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善缘
绩溪县南边坐落着一座小小的庭院，门面狭窄逼仄，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这里曾经杂草横生、灰尘遍地，如今已是焕然一新了，窗明几净的。院里桃李争艳，颇是焕发着生机。
已稍长大了些的婴孩在戚木槿的怀里时不时的扭动几下身子，戚木槿哼着小时候阿娘唱给她听的童谣哄着他。
岁岁很快被娘亲哄舒服了，小声地哼唧着，不时还咿咿呀呀地似是在跟着唱。
戚木槿心中一动，岁岁已快五个月大了，她可以试着教他说些话。
她对着岁岁，轻柔地缓缓念出了两个字：“娘——亲——”。
岁岁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看着她，从还未长牙的小嘴中，发出了一声“噗——”，连带着还吐出了一个小奶泡。
戚木槿被他可爱的样子逗地笑出了声，怪她心急了些，大概小孩子要再过几个月再教这些吧。
岁岁在她怀中拱了几下，不知是不是被她娘亲笑得恼羞成怒了。戚木槿想着岁岁估计是想活动活动了，就从院中把他带进了屋里放到了床榻上。果然一着床，岁岁就手脚并用地在榻上左摇右摆的。
小岁岁虽是动个不停，却还是乖巧的，床沿边绝不靠近，让人少了几分担心。戚木槿双眼里盛满了欣慰，用眼神鼓励他继续活动小小的手脚。
院里此时有人跨了进来，是去街边卖了半日字画的碧罗回来了。
戚木槿自那日卖画失败后，又闭门画了好几幅雅俗共赏的春花图，打算自己去街边卖卖看。碧罗不愿主子这般抛头露面，主动请缨推了个小巧的木车去街边卖了。
一连三日，只有一天摊位旁的茶庐里走出了个在店里煎茶的老伯，觉得碧罗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在外叫卖半天还没什么效用，怪可怜的，挑了个便宜的买了去。
这几天来，她们就卖出去了这么一幅。
见碧罗回来了，戚木槿快步将人迎进了屋里，递了一杯刚煮好的花茶给她。
碧罗握着茶杯，叹着气开口：“小姐，奴婢又让您失望了，今日还是没能卖得出去画，奴婢的叫卖声那么大街边人路过时竟跟没听见似的。”
“奴婢快收摊时还有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娃娃路过了，从手上抓着的糖葫芦上掉了碎渣到咱们铺开的画上头。那抱着的孩子的人也不道歉，就这么离开了，真真是气死我了。奴婢没用，没卖出去画，还让人糟蹋了。”说完就萎靡地低下了脑袋。
戚木槿听完后，大抵是明白了直接把画卷拿出去卖在县里头是真的行不通，不是定价低就能解决的事。又或是因为她的字画当真不够称人心，没人欢喜。
但“糖葫芦”三字让她捕捉到了些什么，若是做吃食拿出去卖也许会是个行得通的法子。
她自小便学着自己做膳食了，手艺也不算太差，可以试试看。
戚木槿拿定了新主意，看着小丫鬟伤心的样子，安抚道：“你这几日已是很辛苦了，画卖不出去这事不能怨你。我想着不如咱们令换条路子，改做吃食拿出去卖吧。”
碧罗听了后，眼睛一亮，立刻道：“小姐，这主意妙！我这就去做吃食去！”
戚木槿立刻将她拦了下来：“你已在外劳累了半日了，先在屋里头歇着吧，看着点儿岁儿就行。”说完，就独自出了屋门。
她想了想，第一次尝试卖吃食，做多了或是食材用多了卖不掉就太浪费了，还是要先少量些才行。
拿定主意后，她在院中手法利落地采了些桃花，去了庖屋里。今日初次试卖的菜单她想好了就定为桃花糕和春花粉圆。
她将一部分桃花仔仔细细地洗了个干净，用沸汤过了下，去了花中的一些苦味。再将花瓣倾倒在并不浓厚的蜂蜜水里，小火细细地煎着。待花瓣瞧着略显透明，呈花酱样时，取了出来，加了些沸汤和细粉在里头，耐心地搅了一番。
待搅成了粉团时，戚木槿抬起白净的纤纤素手，用指尖把粉团捏成一个个玲珑小巧的圆子。煮上片刻后，连着汤水盛到一个个碗里头，再淋上多余的花酱，一碗碗春花粉圆就这么做好了。
一个个小粉圆瞧着剔透精巧，还隐约透着内里渗的花丝。汤水泛着花蜜香，扑鼻诱人。这春花粉圆不用试吃，都知道会有多甘甜醇香，回味无穷。
做春花粉圆时，戚木槿也把桃花糕做出来了。一个个粉粉嫩嫩的甜糕瞧着都觉得心情好，这次做她还特意加了些莲藕捣成的粉在里头，比上次还要软糯些。
春花粉圆和桃花糕她各做了十份，做好后已是申时末了。此时，在外做活计的人和在外玩耍的孩子正是归家的时候，炊烟升的早的可能就快出来溜达消食了，正是把这些点心推出去卖的时候。
碧罗兴奋地把主子做好的这些吃食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摊桌上，对着自家小姐拍了拍胸脯，就出发了。心里想着主子这手艺实在是绝，这次肯定能成，肯定都能卖出去。
碧罗走后，戚木槿就在院中祈愿着，她做的糕点可一定能够卖的出去啊，她都是诚着心地做的。这次不成，以后该如何过活她就真有些迷茫了，可不能就真的这么坐吃山空下去。
半个多时辰后，戚木槿正在院里坐着，心中坠坠地期盼时，竟看见碧罗回来了。她原以为要到日落时碧罗才会归家，没成想竟是这么快就回来了。
碧罗推回来的摊车上已是空空如也，不等主子发问，她连坐下都等不及，就喜滋滋地对着自家小姐困惑地目光先开了口。
“小姐，您是不知道，您做的吃食有多抢手，没一会儿就都卖完了。”
“初时，许多人经过咱们摊位，都是直勾勾地盯着咱们的点心瞧。听奴婢说了一两银子一份，他们都摇摇头就这么狠下心离开了。”
“直到来了个大娘，她问奴婢咱们这点心瞧着是精致未曾见识过，但也不知味道如何，闻着香也不一定尝着就是那个味。奴婢想起您说的，可以让他们试吃一些，我就让那大娘尝了一点。”
“您是没瞧见，那大娘咬了口您做的桃花糕，眼睛都睁大了，瞬间锃亮锃亮的。她也不多说什么了，把那没尝过的春花粉圆也买了份去。旁人见她尝了味这般反应，也试吃了些，直夸您做的点心味道香呢，都付了银子把试吃的点心买了去。”
“还剩最后一份春花粉圆时，来了个浑身是汗自称给家里小妹买零嘴带回去吃的汉子，他刚准备结账时，正巧来了个小姑娘，两个人为这最后一份都抢起来了。”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咱们今天共卖了二十两银子哩！”
碧罗兴冲冲地说个不停，戚木槿听着心中也甚是欣喜，她是真没想到她做的吃食能这么让人喜欢。
这下子否极泰来，心里总归是安定多了。也更加有了向前行的劲儿，虽是字画技艺上受到了打击，但是还好她做的吃食还能有人中意。
夜里睡了个安稳觉，第二日天没亮她就起了，去了庖屋里头。
温温婉婉的一个人身上竟散发着干劲，瞧着和以往不一样了些。
今日她也是就地取材，定下了今日推出去卖的小吃单子，打算做个大家都爱吃的江南青团和这时节里最适合吃的米粥团枝杏子稠。
她先做了青团，食材艾草是她刚摘下的，还带着晨露正新鲜，用熟石灰水冲洗几番。快速地捣捻成浆糊后，加入米粉，和成粉团子。最后，再加上香甜地赤豆沙在里头，放在蒸笼里快活地蒸上。她捏了好一些团子，做好后，手都有些酸了。
定睛一看，成品还真不让失望，一个个胖乎乎的青团翠绿剔透，艾草香也甚是浓厚。蒸笼下冒着的烟仿佛不是热气，是正在争相恐后往外溢的江南烟雨气。
江南青团利落地完成了，她又投入到了下一个菜单里。她将一个个圆溜溜的杏实煮熟了，放入煮好的粗米粥里。再素手娴熟地加入不多不少的冰糖，细细地熬煮着。盛进碗里后，又一个个放入了一颗方才剩余的艾草尖。
嫩嫩的杏色和翠色同时盛放在碗里头，喝下一口就宛如饮下了一丝春天。
这团枝杏子稠不仅食之清甜滑糯，并且是个有奇效的，生津止渴，对肺有益处。先头做的青团也是能抗寒气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做它们的缘由。
待戚木槿全都做好后已将近卯时末了，再不推出去卖就要误了早膳的时辰。碧罗上前将这些精致的吃食摆上了摊车，欲离开时却被自家小姐给拦下了。
戚木槿想着碧罗这几日已是起早贪黑甚是辛苦了，今日她自己出去卖去，也亲耳听听食客们的反馈，好做修整。碧罗苦劝无果，只得让自家主子就这么独自推着车离开了。
摊位离家不远，很快就到了。戚木槿站在摊位后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现在还不到辰时，街上人竟已很多了，看来下次还得起得更早些才行。
她自从那日被赵威远拦下后，也是留了个心眼的。想着在小县城里戴幕篱欲盖弥彰了些，反而会更显眼，她就特意找了几件未出阁时穿的麻布衣裳以备出门时换上。今日，她就是素素扑扑的，穿着一身麻衣，在她看来已很是不起眼了。
没让她失望的是，路过的行人虽是总盯着她瞧，但也很快就有人来买她做的吃食了。辛辛苦苦的劳动得到认可，这种回报确实份外让人喜悦。
此时摊前，正站着个满面涨红的青年，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戚木槿瞧，好似生怕人会跑了似的。他拿起了一份江南青团，鼓起勇气朝貌美摊主说了声要结账，听到摊主的回应后，面色更红了，哆哆嗦嗦地把银子递给了她。
付完了银子，他一步三回头地不舍得离开，戚木槿却是一眼都没回看他，他终是一步步走远了。
这些画面，正被身后的一位瞧着三十多岁的妇人目睹了，她一脸不屑地走到了戚木槿的摊前。
这妇人看清了戚木槿的模样后，心中更加鄙夷。这姑娘长这么副样子，还干这种抛头露面的事。这哪是出来卖东西啊，分明是打着勾汉子的心眼吧。这人做的吃食能有多好吃，前头的人还一个个跟昏了头似的往这挤着买，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她就这样双目露着下三白，没什么兴趣的低头看了看摊桌。一下子有些不敢相信，这些点心瞧着确实精巧，当真是之前没见到过。
她清了下嗓子问这美貌摊主：“姑娘，你这碗粥怎么做的呀，不会是徒有其表吧，没得乱加了什么，看着才这模样。”
戚木槿对这妇人听着不友善的语气并不介意，笑着对她说：“夫人，这碗粥名作团枝杏子稠，里头的食材都是我今日刚采摘的，吃了对身子好的。您可以先尝尝试吃些，不用给银子的。”
身手不打笑脸人，妇人听了这话立刻不客气地勺了一口粥送入口中，也不管她自己刚亲口质疑地是否乱添加了什么了。
这一口下去当真是惊艳，香甜可口，还软软糯糯的，立刻想再尝些。她有些抹不开面子把它买下来，但是实在是想吃，就在心中寻了个藉端。
这粥也不一定就是这姑娘做的，说不定她只是负责推出来卖它呢。这样想着，她快速地把账结了，离开了这摊位。
戚木槿却不知这妇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食客们愿意买下来就是对这些点心的认可，心中甚是喜悦。现在剩下的也不多了，很快她就能收摊回去了。
正这是，却是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几个早间上工的屠夫，正路过了戚木槿的摊位，朝她看过去后，几个壮汉瞬间被这从未见过的美人晃了眼睛。
他们围上来的气势让戚木槿有些害怕，但她还是面色如常地问他们要买些什么。
这几个汉子本就是大老粗，见四下没什么人，其中一个上来直接甩了句荤腔：“买你这个美娇娘可行吗？”
说完他们就一齐放声大笑了起来，戚木槿此时自是坐立难安，但想着光天化日的，他们应也不敢再乱来，强忍着没有作声。
那几个汉子见美人没什么反应，胆子更壮了些，心中琢磨着占些便宜总不犯法吧。于是，夹在中间的一位端起一碗粥，在付银两的时候趁机欲摸貌美摊主的纤纤玉手。
戚木槿吓了一跳，反应迅速的躲了过去，那几位汉子见此却是哄笑了起来。
戚木槿心中越来越害怕，场面也越加僵持时，她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怒气冲冲的大喝：“你们这几个宰肉的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滚！”
戚木槿惊讶地循着声望去，只见来人步伐矫健，却是个面上皱纹深刻的黄面老大娘。
这大娘的一声怒吼，还当真把这几个壮汉给吓住了。他们瞧见来人是谁后顿了一下，之后竟都灰溜溜的跑远了。
戚木槿满目感激还带着些钦佩的看着救她的人，弯腰作了揖，开口道：“妾多谢大娘出手相救，实是感激不尽！”
苗大娘威风凛凛的样子闻言方尽数散了去，笑着称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她心中想着怪不得这好看的不似真人的姑娘瞧着甚是眼生，原来是已嫁了人了。
毕竟绩溪县里但凡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去过她家，争着在她跟前路过脸了。
戚木槿自是老老实实地简明些答了，当然回的是她自己编造的那个身份。
大娘听了后颇是触动，“为了孩子，槿娘子孤身在外打拼确实是不容易。你放心，你苗大娘我，儿子就在衙门里当差，他是个武功好有魄力的，大娘回家就告诉他好生治治这县里的风气，往后你独自出来摆摊便不会这般受惊了。”
戚木槿也没问苗大娘她家公子是谁，只真真诚诚地又道谢了一番。萍水相逢，能遇到这么个善心的大娘帮她至此已是着实令人感激了。
苗大娘此时才注意到了摊位上摆着的吃食，瞬间睁大了双眼。她在村里呆了半辈子，刚到县里不到一年光景，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致的点心。
今日谢江明难得休沐一日，她是特地早早出门买些可口的早膳回去给自家儿子吃的。江明日日这般辛苦，她瞧着心疼。
没成想，半路瞧见了一个好俊的娘子摆着摊，正被一群宰肉的汉子围着戏弄。给她气的，怒火中烧，当即冲了过去把那群人哄走了。这群流氓汉子还算有眼色，认得出她是谁，不然不用借江明的威风，凭她自个儿的力气，也能把那群人掀了去。
她走近了一看，嚯，这小娘子当真是个神仙人物，十里八乡都找不出一个这般模样的，她瞧着心中就喜欢。再一听这小娘子的自白，她是心中是更加怜惜了。这姑娘瞧着年纪不大，竟已经历了这些了。
这年头，一个失了庇护的女子独自带着孩子在外奔逃、过活，怎会容易呢，更别说还是个这般样貌的。
好一番后，她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摊桌上，又是一阵惊艳，她猛然想到了今日为何出门。
“槿娘子，这些都是你做的吗？那个是青团吧，这个是什么呢？”苗大娘左指右指地问道。
戚木槿立刻给她解了惑：“这些都是妾亲手所做，味道还成的。这个呀是团枝杏子稠，就是杏实熬的粥可甜哩。您若喜欢哪个，尽管尝尝，都带回去吃吃看。”
苗大娘虽也不明白这杏实熬的粥怎么会是这般好看的卖相，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是想买回去的，可不给钱是万万不行的，她硬是要把银子塞给槿娘子。
戚木槿却是比她更坚持，放了好几份点心到了一个食盒里，塞到了苗大娘的手上，怎么也没收下银两。
“苗大娘，您的这般恩情妾怎能收您银两呢，趁还热乎，您快拿回去吃吧。光凭这些鄙陋的小点心，槿氏心中都是过意不去的。妾家就在城南二里处，离这不太远。您哪日得了空，定要光临寒舍，让我好生招待您一番，妾也就这做膳食的手艺还算尚可了。”
苗大娘爽快应下了，也不再坚持，和槿娘子道了别，收回银子，提着食盒回了自家。
她到家时，看见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在家的谢江明并没个休息的样子。他正顶着辰时日光，立在马棚那，手法熟稔地喂着他的宝贝离尘——一匹赤黑色的骏马。
苗大娘笑着招呼他来院中坐下，把食盒放在了院中桌子上，“九安，你今日休沐怎也不好好休息一番，清早地就在这伺候你的宝马。快过来坐下，尝尝我带回来的早膳，味道保管不错。”
谢江明听话地走了过来，直着腰身坐下，只见桌上摆的点心确实瞧着就精巧可口。
他拾起一个青团咬了一口，发现卖相和味道还真匹配得上，着实不错。但他还是对苗大娘说道：“娘，您日后莫要这般辛苦，早间出门了，我吃什么都成的。您若有了什么想吃的说与我，我去给您捎回来。”
苗大娘不应他这话，又指着那粥道：“九安，这个叫…叫什么来着，槿娘子好像说它叫杏…团…什么粥的，你快尝尝看？”
“团枝杏子稠？”谢江明将粥端了起来。
苗大娘疑惑道：“对，就是叫这个。不对，九安，你怎么知道它叫这名的？”
谢江明扬了扬眉，对着她笑道：“九安聪慧，猜的。”
苗大娘听了后也跟着笑出声，不去追问他如何知晓的了，只觉得心中甚是欢喜。江明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太板直了，少见这番意气模样。
青年公子嘛，她觉得还得是这般朝朝气气的才好些。
她很快又想到了正事，她将今日如何买下这膳食的食，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谢江明听，“九安，你是没瞧见，那槿娘子长得跟个画中走出来的似的，实在是俊。就是实在是个命苦的，逃到了咱们这。她又带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不得已得在外谋生。”
“这县中一些汉子委实太胆大了，当街就敢调戏人。你日后在外巡逻碰到这些个不要脸不要皮的，定要好生惩治他们一番，不能纵着他们这般行事喽。”
谢江明专注地听着他娘的话，郑重地应下了。他前几日有差事不在县里，没想到竟是让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猖狂了，他定是不会容忍这种事的。
令他意外的是，这精致细腻的点心竟是那个女子做的。也对，这般诗情画意的点心，确实像是出自她的手。
县中来了不久的貌美女子、带着孩子，这话一听他就想到了那日淮江边他看到的画面，知晓了她是谁。
一身素色衣裳的姑娘怀中抱着个婴孩，站着的双腿还有些哆嗦，一双眼里迷惘郁结。身影笼在飘渺的江烟里，微微压着的羽睫上都好似沾染着仙雾。
怪不得她那日那般怅惘，原是有这么一番过往。
谢江明将一勺团枝杏子稠送进了口中，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这粥倒是不一样，香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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