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怪物
寨子里的变化是悄无声息的，等到山魈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有一多半的人变成了怪物。
“怪物？”
姜烨惊诧开口，见山魈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们在寨子里的生活的日子不算短，但那些寨民在姜烨眼里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也正因如此，山魈才对他们的阴谋发现的如此迟钝。
西风寨的祖地里生长着大量的普陀鹅耳枥，这种树木在外界罕见，在祖地里却成了最普遍的东西。
这种在山魈眼里毫不起眼的树木，成了那群人手里好用的工具。
他们大量砍伐这种树木，在上面刻上符文，最终做成了一个个人偶。
听到这里，姜烨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
人偶这种东西，因为模样最接近人，也是最容易被精怪所附身的。
哪怕他现在对玄门之内的东西还有很多不了解，但想也知道，这群人不会用来做什么好事。
果然，他又听山魈讲到。
寨子每当有人接近暮年或是接近死亡，他们就会选择进入到那个神庙。
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有一根缀在房梁上的麻绳。
传言中，上吊死的人，身体不接触大地，就不会沾染土地的气息。
又因他们自主选择死亡，而非自然死亡，就可以一时蒙蔽地府阴司。
就在人魂魄即将离体的那一刹那，将魂魄引入人偶，人偶附灵，再由人虚构出一副原本的皮囊。
再替他们洗去“返老还童”这段时间的记忆，这便成为了他们口中所谓的永生。
山魈忍不住呲笑一声，一张毛脸上满是讽刺。
不仅是他，姜烨几人也听的满是唏嘘。
那群人一边做着实验一边进行改良，早期来的都是寨子里的老人。
操作过程难免失误，渐渐的他们就把目标打向那群青壮年。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验过后，他们发现处于壮年的人是最能适应这副木偶身躯的。
于是到了后来，五十岁就成了一个坎，每一个接近五十岁的中年人都会走向那座神庙，来迎接他们的永生。
山魈不知道这场秘密实验进行了多久。
只是等到寨民终于发现了这背后的真相时，一切都太迟了。
人偶的身躯虽然不灭，但是畏火畏水，更重要是他们丧失了绵延子嗣的能力。
寨子中的人口本就不多，如今更是稀少。
刚任寨主不久的桑酉将一切责任推到了傩吉身上。
这个年轻人再一次跑到了祖地，那群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只能去求山魈，求求他救救寨子。
他跪在哪里不停的磕头，尖锐的石头撞破他的额头，流下涓涓血迹。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山魈摸了摸手腕，轻叹一句：“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所有人偶化的寨民虽然他们还有独立的灵魂，但他们早已经变成了山神的傀儡，受他驱使。”
“那所谓的山神也获得了更为强悍的力量，甚至控制了那条蠢蛇。”
一提到那条蛇，山魈就满脸的嫌弃。
当年傻就算了，过了这么多年没有长进，还被那么个玩意控制，真是丢人，不应该是丢蛇。
“现在那条蛇呢？”姜烨想起来那天突然冲进来救了他们呢的那条大蛇，一时有些在意。
山魈隐晦的看了陆九一眼，“他被一个好心人救了，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
陆九揉搓着自己的手指，假装没有看见。
“山魈前辈，你说的这个故事确实很有意思，但是这和我的通灵体有什么关系？”姜烨询问道。
山魈对他这一声前辈很是受用，“那山神虽然本质上也是个妖，但和我又不同。他依山修炼，与那山早已融为一体，若想出去就需要一副躯壳。”
“西风寨的每一任祭司实际上，都是为他准备的躯壳。只是这些躯壳自身天赋有限，容纳不了他的灵体。”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通灵体，对他来说你这副身体，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山魈越说离姜烨越近，直到离他半步时呲了呲牙。
姜烨巍然不动，他发现了自己就是个小倒霉蛋，之前沙漠的事儿还没弄明白，现在又多了一个窥觊他身体的。
还好，债多了不愁。他现在也看开了。
山魈无趣的坐了回去，“我之前说要找你做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杀了山神。”低垂的眸子，猛然抬起。
这只凶兽此刻才露出了自己真面目。
姜烨被他眼中的凶光震慑住了，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你都杀不了他，我们怎么就能了？”
姜烨虽然知道秦昭和陆九都很厉害，但那是个神啊，哪怕是个假的听起来也很厉害的好么。
他不愿意，也不想让他们再面对危险。
山魈又恢复那副懒散的样子，目光却炯炯有神的盯着姜烨“你能杀了他，只有你。”
姜烨不知道山魈哪来的迷之自信，就因为他那个所谓的通灵体？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他想再问问，对方却不愿再说。而是转移了话题，只听山魈说道：“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找龟甲，那甲片就放在神殿。”
“哎，去不去由你们。”
那个“哎”还特意做了一个转音，显得格外欠揍。
姜烨暗骂一声老奸巨猾，这家伙之前明明说帮他一件事就把东西给他，原来是让他们自己去抢。
不过，姜烨想到了阿若。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如果这个山神继续存在下去，那么有一天阿若肯定也会遭到毒手。
他的心里有些复杂，手掌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
秦昭见他纠结紧，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烨看向秦昭，秦昭对他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身后的陆九和许灿。
前者对他笑了笑，后者则是大咧咧的说道：“可是杀神诶，超酷的！”
姜烨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们答应了。”
他就知道身旁的这几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他的身边。
山魈听到他的回答对他呲牙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放心，我会帮你们的。”
……
神殿矗立在整个祖地最高的山峰上，隔着树林就能看到那高大的建筑物。
这本来是后人用来纪念当年的第一任祭祀晏丰的，不知在何时就被鸠占了鹊巢。
姜烨几人按着山魈指引，一路往上走。
这一路上还算太平，就是不时有小昆虫飞过。
类似一种蚊子，不时的往他们身上扑。
陆九从兜里掏出来驱虫药，这本来还是为了防备江算子说的蛇。
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山魈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按他的话来说他得去搞点事情才能让那家伙放松警惕。
小路走了一阵子，路就变成了层层的台阶。
这台阶蜿蜒而上，看着足有百十来阶。
姜烨抬起头望上去，一轮红日高高的挂在上面。
说起来，这里似乎没有日夜交替的变化，无论何时都是这一轮骄阳挂在上面。
从发生神庙的事情到现在姜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早就关机了。
唯一带了手表的许灿还在洞穴内给摔坏了。
可无论多久，现在他们都该饿了。
姜烨摸了摸肚子，但是为什么他现在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秦昭看他摸着肚子，问到：“怎么了？”
姜烨如实说了出来，几人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个地方，确实不同于往常的域。
“这里的时间流速或许和外面不同。”
姜烨本来有些惊异，但是一想到这个域是那个第一任祭司所创造出来的，就感觉没什么稀奇的了。
这样一个人，有多大的本事似乎都不让人意外。
几人走了许久，这台阶变的好像是没了尽头一样，怎么也走不到头。
许灿撑了一会儿，憋不住开口，“咱们歇会呗儿！”
姜烨也点了点头，他感觉到有一丝怪异。
“是错觉么？我感觉这条路越走越长。”
秦昭摇了摇头，拧着眉头肯定道：“不是错觉。”
他本欲继续说下去，一旁的许灿跳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是遇到了鬼打墙是不是！”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自己展现机会的许灿，斩钉截铁的说道。
秦昭冷眼看着他在哪咋呼，眼里的嫌弃是十分明显。
“这晴天白日的哪有鬼？”
许灿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样子，“你忘了，咱们这里已经确定是他们西风寨的祖地。他们不是说过，这里是他们历代祭司的埋骨之地。”
说完，他走到台阶外，拨开丛林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石碑。
另外几人具是一愣，他们在这走了这么久，还真没发现这丛林外面有这么一堆石碑。
遮挡的树木并不茂密，甚至现在看过去还有些稀疏。
可就是这小小一片，让几人都忽略了过去。
拨开叶子，几人走了进去。
一阵迷雾飘渺，他们身后的台阶骤然消失。
一条新的路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率先发现这里的许灿霎时间得意了起来，“你们看吧，多亏了我。这才是正确的路！”
姜烨摸着下巴，看着得意洋洋的许灿。
忽然有些相信他那吉星高照的命格了。
这家伙，用来认路是真好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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