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拍摄进行到后期，陆陆续续有演员杀青。
转眼间，姜桇和裴跃的戏份也逐渐接近尾声。
某天拍戏间隙，他们正对着台词，周围有人偷偷跑过来看，那人西装革履，好奇的问身边的人，“欸，现在彩排都得这么认真吗？得一直牵着手？”
陈瑜喜不认识问这话的男人，但对他提的问题非常有兴趣解答，“当然不用。”她意味深长的笑笑，“但是他们比较敬业～”
“哦～”晏双知似懂非懂的跟着她应了声。
他听说裴跃要杀青了，想到自己一次都没来看过他拍戏，就过来看看。
呵，看来裴跃干得还不错啊，晏双知想，他居然还有被人夸敬业的一天？不得了，不得了。
一场戏看下来，就跟看见自家孩子在外工作努力上进，没像在家里那样的懒散娇气一样，晏双知放心了，他欣慰的点点头，没打扰他们，悄悄的走了。
临走时还不忘给剧组订点儿吃的，大手笔的订了很多高级日料，门口还十分张扬的放了几辆带有裴跃字样的应援车，发放免费咖啡和甜点。
裴跃出门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脸被大片粉红的桃花包围住的海报，马上就认出来了这是谁的“杰作”。
跟着出来的姜桇也看见了，顺便还看见了海报上几个大字“安镜文化”的宣传，最近和他们公司交流比较频繁，导致她现在看见这几个字就像看见了非一一样。
她去拿了一杯咖啡，递给裴跃的时候说，“对了，你知道吗裴跃，非一真的给我发合作邀请了欸！”
这么快。裴跃看她很高兴，接过的咖啡杯顺便跟她碰了一下，“恭喜你实现梦想。”
姜桇笑得更灿烂了，就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我以前也有想过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我最喜欢的那个故事！天呐，裴跃，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命运啊。”
“姜桇？”
“嗯？”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你现在为什么不叫我老师了？”
“．．．啊”姜桇咬了咬吸管，像是被人窥探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的红了耳尖，她不自然的反驳，但看起来却是理直气壮，“你也没有叫过我小姜老师啊。”
他看着她的耳朵，听出她声音里稍显心虚的小颤音，笑了下，“哦，小姜老师。”
“．．．”
．
因为这部戏结束后，姜桇要专心的制作非一的封面，所以决定拒绝下半年的所有戏约和其他工作，之前晏双知和她提起的那部剧，后来有工作人员给她发过剧本，虽然她对这个角色很感兴趣，但也是需要大量时间准备的角色，一心不能二用，权衡之下，姜桇还是推了。
现在等她杀青，她就要开始闭关创作了。
剧组里的演员杀青那天大多会请客，也会买蛋糕茶点，和大家合照，一一告别。
姜桇和裴跃差不多是同时杀青，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便决定一起请大家吃火锅，然后订了一个超级大的蛋糕，能够给所有人分一块的那种。
主创都还在，他们算是比较早杀青的，姜桇拍完最后一场戏后，陈瑜喜带头送了她一束花，抱着她哭，“以后也要常联系啊，等我拍完了我就去找你玩。”
姜桇拍拍她的背，“好呀好呀。”
饶是同一天杀青，但也有先后，她的戏份先拍完了，裴跃还有两个镜头，得晚上才能结束，姜桇就在下午的时候先让大家把蛋糕分了。
裴跃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在廉价酒店的一场戏，他穿着已经皱了的西装，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瓶。
房间里关着灯，只有电视嘻嘻哈哈的放着一部喜剧电影，他仰着头，坐在地上，看上去像失去了情绪的人，身上只有浓重的疲惫。
他得到了什么呢？
他失去了什么呢？
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大人呢？
他不知道。
他脑袋空空，只有满身疲倦。
镜头慢慢推远。
直到导演喊卡，片场的灯也没有亮起。
裴跃也有片刻失神，像是和角色有了共鸣，一时也忘了站起来。
一小簇微弱的光亮朝他走进，在黑暗里，蛋糕上的蜡烛被姜桇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灭了。
他眼里也有了一个光点。
她走得越近，他眼睛里反射的光便越亮。
情绪被她拉回来，姜桇举着小蛋糕走到他前面蹲下，一只手围住蜡烛的光。
“快快快，许个愿。”她说话都不敢张嘴，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点火光吹没了。
裴跃笑了，她话音刚落，他就直接吹灭了。
灯也跟着亮起，姜桇暂时没适应太亮的光线，半睁着一只眼问他，“许了什么愿望，这么快。”
“希望流星撞到地球不要砸到我。”
裴跃站起来，顺便也拉了她一把。
她显然不太相信，但也没来得及追问，导演已经吆喝大家过来合照了。
他们抱着剧组准备的花站在中间，拍了一张大合影，然后就是和导演的，和剧中父母的扮演者的，以及和男女主的合照。
陈瑜喜把手机塞到安临手里，“我要和他们一起，你来给我们拍。”
她站在他们中间，笑得无比灿烂，就好像马上要下班的那个人是她一样的高兴。安临敷衍的拍了几张就递给她，陈瑜喜看了眼照片，想要捶死安临的心都有，这人怎么能把她拍得这么丑？！
一阵闹腾过后，他们一起去吃火锅。
路上还有人抱怨，“这么热的天去吃火锅也是绝了，怎么想的。”
有人反驳，“为什么不能吃，火锅热闹。”
热闹是挺热闹的，但推杯换盏间，姜桇盛情难却，酒量不行，喝得不少，最后还是裴跃看不下去了，一一帮她挡了去。
陈瑜喜在一旁起哄，“你这是黑骑士啊！”她一边说一边怼了下姜桇的肩膀，“姜姜，你得给黑骑士实现一个愿望才行啊。”
她意识还算清醒，重复了一遍，“实现愿望。”
饭局结束得很晚，甚至还有第二轮，裴跃带着姜桇先回去了。饭店离他们住的酒店只有几步路，和上次一样，稍微扶着她的胳膊就能往前走。
路上行人很少，灯也不多。
夜里无云，好像还能看见星星。
姜桇摇头晃脑的，突然仰头看天，指着天上说，“裴跃，好多星星啊。”
猛地仰头，他怕她重心不稳，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才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嗯，很多星星。”
他有多久没有看过夜晚的星星了呢。
久到他发现最近的一次记忆是六年前，那天也是夏末，他趁工作室放假的时间回了趟家，晚上停电了，他不得不抱着电脑去外面的藤架下写剧本，奶奶在他旁边，拿着一把大蒲扇——和姜桇那天给妆造助理扇风的那把扇子一样大——给他扇风，裴跃偶尔停下来，会跟她说，“我不热，您给自己扇就好。”
奶奶没理，跟他说，“裴裴，今天好多星星哟。”
他抽空瞟了一眼，好像是挺多的，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又陷入了对剧情的思考中。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和奶奶看星星，是不是应该再多看一眼。
他突然被她拉了一下。
“裴跃。”
“嗯？”
“你有什么愿望吗？”
他有什么愿望呢？
姜桇不知何时开始盯着他的眼睛看，手指摇摆不定，看着他笑，“你的眼睛里也有星星。”
他低下头，有路灯照在她的笑脸上。
他突然想起刚刚短暂的那一秒里，他下意识许下的愿望。
“希望是你。”
裴跃独自走过了五年时光，自我封闭，没有社交，渐渐变得冷漠易怒，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他不相信有人能真正的接纳他，连他自己都开始自我厌弃。
但是如果，他想，如果能有一个人走到我身边。
希望那是你。
在他怔愣的时间，姜桇踮起脚，突然毫无章法的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的方向。
然后很轻很轻的，在他的眼角亲了一下。
她很短暂的亲吻了他一下，就像宗介亲吻了一下波妞的泡泡，他周遭隐形的透明城墙“轰－”的一声应声而倒。
他松了手，整颗心都剧烈的震颤起来。
姜桇开心的往前转了两个圈。
嘴里似乎还念叨着，“小兔子要讲礼貌，”她摸了摸自己的头，“真棒。”
她已经跑远了，转着圈往前走，没有人在她旁边，她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
他稳住心神，追过去，重新扶住她。
“裴跃。”倒是还能认得人，这点让他觉得很神奇。她又开始给他讲故事，“我给你讲一个小兔子的故事吧？”
他想，不知道这回小男孩是不见了还是被吃了。
姜桇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样，提前给出了故事结局，“小兔子越来越老，小男孩也越来越老，他们看过了彼此最丑的样子，但他们还是幸福快乐的度过了这一生。”
她等着他回答，裴跃顺从的点点头，“很感人。”
姜桇满意的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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