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迷雾
在荒郊野外前行了几日，终于来到了城中。
恰好是年后，住店的客人不多，管家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上等的客栈。
那店小二原本正坐在柜台后打着盹偷懒，被管家敲了敲桌子叫醒。店小二以为是掌柜的来了，吓得一个激灵，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余恕一行人。
店小二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的客人一齐出行的，看得不禁有些傻眼。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忙问道：“几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管家将一锭银钱放在柜台上，说道：“先准备几桌饭菜，然后再安排几间房。两人一间——”随后又一指程兮凉，“她单独一间。”
“好叻，客官先坐，饭菜马上就上来。”店小二引着众人入了座，然后就去后厨房准备饭菜了。
余恕坐在桌前，轻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一旁的管家看到余恕这样，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少爷，有什么事吗？”
管家这么一问，其他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余恕的身上。
余恕立马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们继续做自己的事吧。”
众人便又转回头各自聊着天。
周霁原本就坐在余恕的右手边，等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吸引住了目光后，周霁才偏过头低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余恕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低声回复道：“你要和别人挤一间房？”
“当然不。”周霁回答，面上却还是疑惑。
“那刚刚管家说两人一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余恕还记得在余府时，周霁就因为喜静，独自一人呆在院子角落里，平时也不和大家说话。
周霁轻笑了一声，“原来你在担心我啊？”
“我这不是怕我们周大人被人打扰休息了，明天就罢工了吗。”余恕撇撇嘴，说道。
“放心，罢工是肯定不会罢工的，还请余小公子放心。”周霁唇角一直挂着笑，眉眼里也罕见的染上了一丝笑意。
“好吧。”余恕点点头。既然周霁自己都说没事了，那他也没必要再继续担心了。
不过周霁似乎却没打算放过余恕，追问道：“既然余小公子这么担心我，那怎么现在又不打算管我了呢？”
“你不是说自己没事吗？”余恕觉得周霁在故意给自己添堵。于是暗地里腹诽自己就不该担心这个人，最好就让他和事多还不怕死的人住一屋。
周霁虽然猜不到余恕内心的想法，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些端倪。他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罢工和有事并不冲突啊。”
余恕皱起眉头，“那你现在再去多要一间房？”
“太麻烦了。”周霁神色自然的答道。
“那我让管家去说。”
周霁不说话了，就那么漠然的看着余恕。
余恕被周霁看得发毛，瞪了回去：“看什么？”
周霁开口：“看你怎么这么狠心。”
“？”
“就这么狠心的把我抛下了。”
“……”
“这城中我人生地不熟的，你也不知道担心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你到底想怎样？”余恕一阵汗颜。
眼前这个人，平时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结果说起话却怎么听都很讨打，简直是判若两人。
余恕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准备压压惊。
“我要和你住一间。”
“噗——咳咳咳咳……”余恕一口水呛到了嗓子眼，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
“怎么了？”管家被这边的动静吓了一大跳，连忙过来查看情况。
余恕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周霁在一旁神色平常的替余恕拍着背顺气，仿佛刚刚那个语出惊人，惹得余恕被呛到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一样。
好不容易顺过了气，余恕原本白净的脸已然咳得通红，声音也有些微哑：“已经没事了，刚刚就是不小心喝水呛到了。”
“下次喝水小心一点，可担心死我了。”管家松了一口气，嘱咐道。
“我记住了，下次不会这样了。”余恕乖乖认错。
管家一瞪眼，“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余恕立马纠正道。
管家这才收回“凶狠”的目光。
恰好饭菜在这时被端了上来，大家也就回到了各自的桌子上。
余恕这才得空向周霁看去，却见后者神情自然，丝毫没有做了错事后的愧疚。他轻哼了一声，也决定把刚刚的话当作没听见。
酒饱饭足后，便开始分配房间。
“程丫头单独一间，褚涣和我一间，周大人……”管家一个一个的分配道，轮到周霁时，管家顿了顿，眉头轻皱了一下，似乎是这才想起来周霁应该也是要单独一间才是。
他正要说再多要一间房时，就听周霁说道：“我和余小公子一间。”
管家将要说出口的话一顿，随后又改口道：“那周大人和小少爷一间。”
余恕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明明还没答应，这人怎么就直接替他决定了。
“我……”结果余恕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管家投来的目光看停了。他自暴自弃一般的撇嘴，“算了，就这样吧。”
管家就继续分配。
分配完房间，管家对众人说道：“这些日子大家风餐露宿的，辛苦了。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明天早起还要赶路。”
众人便三三两两的散开了，程兮凉也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她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见到周霁的目光直直地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她的心一慌，觉得今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她还想要再看一眼时，就发现周霁已经和余恕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他们自己的房间了。
但愿是她的错觉吧。程兮凉这么安慰着自己。
眼见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回了房，程兮凉甩开心头的异样，转身回了房间，然后不放心的又一并锁上了门。
一切都做完后，程兮凉并没有立即入睡。她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向这座算不上繁华的小城。刚过完上元节，家家户户的屋檐下也都还挂着灯笼，整座小城到处都还带着节日的余温。
也许是受到这喜庆的气氛影响，程兮凉觉得自己连日来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不少。
她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邱钰宸，他们已经有几个月未见，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假如遇见了，自己又该说些什么话。
这一想，夜色便上了中天，困意袭来。程兮凉收回思绪，走回到床边。大概是真的太困了，以至于她在睡前只记得合上窗户，却忘了也要一并上锁。
睡到后半夜时，程兮凉原本睡得正沉，却突然觉得房内有动静。她立刻便被这声音给惊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周霁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窗户的窗台上，背还倚在窗棂上。
夜风猎猎，将周霁的衣角吹得胡乱的飞舞。明明是二楼的高度，周霁却像坐在平地上一样自然，没有丝毫的慌张，甚至还闭着眼睛，任由风这么吹着。
看着周霁的身影，程兮凉竟然看出了几分寂寥。如若不是知道周霁此行是为了取自己的性命，程兮凉倒是真的想问问他都经历过什么。
“我说过，我迟早会来杀你的。”周霁察觉到程兮凉的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可依旧没有看向程兮凉。
“我猜到了。”程兮凉想到进房前周霁看向自己的眼神。
周霁抬眼，随意的向程兮凉瞥了一眼，举手投足都是漫不经心，“猜到了，还把窗户留着，这是等着我来杀你吗？”
吹了这半晌的风，程兮凉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忘了。”程兮凉回答道。
“这么肯定我杀不死你？”周霁挑了挑眉，“上次是我大意了，才让你侥幸躲过一劫。”
程兮凉见周霁一直在和自己说着话却不动手，心中不禁觉得有些疑惑。按道理说周霁应该不是那种话多的人，那他一直不动手，和自己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周霁瞥到程兮凉眼中的不解，心中有些不甘心。明明任务目标就在眼前，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掐死，可是他却束手束脚，踌躇不前。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最后周霁微微的撇了一下嘴，在程兮凉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快速说道：“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完，也不等程兮凉做回应，直接跳下了窗台，身影消失在了窗台。
程兮凉：“……”
程兮凉看着周霁这来去匆匆的背影，也没想周霁是怎么跳下二楼窗台回到自己房间的。她只觉得这短短几分钟就像戏剧化的发展一样，周霁来她这里似乎就只是为了告诉她他不是杀不死她，只是不想杀她？
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
程兮凉完全无法理解周霁的行为，呆呆的看了半天窗台，直到确定了周霁不会再来之后，她才上前拉上了窗户。
此时似乎已经寅时了，天色虽然还是昏暗，却依稀透出一些熹微的薄光。
程兮凉看了一眼，随后就关好窗，回到了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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