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摩拉克斯⑥
在海灯节之后，钟离对黎礼的态度就有了不少改变，主要体现在，很多时候钟离不再一个人默默出行不告知黎礼，而是选择合适的时机将她也带上。
虽然黎礼只会吃喝花钱，还是个没有武功的吉祥物，但至少是个会净化的吉祥物，所以时常都是蹲在钟离身后套着他的盾，老老实实地当一个腿部挂件，然后找好出场时机就往魔物堆里挠一抓。
就这样，钟离的评价还挺高：“实力甚佳，魔物克敌。有这样的战友相伴，十分安心。”
黎礼商业互夸道：“有帝君的盾，我也觉得很安心。”
只有真正体验到，才知道钟离的工作有多么辛苦，魔物好似没完没了的诞生，抢夺土地的魔神也不会吝啬武力，曾多番挑衅，好在钟离实力强悍，所以至今并未撼动土地分毫。
陪着钟离深入围剿了一部分魔物后，黎礼有些累地蹲在树旁喝钟离提前准备好的热水，而钟离则站在山上向下看去，看到了远方瘴气已经肆意得肉眼可视。
他微微皱眉，沉思地念叨了一句：“这不是盐神所庇佑的土地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被一旁的黎礼听到后，她连忙跑到钟离身边跟他一起看，发出感叹：“比起狄花洲可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盐神柔弱，无法与强力的魔神斗争，所以只能带着子民们一退再退……再往前，应该就只剩下地中之盐了吧。”黎礼微微叹了口气。
钟离侧眸看向黎礼：“你似乎对盐神颇有同情。她曾伤害过你，但你并不心怀怨恨。”
“毕竟她真的是不小心的嘛，至于说同情……我一个渺小的人类，同情魔神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只不过是可怜她的遭遇，更可怜她的子民罢了。”黎礼轻轻摇摇头：“她和她的子民都没有错，可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软弱就是原罪，落后就要挨打。”
黎礼话音刚落，从黑暗里就飞出来一个人影，随后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端着手臂，微微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重伤在地的赫乌莉亚。
她的指尖团着几个水球，以极快的速度刺向赫乌莉亚，后者根本躲闪不及，手臂腿部全都鲜血淋漓，蓝裙女子笑着说了什么，然后走向赫乌莉亚。
这很明显是单方面虐杀，而那个女子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赫乌莉亚，选择折磨她。
黎礼趴在山上边缘终于看清楚：“是宿盐！”
钟离似乎还在思索黎礼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了然道：“对于盐神，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黎礼有些疑惑地眨眨眼，抬起头对上钟离的眼睛。
后者道：“你辛苦了，在此喝水休息会儿吧，我稍后就回。”
说完后，黎礼就眼睁睁看着他跳下山，明明貌如行走，却很快来到赫乌莉亚身旁，轻松地用屏障挡下对面魔神的攻击。
钟离站在原地淡淡地说了几个字，黎礼察觉天空有一瞬间暗下来了，一抬头看到一颗巨大的天星降下，轰隆一声砸在对面，一时地动山摇，黎礼当即感叹隔着游戏屏幕果然还是差了意思，只有亲眼看到才明白这种震撼。
黎礼愣愣地看着钟离，伸手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他。
只可惜了，对面那位蓝色的魔神很快察觉了不对，第一时间选择逃跑，化身水泥鳅一样的东西钻入旁边的水中。
钟离也没有穷追不舍，接受了盐神的感谢后，只点点头准备离开，又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赫乌莉亚抬头看向黎礼。
而后钟离叹了口气，站在山脚，兀的从脚下筑起岩脊，又兀的地出现在黎礼面前，平静地从岩脊上跳下来站在黎礼身边。
“赫乌莉亚坚持要感谢你我，走吧，我背你去。”钟离正欲背过身去，被黎礼拉住手腕。
“不必啦，我下个山还是可以的，没那么夸张。”
“山路陡峭。”
钟离说话还是平淡的样子，但是从他一言不发就背身微蹲的动作来看，他特别执着。
既然如此，黎礼也不跟他客气了，拍拍他的肩膀道谢后，就靠上去了。
钟离懂得很多，思虑得也总是周全，在他身边总有一种很放心的感觉，十分可靠。黎礼都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做任务帮人家的，这一趟下来，好像都是自己在被关照。
黎礼后知后觉地调出屏幕查看，自从海灯节后钟离的进度条增长了不少，但现在总体进度还是很少。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罢了，钟离活得太久，没什么苦恼是能存在千年的，所以她要做的根本就不是解决烦恼，而是磨损。
这怎么处理？黎礼根本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身为‘挚友’，至少制造一些快乐的回忆，就像他说的那样，有的回忆是足以抵挡磨损的。说起来，她还是不懂那时候钟离话里的意思，大概就像人无法置身魔与仙的处境去思考他们的想法一样。
钟离就在她身边，背着她。他待人很亲切，但一想到他是魔神，试图了解他的时候，又会觉得他遥远。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钟离唯一不变的初心就是守护璃月，她也知道的。
赫乌莉亚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在山脚下等待二人，看得出来她万分感激他们，即使满身是伤也要对他们表达感谢。
“我们的栖身之所就在前方的地中之盐，为表达我的敬意，请二位前去做客吧？”赫乌莉亚嘴唇苍白，身上的血如花般绽放在她洁白的裙子上，她现在看起来很是脆弱，但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提起那位袭击她的魔神，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说完看到黎礼在钟离背上，又露出歉意一笑：“抱歉，你的腿伤好些了吗？”
“没事啦，”黎礼拍拍钟离的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是钟离嫌我下山太慢，所以直接带我下来罢了。”
钟离立马扭过头看着黎礼：“我没有。”
黎礼挑眉不做解释，赫乌莉亚看着两人，清清嗓子吸引注意：“二人救了我，于我有恩，请二位来地中之盐喝杯茶再走吧？”
赫乌莉亚做出请的姿势后，带着二人前走。
再往里就能看见盐神的子民，他们大多疲惫不堪，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在看到赫乌莉亚时，还是热情尊敬地和盐神打招呼，赫乌莉亚也都一一回应。
比起帝君守护下的璃月港，这里简直太惨淡了。简陋得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茅草屋，堪堪遮挡身体的衣物，以及随处可见的……盐？
黎礼抬头看了一眼钟离，后者低头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的情绪还真让他有些不明白：“怎么了？”
黎礼自己也说不清，只是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乱世中世人皆苦，璃月人民也只是幸运了那么一点，可就是这么一点，足以让所有人对帝君献上最真诚的敬意与感恩。
地中之盐不大，很快到达赫乌莉亚所住的府邸，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较为宽敞的石头房子，中间是看起来较为体面的桌椅，赫乌莉亚亲自泡茶放在桌子中间。
黎礼喝了一口，有茶水的清香也带有一股淡淡的咸味，不过好在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赫乌莉亚站在桌旁，双手放在腰间紧张地看着两人，在看到黎礼竖起的大拇指和帝君点头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喜欢就好。”
看出来，她的确是很用心的。
赫乌莉亚也坐在钟离旁边，双手放在桌子上不断地松开握紧。钟离轻轻吹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有事直说便可。”
一心喝茶的黎礼这才注意到赫乌莉亚脸上纠结的表情。
“赫乌莉娜是被洛桑害死的，我知道。我也知道，以我的实力根本无法战胜她。”赫乌莉亚忽然抬起头：“但是我们已经被她逼得无路可走了，地中之盐是最后的阵线，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无法守护他们……”
赫乌莉亚摇着头，双手攥紧：“所以我想去讨伐洛桑，那位传说中的魔神，成功了的话，那便是生机，失败了的话……我希望，帝君你能收纳他们。”
她抬起头，殷切的目光看向钟离，黎礼也看向他。而后者只是默默地喝茶，场面安静得甚至能听到钟离吞咽的声音。
“抱歉，恕我不能答应。”
赫乌莉亚低着头，咬着下唇轻轻嗯了一声。这要求本就荒谬，她不能强求……
“我知道……”
她还没说完，钟离继续道：“民众会自己选择他信仰的神明，你也应该继续回应他们，而我并没有守护他们的资格。至于说洛桑……”他将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咚的响声，然后抬头看着黎礼。
“由我来终结。”
黎礼眨眨眼睛，钟离看着她轻笑：“这是契约。”
“是的。”黎礼也笑了，而后慢慢收起笑容，看向赫乌莉亚：“你不用冒险，你的终点……不是现在。”
黎礼知道赫乌莉亚与她的子民的结局，但她不能扭转盐神子民的信仰，也不能否认她对子民的关爱。悲剧的齿轮已经转动后，无法再停下，就算用暴力止住，也只能换来齿轮本身的崩坏导致更坏的结局。
大概钟离也知道，不是他不接纳盐神子民，而是这些子民不能再接纳他。
赫乌莉亚目送二人离开。
与约定好的一样，黎礼会完成她的职责，钟离也会兑现承诺，踏上讨伐洛桑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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