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炎之巨人
“卑微的人类……”
“冒犯我主，唯有一死！”
随着炎之巨人的行动，滔天的火海向着画家汹涌而去。
所经之地，空气中的氧气被消耗殆尽，一切生机不存。
画家脸色大变，望着汹涌而来的火焰，她的脸上转瞬充满疯狂和兴奋：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这个小家伙，竟然藏着这样的底牌。”
“雅各布·文森特……这个名字，我会永远记住！”
口中如同梦呓一般，画家手中不停，迅速做出了应变，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紧钢笔，飞速在白纸上涂画着。
数息之间，落笔而成！
随着一张白纸拍飞，空气中出现了一道裂缝。
而画家眼中倒映火海无穷无尽，望着愤怒逼来的雅各布和炎之巨人，嘴角带着疯狂的笑意，轻哼一声。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一转身，她已消失在裂缝当中。
“不！”
雅各布眼神一紧，炎之巨人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催促法术。
然而，那道空间裂缝很快闭合，火海虽然去势汹汹，但也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宛如海浪一般扑击在严丝合缝的空间墙壁上，四散爆裂，犹如烟花一般。
“可恶，还是被这个女人逃走了……”
雅各布攥紧拳头，有些遗憾。
“主人，危险结束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克什德尔虚弱的声音响起。
雅各布点了点头，这次自己反败为胜多亏了炎之巨人出手，心中也是涌现淡淡的感激。
同时暗暗心想，自己也得加紧收集魂火，对克什德尔进行喂食。
否则，若是克什德尔太过虚弱、无力相助，下次遇到危机，自己也许就没有办法熬过一劫了。
随着克什德尔的声音消散，炎之巨人的身影顿时化为乌有，火海也骤然遁于无形。
雅各布悬空落下，从几十米的高空处坠向大地。
他背后伸展开漆黑双翼，脚尖在建筑上轻点弹射，最终缓缓落地。
街道上余火点点，蒸汽弥漫。在崩塌的房屋和纷飞的烟火当中，不断传来人们的嘶喊声。
雅各布望着这片炼狱般的场景，心中浮现出一抹歉意。
尽管不是自己的本意，但炎之巨人的现身确实给蒸汽之都的居民带来了震撼和破坏。
这时，一阵虚弱之感涌遍全身，雅各布强忍心头不适，向着安全的区域走去。
然而，没能走出多远，他脚下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消耗太大了……”
苦涩一笑，雅各布想要爬起来，却感到眼前一花。
之前画家造成的伤势还在，全身都仿佛散架一般。炎之巨人的现身又消耗了他太多的魔力，令他体内几乎是枯涸的状态。
昏昏欲睡之间，雅各布模模糊糊看见水雾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来到了自己身前。
危机！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悄然浮现，肾上腺素大量分泌。
白雾中发出轰然一声爆响，一柄巨大如山的铁锤突然向自己挥击过来！
敲钟人！
这个强悍的男人挥动铁锤，他的攻击带着强烈的威压，以及凛冽的杀意。
铁锤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战斗的雅各布完全没有多少准备。
作为画师的同伴，敲钟人也许一直待在附近，直到此刻才堪堪赶来，抑或始终隐藏在暗中，等待时机已到，这才对失去了炎之巨人保护的自己猛下杀手。
“轰！”
但，铁锤挥出之际，却是被某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挡住。
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雅各布的身后。
她穿着明亮华丽的服饰，天鹅颈般的纤细脖子前挂着一块宝石，金底红球的纹样是美第奇家族的徽章。
妮可·美第奇左手紧扣家徽，右手横在雅各布身前，一道无形屏障在她的魔力爆发中瞬间成形。
她那只做出施法手势的手掌微微颤抖着，脸上则布满警惕和诧异的情绪，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防御魔咒会在敲钟人的一击之下震得粉碎。
而敲钟人的眼中同样闪过惊讶，哼了一声。
一击不成，失去了暗杀的机会，他便不再耽搁，钻入白雾之中，犹如一尾灵活的游鱼，迅速消失不见。
“多谢。”
雅各布轻咳一声，也是有些意外，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的，竟然是不久前才作为对手的妮可·美第奇。
“那个家伙是谁？力气可真够大的。”妮可在身边说道，眼神明显有些诧异。
出自美第奇家族的她，从未跟任何人生死交战过，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显然震撼了她。
“一个意外结仇的人。”雅各布的眼神有些复杂。
妮可的眼神顿时有些幸灾乐祸：“以你这个家伙的性子，有了一点小小的本事就四处夸耀，结仇是难免的事。”
她指的是雅各布在魔药沙龙上出言不逊的事。
当时雅各布狂放不羁的言语，可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我可没想到，让我从仇家手里脱身的，竟然会是你。”雅各布意外地看了对方一眼。
口口声声嘲讽自己为下民，却没想到伸出了援手。
注意到雅各布的眼神，妮可脸上泛起潮红，强辩道：
“你，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对手！这一次，虽然我暂且失败了，但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赢回来！在那之前，你可不能死在别人手上！”
妮可哼了一声。
她的想法很单纯，自己已经惨败在了这个小子的手上，如果他死在别人手里，岂不是说明比自己强的人多了一个？
那种事情，万万不要！
这样么……雅各布略觉好笑，仿佛对这个贵族少女有了新的认识。
“喂，你能不能站起来走路？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吧？那我不是白救你了？”妮可嘟囔道。
虽然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但她眼里的焦急和关切是骗不了人的。
“没事，就是脱力了，休息一会就行。”雅各布犹豫了一下，“能不能帮我叫辆马车，把我送回家？”
妮可没有回应，只是视线四下扫了一眼。
“你等我一会。”她这样说着，消失在了雅各布视野中。
数分钟后，一辆停靠在街道旁边的出租马车，马夫畏畏缩缩地望着出现在车旁的妮可，连忙摆手拒绝道：
“不、不！现在太危险了，到处都是蒸汽和火焰！还有趁乱行事的罪犯！我不接任何生意！”
“我加钱。”
妮可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叮当作响的钱袋从她手中抛出。
马夫愣了一秒，接过钱袋，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
但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半小时后，马车在公寓附近停下。
马夫用最高礼仪致敬，恭敬地送走了两位乘客，脸上是由衷的热情。
雅各布古怪地看了妮可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从雅各布手里接过钥匙，插进门孔，发出“咔哒”一声。
“你一个人住吗？”打开房门，望着黑洞洞的公寓，妮可询问道。
“不，我还有个室友。不过，她可能还没回来。”雅各布说道。
想起自己的异性室友克里斯汀娜，那姑娘初次来到蒸汽之都这样的大城市，掩饰不住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这几天整天在外面晃荡。
目光回到妮可身上，雅各布的精神又有些恍惚。
上一次把自己送回家的女孩，还是前世和自己拼酒的学姐吧。
不过，学姐送自己回家是馋自己身子。
而眼前这位么……
仅仅只是因为性格单纯，一门心思想要胜过自己，在那之前不允许自己发生任何意外。
真是令人头疼的性格啊。
雅各布摁了摁太阳穴，叹了口气。
“你先休息一会吧。我要用下你家的盥洗室。”妮可说道。
她皱着眉头看了眼自己精致的衣服，上面沾满因搀扶某人而留下的痕迹。
作为美第奇家族的千金，妮可有很强的洁癖，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先洗个澡，否则汗涔涔的太难受了。
同时她又打量了一眼这间公寓，虽然各个细节都显露着贫穷，但却收拾得很整齐很干净，倒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好吧，那你自便。”雅各布随口说道。
他确实有些累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雅各布确认盥洗室传来水声，无人打扰。
便逆走四步，向着火海之上飞升。
……
盗火者遗迹。
雅各布双手抓握“无火的余灰”，在篝火当中现形。
巨大的石座上，炎之巨人的雕像依旧孔武高大，只不过那枚火焰纹章变得模糊而透明，像是失去了力量。
克什德尔的本体也变得虚幻，变得比上次相见时更加弱小。
“主人。”克什德尔虚弱地开口道，现在它的形体不过是一窜小火苗，哪怕一道小型旋风都能将其吹灭。
雅各布没有矜持身份，首先感谢了它本次相助，旋即关切地提问道：“克什德尔，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我该如何出手相助？”
克什德尔摇了摇头，艰难呢喃道：
“主人，我早已说过，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具备为您出战的能力。
当然，在您遭遇危险的时候，我哪怕付出生命，都要保护您的安全，这是数千年前我在您面前发下的誓言……
现在的我，还是太弱小了，只有源源不断的魂火才能维持我的存在。
您必须加快进度，找到我昔日分裂出来的三道火种残片。只有从薪王们的手中夺回火种，我才能复苏力量。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待在您的身边。”
“你放心。”雅各布真诚地点头。
虽然自己是通过欺骗的方式，获得克什德尔的服从。
但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里，他已经把对方当作了同伴，何况对方这次冒死相救。
毫不犹豫地，雅各布把之前积攒的余火，以及受感染的灵魂碎片，递到了克什德尔面前。
后者声音微弱地表示感谢。
“那么，从我这里兑换一件您需要的商品吧。我们之间的契约，是以‘交易’维系的，请让它一直保持下去。”
雅各布拒绝道：“不用，先存着吧，你可以把这当作是预支的价格。”
40个魂火，加上5枚受感染的灵魂碎片所炼化的魂火，并不足以兑换他想要的东西。
……
同一时间，莱恩府邸。
一间黑暗的密室中点燃了静谧的烛火。
金发少年德克斯特走进之后，沉默地站在墙壁之侧，低头不语。
在密室的中央，一个银发苍苍的赤膊老人正闭目打坐。
老人须发倒竖，面目不怒自威，如同一头苍老的狮子，散发出无尽的霸气。
哪怕只是静坐，都给人以震慑之感。
德克斯特显然知道这位老人的身份。
那是他的祖父，这一代的莱恩大公。
这位老人无事之时，常日居于此室，用于冥想，消化晋升之后体内的不洁残余。
历代莱恩大公都会接续狮心王的传承，背负上疯王之名。
这也是德克斯特所恐惧的。
一旦走上那至高之位，等待自己的不仅仅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还有着疯王血脉代代相传的狂躁、残暴。
但这，也是力量的象征。
正是因为狮心王的力量太过强横，当体质无法消化全部的血脉传承，才会导致魔力溢出，产生狂暴等副作用。
德克斯特一直等着，等待狮子般的老人徐徐睁开眼，这才开口：
“祖父，猎魔人阿斯顿在蒸汽之都出现了。他亲口承认了弥赛亚教廷的赐封，一年前受封为七位大地骑士之一，封号是‘狩魔骑士’……”
“一位出身旁系的血裔，名叫沙瓦尔，曾经是领主军的军需官，为您献过水鬼草粉末的计策，不久前已经死去。御林铁卫们已经展开死亡调查，初步判断是流放途中误入了水鬼河，招惹了数量庞大的水鬼……”
德克斯特语速平缓地汇报着。
自从他的亲生父亲壮烈牺牲，他子承父业继承了“狮心传承者”的名号，每过一段时间向几乎足不出户的祖父汇报事务，就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还有呢？”老人对德克斯特提起的几件事情都没有过多的反应，哪怕猎魔人阿斯顿的出现也没让他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直到，德克斯特说起了今日新闻：“炎之巨人复苏了。
相隔千年之后，那位本源于原初之火、服从于恶魔之子艾尔尼特的炎之巨人，今日出现在了蒸汽之都。”
老人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忽然射出一道炽热的视线，如同耀眼的火光：
“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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