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抱抱你
佟娆一下午都在影像科做检查，先后做了头颅ct，脑电图，脑血管造影和颈部血管彩超
抽血需要空腹，只能等到明天上午再来。
回到病房的时候，天都暗了。
胡怀明问她要不要吃饭，佟娆摇了摇头，她一点儿胃口也没。
胡怀明没多说，给佟娆扎上针，临走交代护士多照看一下。
佟娆躺在病床上，看着输液管中的透明药水缓慢滴落。
照理说她是不太容易入睡的，特别是在陌生的地方，但输液的药里有安眠成分，所以很快就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是半夜。
佟娆是被噩梦惊醒的。
安眠药并不能让人进入深度睡眠，该做梦还是会做梦。
她捂着心口，感受着强烈的心跳，气息随之喘得很急，背脊和胳膊一阵阵的犯着凉意。
“怎么了？”
房内突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佟娆微惊，抬头就看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一个人，是季潇。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季潇之前没开灯是怕影响到佟娆睡眠，这会儿光线不好，她也看不清状况，连忙要去按急救按钮。
佟娆伸手拦了一下：“我没事，你怎么在这儿？”
“啊？我”季潇觉得之前想到的那些理由说出来太过可笑，最终还是顺了本意：“我不放心。”
佟娆没吭声。
季潇借着窗口透进来的缕缕月光，看清了佟娆的脸，不由得一怔。
佟娆在流泪。
她没哭，连说话的声音都没变调，但眼泪毫无声息地往下掉。
“是不是做噩梦了？”季潇坐到病床边，想要伸手去拭。
却见佟娆自己抬手，用手背擦了一下，声音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应该是吧。”
季潇折身去包里拿面巾纸给她。
佟娆缓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季潇说：“学姐，你要是还怕的话，我可以抱抱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话音未落，季潇就把她抱了个满怀，手还在她背后顺着气，轻声说着：“抱抱就不怕了，抱抱就不哭了。”
佟娆本该在她抱上来的瞬间就躲开或挡住的，但她没有。
季潇的卷发散散落落的同她的头发交缠到了一起，她闻到了一种藏在记忆角落熟悉的气息。
是一种很特别，像烟不是烟的香味。
就在佟娆几乎要想起什么的时候，季潇往后退了一下，放开了她。
佟娆眼中带了几分疑惑，开口却是：“季总，你这是在占便宜。”
“没有。”季潇面上的紧张被夜色完全掩住：“况且学姐之前也说，是我吃亏。而且学姐别总喊我季总季总的，生分。既然学姐不喜欢被抱，那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佟娆抿了抿唇，嘴巴有些干。
转头就看季潇把手机按亮，借着那么点光倒了水递过来。
她怀疑季潇会读心术。
“学姐退圈是因为身体不好吗？”季潇问了一句。
佟娆犹豫了一下，接过水抿了一口，摇了摇头：“只是单纯觉得娱乐圈不适合我。”
“拿学姐当初为什么进娱乐圈？”季潇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病床边。
季潇记得佟娆高中的文化课成绩很好，还参加过很多比赛，拿过不少奖，就算高考失利，最起码也能保送到明大。
佟娆的唇角勾了勾，说不清是在回忆，还是在嘲笑：“为了挣钱，为了红。”
那年被人当众掴了巴掌，还被人揪着头发闹到了校长室，母亲始终没有出面。
最后是在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母亲突然帮她办了退学。
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母亲在她被人几次三番闹到学校的那段时间里，成功挤掉了某个曾经对她伸出过援手的“闺蜜”，成了某位深城富商的妻子。
母亲把她接到深城，送进国际高中复读，给她钱花，让她一起住进别墅，同她说苦尽甘来。
佟娆从不觉得十八岁之前的日子有多苦，也不觉得去了深城后的日子有多甘甜。
相反她每次洗澡都会被富商儿子闯进来，睡觉的时候也是，后来还在自己房间里发现了很多针孔摄像头，那为数不多的自尊和羞耻心热腾腾地烧着她，让她整日整夜的不敢入睡。
她去同母亲讲，母亲却觉得她小题大作。
后来富商想让她随自己的姓改名，佟娆不愿意。
因为她的名字是父亲起的，也是父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但母亲说她不知好歹。
母亲还告诉她，想要继续过好生活就乖乖地忍着，不想过就走，她没本事自己养女儿。
佟娆那时是迷茫的，也是无助的。
但她已经十八了，拥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她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事。
她干不了太重的活计，没学历也做不了旁的，仗着自己没痛感跑去给人当刺青模特，在国际纹身展上被李乐珊一眼相中，签了约，有了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深城。
她想挣钱，是让母亲知道自己可以养自己。
她也想红，是让不知生死，也不知身在何处的父亲能看到自己。
可惜，母亲在她离开的第二年就死了，什么都没看到。
而父亲或许死的更早。
不过这样也好。
毕竟这两样她也没能做到很好。
季潇没吭声，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事。
佟娆转头看她，眼睛因为哭过，反而显得特别亮：“怎么？你是想听我说，进娱乐圈是因为我热爱表演，还是说表演艺术是能够点燃我灵魂的信仰。”
“学姐。”季潇失笑：“你这反讽技能用得有点重。”
佟娆也笑了一下，淡淡的。
季潇往前坐了坐，双手交叉，撑在面前：“学姐，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佟娆就那么看着她，像是在聆听。
“我在国外是学导演的。”季潇说：“眼下刚攒了个剧组，也是我回国后第一次执导电影，想请学姐帮忙出演作品中的一个角色。”
佟娆刚要张口说什么，季潇又道：“学姐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非要你来演是吧？其实之前定过角色，但其中一个不合适最关键的是那个角色要会弹古琴。”
“古琴？”佟娆有些讶异。
季潇点头：“对。学姐是学古琴的，一定知道古琴和古筝的手法不一样。我不想用替身，找别的演员也不是不行，但时间来不及，到现在试镜了好几轮也没碰到合适的，而我知道会古琴且气质同角色设定吻合的人只有学姐你。”
“而且学姐你可能不知道，虽然光年的人叫我小季总，但实际上我出国前就跟家里说过，不碰家里的产业，所以圈内资源不多。”
佟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pk的代言”
“学姐，pk的事真是赶巧！而且那是我妈妈的产业，跟我爸这边没关系。”
季潇解释了一句：“其实那天去影视城探班，就是为了找邓导给我介绍几个演员来着，邓导说你台词功底特别好，我也看了你之前的戏，觉得你特别适合我那个作品，也让组里的人联系你了，结果你举报人家是诈骗犯。”
佟娆恍然。
“我之前同制片和副导夸了海口，说学姐一定会来试镜，结果现在脸疼得很。”季潇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佟娆垂了垂眼：“你这是在装可怜。”
“是真可怜。”季潇直接双臂趴在病床边沿，让自己的头比佟娆低，从下往上地看她：“学姐也知道导演没什么人权，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执导电影”
佟娆移开眼，半晌说了句：“那你安排个试镜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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