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看透
“北境战场……”
卫青玄印象太深刻了。
“你见过真正的战场吗？”卫青玄表情渐渐痛苦起来，“今天一起吃饭玩笑的人，明日就少了一条胳膊被抬进来。”
“我都不敢交朋友了。”卫青玄苦笑，“我不敢再对任何人笑，对任何人表现出善意，因为，因为下一次战场回来，我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死不瞑目。”
夕岚沉默。她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过，她明白萧慧那日的眼神，肃杀决然，宣融母亲的命与巨大的战场死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卫青玄：“在临冬城，本来我们可以围他个半个月、几个月，等到城内弹尽粮绝，不怕他们不开门投降。”
他缓了缓，说话之前似乎在掂量着什么，“王爷刚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他总说，不想士兵们跟着他出来，也要把他们带回去。但却传来了你的消息，王爷临时变了主意。”
卫青玄：“你去见皇上，就是呈上你让我帮你搜罗的丞相的朋党名单吧，换一份和离诏书？”
“是。”夕岚应道，这事没什么可避讳的。
卫青玄一反常态没有回怼她，而是接着回忆道，“现在想来，应该是怕丞相，或者是皇上想对你不利。你呈名单时，身边除了黄公公没有其他人吧，但是名单依然被丞相和萧元达知道了，为什么？”
“皇上泄露给丞相，借刀杀人。”夕岚事后早就想到了。
卫青玄：“所以，王爷带着死士潜入了临冬城，诛杀将领，开城门。”
即使知道萧含章肯定能成功，但听到这里还是心里紧张害怕极了。
卫青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没见过，后来我听说，临冬城守城将领身高八尺，体态如钟，善用大斧。王爷夜袭，只穿了护身软甲，一般刀剑可御，只是那大板斧太重了，一斧头下去，肩膀没被砍去已经是王爷卸了力。”
“按理说，他应该休养几个月，可是，他不仅不歇，还快马加鞭跑回来，比八百里加急都要快，就为了救你，结果又被你刺了一刀。”
夕岚听完了，反而想明白了另一件事，“从你的话里，我可以听得出王爷关心在意我。但同时，说王爷担心我搅黄他的谋划也说的通吧！”
卫青玄哑口无言。
“你放心，我只是说出了可能性，现实虽然如此，我不会再选择和离，我不会傻到去探究在他心中，到底我重要，还是权力重要。”
夕岚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知道了，就不会抱有太大希望和奢求，我只求我和王爷能和普通人家一样过日子，陪着两个孩子长大。”
卫青玄刚走不久，前院传来消息：济阳安国公府送来了聘礼。
夕岚担心萧慧，去找她，进门看见满院子红艳艳的扎眼，夕岚自己都看着不舒服别提身处其中的萧慧，她快走了两步，绕开所以聘礼，进了屋。
她以为萧慧会像之前曹康走时那样的脆弱无助，却恰恰相反，她看到的是一个无比淡定的人。
萧慧此时坐在屋里静静地喝茶，左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在看。
听见夕岚进屋的声音，她抬起头，疑惑地问道，“大嫂，你怎么来了？”
夕岚：“我有点担心你，过来看看你。”
萧慧莞尔一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屋外那些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我收下了，那边才会放松警惕。”
夕岚想起那日她和萧含章提出的办法，轻轻叹了口气，没再提这事。
萧慧：“大嫂，过几日朱槿生的皇子过百日宴了，你去吗？”
“不想去。”夕岚直截了当道，“那种地方，对你笑的人不一定对你好，对你凶的人也不一定对你差，善恶难辨，对不同的人还要掂量掂量自己要笑还是不笑。”
“有我哥在，你怕什么！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
夕岚：“只是怕麻烦。”
仅仅过了两个月。萧慧和宣融的婚事刚刚定下日子，老夫人让刘白薇赶紧张罗起嫁妆，刘白薇忙着也偷乐着，自从萧慧和她一起管家，比之前多了一些磕磕绊绊，自己寐的银子也少了，眼看萧慧要出嫁，只留赵婉儿和她一起管家，她自认为有办法让赵婉儿闭嘴。
然而，刚乐了几日，又传来宣融母亲去世的消息，大孝三年，刘白薇顿时又蔫了，但她还是强装着。
“慧妹妹，不要难过，三年很快便过去了。”刘白薇擦着根本就不见的泪，安慰萧慧和老夫人，“你还能多侍奉在老夫人面前三年，出了嫁再见可就难了。”
老夫人虽然舍不得萧慧，但更怕夜长梦多，她知道萧慧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小把总，心里不踏实，“也好，也好。让你二嫂找个女先生，教你些女工，自己绣嫁妆。”
话不投机半句多，萧慧找了句理由搪塞，早就跑了。
这日，也收到了曹康的消息。
他信中只字未提知道萧慧议亲的事情，也没再提自己已经升到了什么职位，只是讲了一些塞外风光后，告诉她：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不必等我。
这几个字对于萧慧来讲，比起赐婚圣旨更让她支撑不住。
她找到夕岚，“大嫂，我要去西境找曹康。”
夕岚放下欣儿，知道萧慧今日收到了曹康的消息，肯定是曹康那里出了问题，“怎么了？曹康有危险？”
“没有。”
“那是怎么了？”
萧慧：“他肯定是知道了我被赐了婚，我不想告诉他的，他肯定是以为我故意瞒着他，他说如果我遇到良人就不要等他了。”
夕岚没想到曹康还如此爱吃醋，吃了醋还要来伤害爱人，“这个曹康，太不知抬举，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回信骂他。”
“不，不，我要去找他。大嫂，你不同意帮我，我就自己去。”萧慧现在虽然成熟了不少，但一遇见曹康的事情，还是感情用事，无法思考。
说着，萧慧朝屋外跑去，夕岚没想到她如此决绝，拉不住她。
“不准去。”
萧含章此时正好到屋门口，微怒地喝道。
萧慧最近很少看见萧含章严肃的表情，猛地被喝道，吓了一跳，“哥，哥。”
萧含章走过萧慧，扫了她一眼，她乖乖地跟着进了屋，站在那里不敢靠近，夕岚把她拉过来坐下，又走到萧含章旁边道，“别吓着慧儿。”
他轻轻缓了口气，才道，“丞相死后，边境军权敏感，西境尚可，北境大帅空虚，两处牵一发动全身。”
萧慧不以为然，夕岚知道她同自己一样，其实都不喜欢听这些权谋，而是更关心心里之人，“慧妹妹，乱世出英雄。越是这个时候，更是曹康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如果把握得当，会有极大升迁，他提前回来的几率就大了。”
萧慧果真在意的是这些，愣愣地点了点头，虽然是将信将疑，但也算是暂时安抚住了萧慧。
萧慧走后，夕岚想起上一世曹康建功立业的机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济阳安国公府。
想起他们突然兵变，差点连累萧慧和昱王府，又想起是曹康带兵劫杀，才免去了动荡。
“王爷，我总觉得安国公府没安什么好心。”
萧含章：“何出此言？”
夕岚：“上次赏花会后，我看过邀请的宾客名单，老夫人并没有邀请安国公府，但府门迎宾之人不可能随意放人进来。我差人查过回帖，的确有安国公府。”
“嗯。”
夕岚见萧含章已经顺着自己的思路在想，又接着道，“他好像是得知了老夫人要为慧儿招婿，特意前来，想同昱王府扯上关系。”
好在起兵谋逆时，拉昱王府下水，即使说不动昱王府里应外合，也能以萧慧作为人质要挟，再不济，也能让皇上跟昱王府离心，少一队人马护卫京都。
现在回想起来，宣融真是用心险恶，如此宵小之人，更不能让萧慧嫁过去。
萧含章：“想同昱王府扯上关系并非新奇之事。”
“说的也是。”夕岚想怎么让萧含章意识到，宣融可能要谋逆。
夕岚：“可是，我前段时间听她们讲，安国公当年可是更有可能当皇上，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和皇上南北二路攻打京都时，他的沿路上兵力特别多，结果是先皇先进的京都。”
这是夕岚上一世听到的八卦，无风不起浪，这肯定是夫人们听了自己夫君的一些议论，传播开的，夕岚发现这些话很多时候与真相八九不离十。
果然，听到这话，萧含章陷入了沉思。
冬至的时候，萧含清回来了。
一家四口正在前院书房玩耍，萧含章教翊儿练字，夕岚抱着欣儿玩木剑。
“大哥。”萧含清进门后，本想跟萧含章细说灵州的事情，看见夕岚在屋内后犹豫了。
“大嫂也在。”
萧含章：“你大嫂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夕岚让人上了杯茶。
萧含清：“谢大嫂。大哥，我已经按照您的来信，在水渠修建时故意留了些账目问题，现在已经查明无碍了。还有，灵州的铜矿储量极大，且品质不错。现在已经交给刘郎中管理。”
“嗯。”萧含章应道，“长途劳累，快去看看弟妹吧！”
等萧含清走后，夕岚道，“如此，这事算是妥善解决了吧！刘郎中也是你的人吧！”
“是。”萧含章毫不避讳，“铜矿乃国之重器，怎可假手于人。”
夕岚没再问什么，再问便是：皇上同意刘郎中接管铜矿，肯定是以为是自己人，结果却不知道，他竟然一直都是昱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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