真的,也是真的能毁掉他真相持续攫去感官,但他却依旧维持着镇静和理性,“那来布拉格交换”

        “是我向你父亲提的条件。我想离你远一点,也许会释然得快一些。”

        “嗯,”聂珩点点头,“这样也能让我释然得快一些。”

        “聂珩,我们”

        “就这样吧。”

        不说再见,也不用再见。他给了她一个算不上好看的微笑,起身离开。

        【作者题外话】:关于女主说的那部爱情轻喜剧,有小伙伴猜到是哪一部了吗?

        答案是日剧《交响情人梦》!这是笔者电脑里两部日剧中的一部,至今依旧在我心里有着很重要的地位,虽然已经是16年前的作品了。hanavskypavilon也确确实实是真实的取景地。在网上看过别的剧迷分享的旅行打卡路线,一个是巴黎的,一个是布拉格的,有机会一定要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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