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竹林
时间又安稳的过去了几日，这几日程兮凉家中再也没有来一个人。程兮凉每日喝着药，伤也在慢慢地愈合。
可是，她没有等到伤口愈合到可以去找邱钰宸的程度。因为邱钰宸在第五日的时候，就趁着程氏午睡的时候偷溜进了程兮凉的房中。
程兮凉本也准备休息，就听到窗户那边传来动静，当即穿好衣服，目光警惕的看向窗子的方向，“谁？”
“是我。”
窗户被推开，几日不见的人出现在了窗外。
“你怎么来了？”程兮凉端坐起来，心里早没了前几天的激动。
邱钰宸翻窗而入，走到了程兮凉的床前，“小凉。”
程兮凉看着邱钰宸，虽然之前她非常想要见到邱钰宸，可是现在邱钰宸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却反而有些害怕见到她了。
见程兮凉一直抿着唇不说话，邱钰宸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解释道：“我那日走得急，后来也一直没有机会来和你解释，直到今天才得了空过来。你会怪我把你丢下吗？”
程兮凉这才摇了摇头，“我早就知道阿娘不喜欢京城人，你被阿娘赶出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邱钰宸有些懊恼的说道：“怪我没有警告闵行，才让他被夫人抓住。”
“不怪你，这些事情阿娘迟早是会知道的。”程兮凉说道，“我等阿娘气消了，再跟阿娘探探口风吧。”
“不必。”邱钰宸立刻就说道。
“为什么？”程兮凉不解的看向邱钰宸。
邱钰宸刚刚那句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口的，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你暂时还是先不要与程氏提起此事。”
见到程兮凉仍旧不解，邱钰宸猜想着程氏应该还没有把所有的事都告诉程兮凉，便也不好直说，就只好把自己的情况一并说了：“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事情要我回去处理，我只能先回去了。你要是和程氏说这件事，那也要等我回来再说，是不是？”
“你要回京城了？”程兮凉听到了话中的重点。
邱钰宸沉默了一秒，方才点了点头，“是的。”
“什么时候走？”
“明日启程。”
“……知道了。”程兮凉深深地看了一眼邱钰宸，然后神情没有变化，冷静的说道。
邱钰宸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想到有些话对程兮凉说清了，那他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于是他只能保持沉默。
两人相顾无言了片刻，程兮凉突然说道：“我阿娘说，伤我的是京城人，你也是京城人。你很有可能是和他们里应外合，想要置我们一家于死地。”
“你相信夫人的话了吗？”邱钰宸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他试探着问道。
“我相信你。”程兮凉看向邱钰宸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
邱钰宸被这双清澈的眼睛看得有些慌神，他强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我要是说……我没有想要伤你，也没有和他们里应外合，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只消一句话，就轻易打消了两人心头的郁结。
邱钰宸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程兮凉的手，保证道：“小凉，再等我一阵好吗？等一切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回来找你。”
“一阵是多久？”程兮凉抽回手，问道。
邱钰宸想了想，看了一眼屋外的大雪，说道：“那我们就定个期限，等来年开春，春景初生，我就回来娶你可好？”
“一言为定？”
邱钰宸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时间耽搁了许久，邱钰宸也该走了。临走时，两人又依依不舍的道别。邱钰宸身子前倾，将程兮凉轻轻揽入怀里，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邱钰宸才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程兮凉重新躺下，也没有将今天和邱钰宸见面的事情告诉程氏，只是原本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平复了下去。心中也不禁开始期盼着春天的到来。
邱钰宸走后没几日，程兮凉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程家小院却意外的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那天恰好是个晴天，程兮凉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就听到院门被人敲响。
“我去开门。”程氏说着，就起身朝着院门走去。
门一打开，看到是一位陌生的老者站在门外。
“请问老人家找谁？”程氏问道。
“打扰夫人了。”老者礼貌的鞠了一礼，“今天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家大人喜欢你们的茶，差我再来买些。这不是这几日一直不见程丫头出来卖茶，就听说程丫头受伤了，这才来上门叨扰。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程兮凉在院子里也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老者，连忙站起身来，问候道：“管家爷爷，您怎么来了？”
程氏侧身引老者进院，老者一边走向了程兮凉，一边说道：“这不是来向你买茶来了。”
程兮凉要回屋拿茶包，被程氏拦了下来，“我去拿吧，你不要到处乱走。”
趁着程氏回屋的空暇，程兮凉便和老者攀谈了起来。
“管家爷爷要是喜欢这茶的话，打发一个小厮过来取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程兮凉说道。
老者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他与程兮凉谈话时，时常就有一直和年长者谈话的错觉，这种错觉他在邱钰宸身上时也时常能感觉到。
“打发小厮过来，要是说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岂不是坏了我们余府的名声。”老者笑道，“况且我与你相熟，说话自然也松快些。”
“管家爷爷说的是。”程兮凉也笑着回应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听说伤得不轻。”老者关切的问道。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一直在喝药。”程兮凉如实回答说。
老者又问道：“那年前还卖茶吗？”
程兮凉想到程氏之前和自己说的，等她伤好了就搬离建安郡。那这么说来的话，以后在建安郡都不会再卖茶了。
不过她也没想说得太明白，于是就只对着老者摇了摇头。
老者便自然而然的以为程兮凉说的是年前不会卖茶，便说道：“年前事忙，街上又鱼龙混杂的，呆在家里的确安全些。”
程兮凉笑了笑，没反驳，只答了句“是”。
恰好程氏这时拿了茶包出来，见到老者就说道：“我不知道您要多少，就多拿了一些，老人家自己挑一挑吧？”
“诶好。”老者一边应着一边接过茶包，随意的挑拣了几包后就将其余的还了回去，同时也将铜钱一并交给了程氏。
“辛苦老人家多跑一趟了。”程氏说道。
老者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不辛苦，我也是住在这条小巷。”
“老人家也是住在这条小巷？”程氏有些惊讶的看向老者。
“是啊，不过我们是后来搬进来的。”老者解释道，“大概几个月前吧。”
“原来如此。”程氏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也有些日子没出门了，都不知道巷内还搬来了新的住户。”
老者便解释道：“是我家小少爷突然顽疾发作，我家老爷夫人便让我带着小少爷来这里静养。”
程氏小小的惊了一下，“小少爷今年多大？”
“上个月刚过了生辰，已经十七了。”老者回答道。
“年纪这么小就生了顽疾？”程氏有些惋惜。
她自己也是常年病魔缠身，知道这其中的痛苦，却不想有人年纪这么小就生了顽疾。
“小少爷是早产儿，夫人生小少爷时又是难产，恰好当时又是冬天。这一来二去的，从小就落了病根子，身子比女子还要娇弱。所以老爷夫人从小就宠爱这个幺子，每天都小心将养着才养到了这么大。”
“的确是不容易。”程氏感叹道。
“好在我家小少爷自小就懂事，很少给老爷夫人惹麻烦。”
“年纪这么小就通情达理，他爹娘反而会更担心吧。”程氏突然说道。
老者愣了愣，然后才应道：“可不是么。这不，这次小少爷病发，怕老爷夫人担心，就来了建安郡，说什么也不让老爷夫人跟着。最后老爷夫人没办法，让我跟着来照顾小少爷。”
程氏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程兮凉，见她正坐在不远处没有注意到这边，她才说道：“有的时候我们这些做爹娘的，真的有些不称职。”
老者也跟着程氏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才笑着安慰道：“其实夫人不妨换个思路想一想，孩子会为你考虑，这何尝不是你的福气呢？”
“就是太顺心了，才越会觉得我这个当娘的越不称职啊。”程氏说道，“她要是偶尔能闹一闹或者偷个懒，那倒真像个小姑娘了。她如今这样，每天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要照顾我这个病人，有时候真的觉得特别惭愧。”
“夫人不要多想。”老者说道。
程氏又叹了一口气，这次说话时语气有些看淡了的意味：“我现在有时候就想着，这样也好，等以后哪天我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生活了，好歹不用担心她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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