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东宫落谁家
皇觉寺办了场法事,慧明说,他那师兄是寿终正寝,坐化圆寂的。
顾九歌点头,表示你说的都对,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法事举行了三日。
临近结束时,听闻山下过几日有庙会,问清了日子,她借逛庙会的由头,又在皇觉寺停留了几日。
每日早起,随着沙弥们一起坐早课,下午便和皇觉寺的高僧们一起听禅讲禅,再和慧明方丈探论佛法心经。
顾九歌敬重慧明方丈对佛法理解的透彻。
慧明方丈则觉这皇子慧根非凡,往往能一语中的思想更是彻悟通透。
小半月下来,两人倒成了忘年交。最后竟各自直呼其名起来,若非知她是皇子,倒想劝她遁入空门,顾九歌见时时提点自己,倒也猜出了他想法。
只说是,自己尘缘未了,他日若尘缘已断,必定来皇觉寺落发顿空门。
庙会这日。
小镇处处张灯结彩,红灯笼高高挂起,从街头到巷尾,将这一方天染成靡丽之色。
方踏入那街口,喧嚣一霎涌入耳间,街道两旁摊贩各显其能,人群拥挤在道路中央,或各择物品,或是嬉戏吵闹。
顾九歌迈步踏入,只觉烟火气十足,那种脚踏实地,朴实无华的快乐,不需要遮掩,哭便是哭,笑便是笑。
安之逸紧跟在主子身后,生怕被人群挤散,看到身旁换了便装的御林军,他道。“定要跟紧了。”
她顺着街道走去,看着新奇的玩艺儿。大多都是宫里没有的,虽是拙劣,倒也能入目。
顾九歌立在一个面具摊上,见那木架子上玲琅满目的全是面具,目光停下一个红色的恶鬼面具上。
想起那日在客栈,闪电过后那掌柜的脸,倒是像极了。
她指了指。“恶鬼、仕女,兔子,三个。”
摊主将她所指的面具用线串起,好奇道。”小少爷不戴一个玩玩?”
顾九歌想了想,指了指那恶鬼,她一素讨厌自己的脸,倒没想过把脸遮起,是个好方法。
她接过恶鬼戴在脸上,拿起两个丢给安之逸,示意他付钱,然后转身就走。
安之逸满头是汗,看着人潮拥挤,人头攒动,人挤人,根本看不到前方。
她一路停停走走,看到新奇的想着她娘亲应当没见过,便买下,她眼光独到,择选的虽是民间之物,却不落俗。
两世为人,竟第一次发现她还有逛街的潜能,早如此,何必让她们上门送,莫名少了许多乐趣,当真可叹。
路过一个捏泥人的小摊,顾九歌驻足,对那摊主问道。“能捏人吗?”
摊主见她衣着华美,却戴了一个恶鬼面具,想着应当是谁家的公子。没见过这些,笑道。“可以的。”
顾九歌用手比划着。“那你捏个人,柳叶眉,杏眼,一笑唇边两个小酒窝。”
摊主见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倒是可爱极了,笑道。“这人是谁呀?”
一边问,一边顺手从泥盆,揪出一小长条土,粗糙大掌手指翻飞,灵巧极了,几下就将一个娇憨可爱的娃娃递了过去。
顾九歌拿着那娃娃,倒也有几分相似处,想到刚才摊主问的话,这才回道。“是我妈妈哪。”
这般陌生的词汇,却是血脉相融的亲昵感,比娘亲更贴合此刻的心境。
她看着手里的泥人,想了想。“能再捏一个吗?”
摊主点头。
顾九歌微微抬头,眼底带着些温柔,她想着那人的模样,就连声音都带着些宠溺的味道。
“他啊,鹅蛋脸,桃花眼,生得极美。”
摊主拿着泥条,顿了顿手。“小少爷,你说的是男子还是女子?”
她想着那人的模样,笑道。“是个男子,长得女相。”
那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哪,也不知如今怎样了。更不知他有没有好好的活着,有没有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
他若能如此,也不妄她抚育他长大,那么小心呵护的心肝肉,放在心底疼的宝贝,千万千万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啊。
摊主将一个不怎像的娃娃递了过去,顾九歌看了眼,摇了摇头。
“你可知这附近哪有纸店?”
摊主无奈道。“小公子,这里是庙会,哪里会有读书人的东西。”
她看了看那不怎像的娃娃,还是拿到了手里,纵有九分不像,也有一分似是而非的。
她将两个娃娃拿在手里,示意身后的安之逸付钱。
顾九歌将庙会逛了个小半,想着这些倒也够她新奇几日了,想要离去。
舞龙队被人群拥簇而来,本就热闹的大街,一瞬间水泄不通。
顾九歌刚转身,碰巧碰到这拥挤的人潮,人一瞬间被挤进人潮中,不受控制的向前进。
她握着两个泥人,鼻尖是杂乱的汗气,耳畔是喧嚣的吵嚷
名为理智的弦,一瞬间断了。
一只手,从空中而来,轻轻提起她的衣领。
她抬头看向来人,来人亦低头看她。
“云夫子拿着这么多杂物,还来救本殿,当真是为难你了。”
那人将她放到拱桥之上,她立定,看向四周。两岸垂柳微微摇曳,桥下溪流潺潺,初初化冻。
抬头,月上中天,那人立在月下,抱着一堆杂物,倒也有了点落凡尘的意思。
她笑道。“只当夫子是文人,不想这轻功更是无双。”
那人略浅的眸扫了她一眼,隔着那张恶鬼面具,倒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将杂物放在桥上,问她。“你知道在下在你身后,为何要叫你奴才的名字。”
顾九歌负手而立。“本殿下并不知道是夫子,只当是那不成才的奴才,若知是夫子,怎敢如此劳烦大驾。”
云阆看她,然后摇头,这女人活了两世,他不信她不知。
“主子爷。”
安之逸带着一群换了便装的御林军,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若非见主子在空中被人提着飞走,庙会那么多人,他是真怕出什么事。
安之逸跑到她面前,跪在了地上。“奴才有罪。”
顾九歌抬手,让他起来,安之逸没罪,她是故意甩开他的,他若不走,云阆必定不肯现身。
果然,当顾九歌把目光移到身后,拱桥之上空空如也,仅剩她买的杂物。堆积在桥面。
顾九歌指了指桥上的东西,让安之逸带上。“上山,明日返京。”
山下庙会。
两耳有耳洞的俊俏少年,站在一个面具摊上,摊主看了那少年一眼,为那少年拿下了一个面具,递过去,笑道。“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才见到个一个比画还好看的小少爷,这不,又来一个。”
少年两眼放光,忙问道。“你说的那小少爷长什么样?。”
摊主挠了挠头,脸红了。“我没啥本事,说不上来,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您可没那小少爷好看。”
少年也不接面具,一把抓住摊主的手,激动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摊主甩手,一脸惊慌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要让娘子看到了,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少年放开他,脸颊微红,眼神熠熠放光。“你快说!”
摊主想了想道。“我看那小少爷往庙会里面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和仙人似的仆人,还跟着给他付钱哪。”
摊主还没说完后面的话,那俊俏少年已经钻进了人群,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面具,沮丧坐下,早知这样就不多嘴了,得,面具也没卖出去。
栖明宫
温皇贵妃果然爱极了顾九歌从宫外带来的这些小玩意儿,戴着仕女面具,手里抓着一个泥人娃娃,指点了点她眉心。“你倒是会买。”
顾九歌摸了摸温皇贵妃的肚子,似真似假地叹息道。“哎,一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要争走娘亲的一半心,还不趁早巴结一下。”
温皇贵妃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发。“他是你一母同胞的亲手足,焉知他出世后,你不会比娘亲更疼他。”
她见儿子虚趴在自己肚子上听胎音,笑了笑,面上满是母性光辉,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黑发。
她这儿子啊,面冷心热,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最重情,一旦真进了她这儿子的心。那可是时时刻刻都挂念着,恨不得能把人宠到天上去。
含春阁
春阳接过安之逸手中的兔子面具,显得有些呆滞。
安之逸道。“公主且收下,这是主子爷从宫外带给您的,一共就三个,主子爷一个,温皇贵妃一个,剩下的这个是您的。”
春阳不是没有听过她那九皇兄在宫里的恶名,就连父皇都言他‘乖戾且喜怒无常’更别说前些年他先是打死了付海,后是又打死枫阁和凤梧宫的几名宦官。
莫说宫人们怕他,就连许多公主皇子也对他心有余悸。
她甚至还曾听闻宫人议论,说是九皇子那张脸有多美,那颗心就有多黑。
春阳摸着面具上的两个兔耳朵低头不说话,安之逸猜到这位小公主怕是忘了主子爷了。于是提醒道。“六公主可记得那个桃树下的少年。”
春阳猛然抬头,眼底满是星辰,安之逸对她点头一笑。
他……竟是九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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