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美人
初春将到，白天的时间也渐渐变。第二日一大早，程兮凉就和褚涣一起拿了东西，然后上了山。
因为此时还是早上，二人也并不着急，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日上三竿才走到。
罕见的，今天的寺门前并没有熟悉的寂听的身影，就连其他的扫地的小和尚也没有。怀着怀疑的心情，程兮凉走进了寺院中。
整个寺中也是格外寂静，好在没过多久，程兮凉就见到了一个面生的小和尚，便赶忙迎了上去，“小师父，请问玄净师父在吗？”
“你找老师父？”小和尚抬头看了一眼程兮凉，“你有什么事吗？”
程兮凉被小和尚的问题给问得愣了一下，一时也忘了要回答。
见程兮凉沉默，小和尚便皱了皱眉，说道：“既然你没什么事，那就请回吧。”
程兮凉正要解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我认识，不是那些人，不用担心。”
程兮凉有些惊喜的回过头，果然看到了寂听，“寂听小师父！”
之前的小和尚见两人认识，这才收起了先前的敌意，对程兮凉合掌道歉道：“这位施主对不起，刚刚是我出言不逊了。”
程兮凉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在意。
“你先去忙吧，这里我来就好了。”寂听对小和尚说道。
“是，师兄。”
小和尚正要离开，程兮凉就把他叫住。
“可以麻烦替他安排一个房间，再顺便带他去吗？”程兮凉指了指身后的褚涣，问道。
小和尚没太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你呢？”褚涣问向程兮凉。
“我和这位小师父还有些话要说，你自己先去休息吧。”程兮凉又指了指寂听，说道。
褚涣这才点了点头，跟着小和尚走了。
等两人走远，程兮凉才回头看向寂听。短短几月不见，他仿佛已经长大了很多，心智上似乎也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寂听也垂眸看向了程兮凉。
程兮凉也没有回答寂听，反而对寺中的气氛有些担忧，“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感觉……”
后面的话程兮凉突然顿住了，一时想不起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变得压抑了，所有人还像个惊弓之鸟一样，看谁都带着敌意，是吗？”寂听毫不掩饰的替程兮凉把所有的话都问了出来。
话虽然毫不客气，却的确是这个意思，程兮凉只能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是出了一个叛徒罢了。”寂听轻描淡写的说道。
程兮凉瞬间就醒悟过来，“是寂生小师父吗？”
“你怎么知道？”寂听愣了一下，然后又厌恶的皱了皱眉，“算了，你别叫他名字。这是法号，他已经不配用这个名字了。”
“他一个人走了，为什么感觉寺中比以前冷静了很多？”程兮凉还是有些疑惑。
寂听原本带着程兮凉去找玄净大师，听此不由得的停下了脚步。他指着他们脚下的地面，声音冷得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个叛徒，为了能够离开这里，和外人勾结，杀了无数的同门师兄弟。”
顿了顿，他所幸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后来他怕事情败露，自己走了就算了，还会派人伪装成香客，又杀了不少人。”
程兮凉震惊的看向寂听，这才明白为什么寺中冷清的让人心生寒意，为什么所有人都对陌生人心怀敌意，又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给寄生冠上了“叛徒”的名号。
说完这些话后，寂听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一边带着程兮凉去往玄净大师的殿中，一边对程兮凉嘱咐道：“这些话你不要对师父说了，他受了伤，不能再动气了。”
“老师父受伤了？”程兮凉震惊道。
“伤不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正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前。殿门开着，正好就能看到玄净大师正跪在佛像前。
“到了。”寂听说道。
“我等着老师父吧。”程兮凉见玄净大师似乎正忙，便没有出声打扰。
“没关系，师父现在没有诵经。”寂听说道，“你先稍等，我去叫师父。”
说着，寂听就迈脚进了大殿，走到了玄净大师的身边，“师父，程姑娘来了。”
程兮凉就看到寂听在玄净大师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玄净大师就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了过来。
玄净大师起身，走出了大殿。
“程姑娘，你怎么过来？”玄净大师见到程兮凉孤身一人，不禁有些奇怪。
“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来寺中看看。”明明是两件事，却被程兮凉重新糅合，仿佛成了一件事一般。
“来，慢慢说吧。”
玄净大师领着程兮凉来到了凉亭处，寂听还有其他事，便没有留下来陪着两人，自行离开了。
落座后，玄净大师才问向程兮凉：“你们在山下发生了什么？”
自从去年年末冬至后，她便再也没有来寺中，寺中师父也向来不问世事，加上又发生了寂生的那些事，自然也就不知道程氏已经去世了的事情。
程兮凉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我们回去之后不久，阿娘就去世了……”
刚说完，程兮凉就哽了一下，后面的话也就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口了。
玄净大师听后只是愣了愣，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果然如此。”
“什么意思？”程兮凉不解的看向玄净大师。
玄净大师却不答反问：“你们回去之后，你阿娘是不是感觉病情好了很多，甚至是与常人无异？”
程兮凉回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我以为是因为受了山上生活的影响。”
“哪种生活还能治好这种已入膏肓的病症啊。”玄净大师轻嘲了一声，“要不是她找到我，我又怎么可能将那种药给她呢。”
“哪种药？”程兮凉立马就抓住了玄净大师话里的重点，追问道。
玄净大师见程兮凉一定要知道真相的模样，加上原本也没有打算再隐瞒，便坦白道：“一种可以让她短暂的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副作用却极大的药。”
“副作用是什么？”
“缩短寿命。”玄净大师说道，“这种药的副作用越到后面越明显，身体会加速衰老，直至死亡。”
程兮凉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后来的那段时间，程氏的身体日复一日的变差。她当时只当是程氏的病情又反复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层上来。就连程氏说的那句“时间不多了”，她都没有半分的怀疑。
玄净大师说的不错，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换了几天的生活环境，就让病情好到与常人无异的地步呢。
她只是不愿细想罢了。
不愿细想程氏到底是做了什么，不愿细想程氏会在哪天突然离开。可是好像即使她不想，有些人，还是离她而去。
其实程氏为什么要急着恢复，她现在简单一想也就全部想通了。
重病之人肯定是无法长时间习武的，程氏为了教她，同时也为了让她知道父亲的事情，只能服下了加速她死亡的药。
可是程氏又何曾可知，她留下了这一知半解的故事，又将程兮凉也推入了一个万丈深渊。
“您为什么不劝她呢？”过了良久，程兮凉才轻声问道。
“劝过了，但是最后却是我被她说服了。”玄净大师说道，“她担心你今后遇到危险，而又不能保护你，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程兮凉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禁苦笑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逃也逃不掉。”
玄净大师刚想问什么，就听到程兮凉又继续说道：“我已经去了京城。”
“什么？你已经去过京城了？”玄净大师突然面露异色，“那里的人有把你怎么样吗？”
程兮凉摇头，“我这次回来，其实是来和你们道别的。”
“京城远比你表面看上去的要可怕的多，你躲得过一次，未必能躲得过第二次啊。”玄净大师说道。
“可是如今的我，已经被封为了大将军，半月之后就要带军去往边关了。”程兮凉笑道。
玄净大师彻底愣住在原地，半晌后才起了身，对程兮凉说道：“也罢，你随我来。”
程兮凉便抬脚跟上。
两人来到一处偏殿，只见玄净大师走到神像后面，站定在一堵墙面前。玄净大师抬手在墙上的一个位置按了一下，一个暗格突然跳了出来。
玄净大师取出暗格里的物品，毕恭毕敬的递给了程兮凉，“这是你父亲的遗物，当年你母亲把它藏在了我这里，现在也算是我把它物归原主了。”
程兮凉接过，发现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木盒子，深黑色的木料还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程兮凉揭开盒盖，一眼就被里面放置的物品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张银色的面具，面具上还刻着繁复又精致的花纹，即使在黑暗之中，它也依旧还带着隐隐的流光，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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