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本将军的玉坠被拿走了!
宋胤一眼就看穿了沈南影的心思,将那方紫玉砚台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后将砚台放到桌上重新提笔。
“想要贿赂我这紫玉砚台可不够。”宋胤挥动笔杆不知在写什么。
这紫玉砚台是上品,世间恐怕少见,宋胤只看了一眼就说不够,若不是贪得无厌就是存着什么别的心思。
沈南影轻笑一声道:“属下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皇上赐给表姐的这方紫玉砚台了,若大人想要别的——只管言明,侯府有的自会双手奉上。”
饶是再笨拙的人也能听得出沈南影话中的意思,紫玉砚台是皇上所赐夸都还来不及,谁敢胆大妄为的嫌弃,而沈南影特意拿“遗物”来就是为了试探宋胤。
宋胤却不为所动,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碰过紫玉砚台的手,像是没听出沈南影的言外之意,拿笔尖指着沈南影腰间并不起眼的玉坠道:“我看这玉坠倒是不错,不知沈大人可否舍得割爱”
沈南影腰间的那枚玉坠并不是什么值钱之物,她和沈锦云一人戴着一个,圆环凤纹玉坠的里面一侧刻着个小小的影字,而沈锦云的那一枚刻着个锦字,是他们小时在一座寺院帮工时方丈送与他们的,说是保平安,没想到一戴就戴了这么多年。
可若是那玉坠上的影字宋胤问起来该如何解释
沈南影忽然想到了方才宋胤擦手的举动,他果然已经厌恶她到连她的东西都不愿碰的程度,沈南影勾唇一笑:“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只因是表姐所赠故而一直戴着,大人喜欢便送与大人。”
她刻意将表姐二字咬的重了些,伸手解下递到宋胤面前,她已经做好了宋胤皱着眉叫她拿远些的准备,然而等来的却是宋胤微凉的手指从她手中拿走了那枚玉坠。
宋胤接过后大拇指揣摩这上面的纹路道:“那便多谢沈大人了。”
“大人,这是‘表姐’送我的。”沈南影还想在挣扎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方才不是还嫌弃紫玉砚台
“嗯。”
“是沈南影送的!”
宋胤从玉坠上移开视线看向沈南影:“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表达一下对‘表姐’思念。”怎么事情的发展方向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沈南影自顾自的坐到一旁道:“大人你来京都多久了?我竟一次都没见过你。”
“六年。”宋胤终于写完了眼前的东西搁下笔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复又将帕子扔回一边:“南衙事物繁忙,沈大人不常来缙都自然见不到。”
事物繁忙,南衙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有一桩大事,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一大堆,宋胤应当是来京都的第二年当上都尉的,这么说来他已经当了四年的南衙都尉了,竟没有看出他有半分的不耐。
沈南影双手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翘起腿,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我呢,之前在乡野粗犷惯了,比不得北狄王府的人礼仪周全,还望世子往后多担待才是。”
宋胤淡淡的看了沈南影一眼道:“沈大人其实想去的是北衙禁军吧?有实权又在皇上身边,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去。”
“世子说的极对,北衙禁军谁不想进,哪怕是侯门世家的公子哥也都想跻身北衙。”沈南影就着靠着的姿势微微往前拿起茶杯在手中把玩,样子慵懒至极:“人人都说北衙禁军和南衙十六卫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可实际是否如此呢?南衙十六卫表面上看来就是个管鸡毛蒜皮小事的闲职,可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可就不止是个闲职了。你说是吧,世子”
南衙门下有十六卫,卫卫皆不同。
一卫负责城内商贾买卖之事,二位负责人口奴仆之事,三卫负责吃食酒宴婚丧嫁娶之事,四卫负责田产地铺之事,五卫负责官员大臣之子识书之事,六卫负责进出城兵器之事,七卫负责夜间城内之事,八卫负责猎场之事,九卫负责捉拿犯人偷盗之事,十卫负责督察宦官奴婢之事,十一卫负责百姓秋收之事,十二卫负责外地官员之事,十三卫负责外来人口之事,十四卫负责府兵之事,十五卫负责术士巫蛊之事,十六卫负责车马之事。
这些事看起来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可若要落到有心人手里就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事了,曹靖远如此谨慎之人能把南衙交给宋胤而非其他两位同他一起入京的世子,要么就是宋胤真是个草包无用之人那两位比他更加危险,要么就是他将自己隐藏的极好叫人看不出破绽。
而沈南影认为宋胤是后者。
宋胤面不改色道:“名存实亡罢了,不是闲职还能是什么。”
看似名存实亡,实则名亡实存。
“世子果真通透。”沈南影不再多说,她放下茶杯起身道:“我就不打扰世子了,先行一步。”
宋胤把玩了片刻手中的玉坠放入怀中起身离去。
荣柯早已等在都尉府中,听到宋胤回来立马起身去找他。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荣柯站在门口不满地看着宋胤道:“我都等了你大半天了。”
宋胤淡淡道:“有些事耽搁了。”
荣柯一脸八卦问道:“你和沈言柒相处的怎么样?”
“除了不靠谱外倒还能相处。”宋胤和荣柯两人并肩出府往翠月台而去。
翠月台依旧如往常一样人满为患,两人照旧来到了三楼雅间。
“她可是平西大将军的表妹啊!”荣柯一脸激动:“沈大将军虽说为人有些不羁但绝对不是那种无语迂腐之人,想来她的表妹也不会太差,特别是踹门那次,有几分沈将军的味道。”
宋胤瞥了荣柯一眼,冷淡道:“你倒是挺了解她。”
“那是自然,缙都城内人人都知道她。”荣柯展开折扇在胸前微微扇动:“你是没见过她比划招式时的风姿,只是可惜了,年纪轻轻就……”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来宣读圣旨,宣沈言柒进宫。
“微臣参见陛下!”
崇明宫内沈南影没忍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曹靖远放下手中的奏折问道:“着凉了?”
“未曾,谢陛下关怀。”沈南影揉了揉鼻头垂下眼眸道:“陛下召我入宫所为何事”
曹靖远继续拿起折子看着,一边道:“在南衙待的怎么样?”
“还不错,南衙是个好地方。”沈南影斟酌片刻到。
曹靖远看着沈南影:“你是锦云的表妹”
“正是。”沈南影心下一惊,难道是曹靖远发现什么了?
曹靖远淡淡的说到,看不出喜怒:“可有人同你说过你长得跟你表姐有几分相像”
“说过,他们说我们不光长得像,连性格也相近。”沈南影随口胡诌,曹靖远竟认真地听着。
曹靖远不知在想什么,沈南影不敢抬头看他,半晌后一道折子推到了沈南影眼前,上面写着平西王奏报。
‘臣助杨老将军大败突厥,将士士气备受鼓舞,用不了多久便可一举拿下陇州,陛下不必再为此事烦忧。’
如今年逾六十却从未有过败绩的杨老将军前往陇州三年也未收回,可想而知突厥骑兵有多凶悍,沈南影忍住想要问上一嘴的冲动,不光是因为担心突厥会反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杨老将军是她的恩师,如今已六十有五沈南影始终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住边沙恶劣的气候。
“陇州旁边的几个小镇已经尽数收回,就只剩下陇州了,有平西王相助用不了多久就可收回失地。”曹靖远将手中一道折子递给沈南影,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
折子是平西王奏上来的,上面说局势已基本稳定,正在同突厥和谈,若是谈不拢他们明日便会攻城。
攻城是下策,一是会伤及城中百姓,二是陇州易守难攻,一旦攻城敌人趁他们注意力全在前面之际从后面包抄断了他们的退路就岌岌可危了,沈南影心下了然,下如此命令的自然不可能是杨老将军,必然是平西王那个酒囊饭袋不懂兵法的才会为了得到皇上的褒奖而下如此荒唐的指令。
沈南影感受到曹靖远审视的视线面无表情的翻了两下便放回了奏折,一副看不懂的样子。
曹靖远收回视线将折子放到一旁,道:“稍后让吴公公带你去见见我母后,她看到你一定会高兴。”
沈南影垂眸道:“是。”
此刻沈锦云手中抱着两卷书走了进来,看到沈南影后微微有些惊讶片刻后又恢复了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陛下。”沈锦云问道:“柒儿怎么来了?”
曹靖远不动声色的接过沈锦云手中的书卷,沈南影笑道:“哥,你们忙吧,我去太后那坐坐。”
吴公公领着沈南影像太合宫走去。
太合宫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四季常开,其中种的最多的便是各色的月季,一入太合宫便能闻到阵阵花香。
太后喜花,常常下园中亲自打理,最独爱的便是那株已经种了有十余年的桂花树,沈南影一进来就看到太后正坐在树下品茶,许是今年天冷的缘故桂花开的晚,到此时树上还稀稀落落的挂着星星点点的桂花,风一吹过便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惹得人流连忘返。
“太后,您又来陪这桂花树了?”沈南影冲太后歪头笑了笑,谢氏是当年他们兄妹二人入宫后唯一一个给了他们温暖的人,沈南影看她只觉得倍感亲切。
“你是……”太后面容慈祥,说起话来也温温柔柔。
吴公公解释道:“回太后,这位是安平侯的远房表妹沈言柒沈大人,此次进京来投奔与他,陛下怕您一个人闷得慌,这两日南衙无甚事物,特来让沈大人陪陪您。”
“原来是锦云的表妹,怪不得有些像。”太后点头道:“哀家知道了,你去吧。”
“是。”吴公公一甩拂尘转身离去。
“鲜花配美人。”沈南影知道太后喜花,从背后拿出一朵从路上摘的不知何名的花递给太后道:“让我瞧瞧,美人面前这花都失色了。”
“你这小猢狲,也忒大胆!”
太后被沈南影逗的合不拢嘴,身后的侍女也都纷纷掩唇微笑,太后拉过沈南影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从前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小猢狲,她没有你命好,已经……”太后眼眶有些湿润。
沈南影道:“表姐她或许在那边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如今我来了缙都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是啊,都是有定数的。”太后点头道:“你在南衙任职……莫非那个沈副都尉说的便是你”
沈南影点头:“是我。”
太后问道:“在南衙待的习惯吗?”
“若比起在外策马驰骋在南衙属实憋屈了。”沈南影乖巧地笑了笑道:“不过在京都能时常来看太后也就不觉得憋屈了。”
太后伸手轻点了沈南影额头一下:“就你会讨哀家开心。”
两人正聊的开心忽然有侍女来轻声在太后耳边说道:“乐允公主来了。”
侍女话音刚落一个明眸皓齿细腰如弱柳肤若凝脂身着浅杏衣裙头戴步摇的女子缓步而来对着太后盈盈一拜后对沈南影欠了欠身。
“乐允见过太后,见过沈副都尉。”
太后微微点头示意她坐。
沈南影没料到乐允竟然认得她,一颗心猛的悬了起来:“公主认识我”
乐允得体一笑道:“我那次在玄武街上隔着马车见过一次,你当时正在买酒,没注意到我。”
太后起身道:“哀家要回去喝药了,允儿你带着柒儿逛逛吧,哀家走了。”
乐允起身微微欠身:“恭送太后。”
太后走了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小时候沈南影确实同乐允要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南影愈发没有样子,而乐允愈发礼仪周全落落大方,两人站在一起就如同两个极端,这让沈南影十分别扭,为此已经有七八年没跟乐允见过面了,就算此刻是她是沈言柒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乐允率先开口:“去走走吧,我带你逛逛。”
沈南影点了点头,两人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宫内许多都是按照曹靖远的喜好来的,这些不用他授意,身边的宦官自然会为讨他欢心按照他的喜好来,尽管曹靖远很少表露出自己的喜好,可身边的宦官终其一生都在练就揣度人心的本事,只要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哪怕原本没有什么意思可他们也会自行臆想出一大堆子虚乌有的事来。
快行至御花园时转角处李卫正和一名内侍说着什么,李卫神色有些恼怒,远远地看到他们后李卫忙不迭转身离去,一旁的乐允不以为意,而沈南影却觉得这其中必然有鬼,不然为何李卫看到她们就跑
乐允道:“你如今在京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以帮你表哥,他在京都过的很累。”
沈南影不动声色地看了乐允一眼:“我表哥这安平侯就是个闲职,他每日都闲的往宫里跑一点都不累,他是不是跟你买惨说他很累的?”
乐允笑笑没说话,可沈南影心中却不那么平静,乐允方才明明话里有话,她跟沈锦云走的并不是很近,也就是见面点个头的关系,而她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乐允说的“累”分明意有所指。
宋胤沐浴后如瀑般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坠,门外有人轻叩了声门。
“进来。”
“世子。”夜阑掏出怀中的名册递给宋胤道:“查清了,名册是假的,那女子的户籍也是伪造出来的,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是两个月前到的皇城,进城之后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安平侯。”
“既然我们能查到那其他人一样也可以查到。”宋胤将名册丢到桌上道:“弄点障碍,别让其他人轻易查到名册上去。”
“是。”夜阑问道:“沈将军的尸骨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宋胤沉默良久道:“找。”
告别乐允后沈南影直奔侯府,天已经擦黑,但不知为何这个时间沈锦云还未回来,沈南影换上一身黑衣拿过妆匣里的脂粉红红白白的在脸上涂了一些,又用石黛画粗了眉毛未了她又觉得不够便用石黛在鼻梁左边点了颗黑黑的大痣,做完这些后沈南影拿出黑布将脸蒙住吹灭房间的灯从窗户翻了出去。
李府灯火通明,门口的守卫正打着盹浑然不觉一个黑衣人从屋顶跃进了府内,府内门窗紧闭一个奴仆都没有,沈南影心中觉察不对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向正屋走去,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沈南影的手臂,沈南影一拳击向黑暗中的那人,对方似乎顿了顿但仅仅只有一瞬,三两下就化解了她的招式,手掌如铁钳一般依旧将她手臂紧紧箍着,纹丝不动。
“不想死就别动。”
打斗中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冷冽且熟悉的声音。
沈南影不挣扎了心中的警惕却没放下,黑暗中看不清身后的人,但能听出声音,那声音正是她那倒霉顶头上司宋胤,沈南影此刻却还有心思想宋胤这时候在李府做什么?难道都尉府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走,李卫在此处准备了大批高手,如果被发现谁都走不了。”宋胤放开沈南影向后退去。
沈南影一向秉持着察觉不对就跑的优良作风跟着宋胤转身就走,沈南影敢肯定方才宋胤并没有认出她便打消了后顾之忧,就在这时李卫的正屋里涌出了数十人而其他房间的人也破门而出,顷刻间整个院内被火光照亮,原本暗处的两人也暴露在火光之下。
“大胆贼人!竟敢夜闯我李府!”李卫大喊:“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
“娘的老贼暗算我!”沈南影心中暗骂一声转身跟着宋胤的身影跃出围墙向一侧暗巷跑去,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沈南影一路狂奔一会就跑到了宋胤前面,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去侯府,别说侯府就是附近都不能去!
思及此处沈南影闪身向另一侧跑去,她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宋胤自然轻易不会被他们抓住,再说就算抓住他也是世子不会有人敢把他怎么样,沈南影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往那边跑!”宋胤和沈南影并肩狂奔。
沈南影心中翻腾:“你怎么跟上来了!”
话出口的下一秒她就闭了嘴,宋胤像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一般面不改色,沈南影下意识的朝宋胤说的暗巷里跑去,就这么左拐右拐的竟真的将那些人甩到了身后,可甩掉的不远,沈南影看着眼前的无一物遮挡的大街陷入了沉思。
宋胤是想玩死她吧!
这么宽的街,毫无遮挡,在这种地方跑是要给人家当活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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