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意
敢在宫里这么说话的，只她淑贤贵妃一个。本正是要去她宫里见各宫妃嫔，倒是先提前碰上了。
自先皇后故去后，崇武帝一直未立新后，但淑贤贵妃在后宫权力滔天，基本也算无名的皇后了。齐明靖和展清羽虽心有不愿，还是依礼叩拜。
淑贤贵妃绕着展清羽转了大半圈，啧啧道：“怪不得德儿喜欢你，本宫以前没注意，原来展捕头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胚子，看这身条儿也是个好生养的，只可惜，啧啧啧……”
淑贤贵妃想说什么，展清羽心知肚明，不过是想通过她挖苦靖王。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喜好诋毁别人，还专喜欢捏痛处说，一次不够便要多来几次，越说还越上劲。
但展清羽可不是吃素的，她上前一步冲着淑贤贵妃微微一笑，道：“王爷的身子以后就不劳娘娘费心了。有空儿还是多管管太子，才学一般，做事还总是莽莽撞撞的，尤其没事儿的时候不要总是骚扰我，不如把心思多放在国家大事上，陛下能高兴一些。淑贤贵妃既淑又贤，要好好管教才是。”
“你！放肆！”淑贤贵妃被这一怼，怒气冲天。齐明德虽不是皇子里最好的，但也从来没人说过他半分不好，展清羽还故意拿她的封号说事，真是下作。
展清羽毫不理会她，直接拉着齐明靖就往椒房宫门口走去。
“来人，给我拦下！”
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她，淑贤贵妃气得鼻子都歪了。两个太监闻令快步拦住了去路。
“刚当上王妃就不知道自己是奴才出身了，别忘了什么时候你都是皇家的狗。阿胖，阿瘦，给我掌嘴！”
齐明靖一听瞬时站在了展清羽的前面。
“我看谁敢！”
阿胖阿瘦是淑贤贵妃身边的两个随从太监兼打手，这两个人的手已经不知道掌过多少无辜的人了。
“靖王，你这新王妃不太知礼数，本宫只是要教给她什么叫‘尊卑有别’。”
展清羽想要回怼，被齐明靖一把拦下，他回身作揖道：“贵妃娘娘，王妃只是性子比较直，心直口快了些，儿臣日后会好好教导的。”
站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太子妃朱芊月看情势不妙，担心贵妃盛气之下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而受苛责。
遂上前解围道：“母妃，殿内各宫娘娘都已经到了，靖王妃是耿直了些，若想教导也不差这一日，且今日还是喜日，若传到陛下和太后的耳朵里，自是对母妃和太子爷都不太好的。”
淑贤贵妃被这柔声细语地一说，觉得有道理，脸色有所松软，对阿胖阿瘦摆摆手。一行人大步阔首地走了。
展清羽不忿地道：“你怕她作甚，那俩太监要是敢打我，我回过去就是了。”
“不是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在这等小事上和贵妃计较。”齐明靖说着话却没看展清羽，直愣愣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有些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因是在椒房宫内，见礼之后淑贤贵妃依然没少挖苦，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太过难堪罢了，除了两三个妃嫔因为依附于她要跟着阴阳怪气一番，其他娘娘倒是还好。
新一届科举殿试在即，齐明靖礼毕便去了贡院筹备，自封王以来，因他体力不行，偏才学不错，陛下便安排他跟着料理一些科举事宜。展清羽则被兰妃邀请到福宁宫小坐。
“母妃，刚来的路上我看东边有一个宫殿在修，很是富丽堂皇。那是什么地方呀？”来福宁宫的路上，展清羽就被一个红绿相绕的宫殿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畅音阁在修葺。”兰妃笑着答道，“确实好看，负责的石匠是贵妃从她家乡特调来的，太后喜欢听戏，下这番功夫是贵妃想讨太后的欢心，专为太后七十大寿准备的。”
“嫂嫂陪月灵玩捉迷藏好不好？”一个束着两个小辫子的小胖妞拿着遮布条一摇一摆地走到展清羽的面前。
这是月灵公主，兰妃唯一的女儿，下个月才满四岁。公主胖嘟嘟的，说起话来有股子小傲娇劲儿，很是可爱。
“好呀，那你快去藏起来。”展清羽将眼睛蒙上，开始和月灵公主在院内逗着玩儿。
“咯咯咯……嘻嘻嘻……”
“公主别跑哟，我马上就抓到你啦！”
兰妃从前也有孕过一次，太医院当时还断出了是个男孩，不料怀至六个月之际被淑贤贵妃暗中加害，孩子直接在腹中夭折，兰妃伤心不已，加上流产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愣是养了两年才有了月灵。
故兰妃疼惜月灵得紧，儿女本就是母亲的命。自有了月灵以后，兰妃便刻意地避孕，本也无心争宠，何况齐明靖也算她的孩子，她只盼望着，余生守着这一儿一女相安无事便好。
“哎呀！这个不好玩儿！”恐是玩的太久无趣了，只见月灵公主嘟嘟嘴道。
展清羽摘下遮布，蹲下身来，用手指滑了下她的小鼻子，道：“那公主想玩什么呀？”
月灵歪着她的小脑瓜，认真地想了半天，说：“你陪我放风筝吧！”
“灵儿，要说敬语，叫嫂嫂。”兰妃虽惯着月灵，但从不骄纵，一些基本的礼仪都盯得紧，也是为了让月灵日后少因为失仪而受到旁人的苛责。
月灵闻声即改：“嫂嫂陪我放风筝吧！”
“行！嫂嫂放风筝最厉害了！”
婢女拿来了一个老鹰风筝，展清羽不一会儿就放上了天，惊叹得月灵一个劲儿地拍手称赞，兰妃也是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虽说展清羽嫁齐明靖一事冒昧突然，但就接触这三四回来看，兰妃觉得她不是坏人，戒备心便也没有那么重了。
“哎呀！”
只见忽然起了一阵风，刮得老鹰风筝断了线，但幸亏没跟着风跑走，直直落在宫里，目测不远。
展清羽说着就要去寻，兰妃在后面喊：“你莫去了，我喊他们去就行。”
“这点小事，我去就行！”展清羽一溜烟儿地跑了，兰妃无奈示意宫内的太监跟过去。
后花园。
“看位置明明是落在这里了呀，怎么找不到呢？”展清羽在后花园里逛了半天，也没看到老鹰风筝。
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清朗干净的声音：“靖王妃可是在寻它？”
展清羽回过身去，只见一个着高阶太监制服的人抬手指着树杈子间的风筝，款款说道。
经他一提醒，展清羽才看到被树叶遮挡的风筝，“我说怎么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你眼睛挺尖啊。”
自从穿越过来后，沾着原主刻苦练功的光，她没少过飞檐走壁的瘾，可是圆了从前看武侠小说的女侠梦。她正欲飞上去取下来，却见太监先她一步飞速飞上将风筝拿下，并稳稳地落在她面前，俯身双手奉上风筝。
“靖王妃。”
“好功夫！”展清羽忍不住拍手称快，她虽然也会，但就刚才这上去和下来的速度，眼前这太监显然比她要厉害。“从未见太监有如此好身手，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奴家是司礼监新任总管，安如意。”
司礼监与其他管理皇帝和后宫衣食起居具体事物的太监部门不同，专职监视吏部掌升调遣，甄别调补宫内太监，查看各宫门启闭及巡视火烛等。简单总结，是管人的部门，还都是重要岗位的人。
他走近后，展清羽才注意到他左脸下颌处凹凸不平的皮肤，似是从前受过伤留下未能养好的疤痕。和一些胖太监不同，万如意身材非常瘦，但并不是瘦弱，而是非常有力量感的纤细。虽有疤痕，但皮肤依然白皙，能看得出来平时非常讲究。
很少见太监会武功的，这个人，有点意思。
展清羽取了风筝，道一声“多谢”便回了福宁宫。安如意回头望了她一眼，也走了。
“兰妃娘娘，我刚碰到了一个脸上有疤，还会武功的太监，他说他叫安如意。”展清羽见着兰妃便开始好奇地打听。
“你碰到他啦。”原本还在和月灵逗着玩的兰妃突然停了下来，道：“你们这两日办喜事，估计没有注意到司礼监换总管一事，前任李总管前一段时间频频旧疾复发，陛下体念他服侍多年，便准允了他提前卸任，安排归乡了。
新上任的安总管本是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内侍太监，后陛下见他颇通笔墨，又会点功夫，当内侍有点屈才了，便调去了司礼监。”
长得可以，会武功，还通文墨，展清羽心想下次再碰到一定得交个朋友。
椒房宫内。
淑贤贵妃闭目养神，两侧太阳穴正由安如意轻轻摁柔着。
“见着了？”淑贤贵妃未睁眼地问。
“是，刚在后花园看到了。”
“以前真没注意这个靖王妃是个厉害嘴子，今儿上午可是把本宫气到了。”淑贤贵妃还念念不忘拌嘴一事，只见安如意缓缓道：“年轻人年轻气盛一些罢了，娘娘还得多保重身体。”
“靖王的药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每个月我都会亲自送过去，每日的计量都在正常用着。”
“嗯，齐明靖这个病秧子这么多年了也算安生，这展清羽看着可不是一个省心的狗，本来就是个捕头，现在又成了靖王妃，你也多留意着点，别让她发疯咬到我们了。”
“是。”
一到晚上，不等展清羽说，齐明靖就自行先去了书房。明日还有归宁喜宴，今日在宫中走动了一天，又把展清羽累个半死，一点不比处理案件轻松，遂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血玉的事休息两天再说。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却听见靖王府的门不知被谁狂敲不止，小厮前去开门，来人竟是明镜门岑一。
“清羽！快梳洗打扮！陛下紧急宣召进宫，发往随州的二十万两赈灾银被流寇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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