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致不能好好珍惜。
“啊，啊，这两个坏小子，是在打架嘛，都误伤到爸爸了，还没有一点自觉呢！”
秦明轩感觉到了，第一次如此切实地感受到小生命的鼓动。
他们轻轻碰触他的手掌心，让他重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鲜活和真实。
他当时表情那个夸张和震惊，就差把柳青芝抱起来转两个圈圈了。
“爸，妈，真的有！真的有踢我呢，这俩小子！妈，你快过来，你快过来！你手放到这儿，这儿试试。”
姚玉漱赶紧走过来，她大笑着责备：
“瞧这小子，高兴疯了吧。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呢？哟……别动别动，这蹬得这么有劲，可能还真是个……调皮的小子呢！”
“是吧？我没说错吧。”秦明轩乐滋滋地，一脸喜不自胜的小嘚瑟。
在俩人的背后，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犹犹豫豫凑上去，碰了碰柳青芝的手指后，毫不犹豫握住了。
她想躲，他就追，最后好凑巧就是十指相扣那样了。
一丝调皮之色从秦明轩脸上一闪而过。
他从侧面看着柳青芝一会，温声说道：
“只要是青芝生的，我都喜欢，都是我秦明轩的宝贝。”
“所以父子连心，他们刚刚已经告诉了我，他们俩，就是一对健康活泼的兄弟没错了。”
一句一顿，盯着她的眼睛，简直像是在讲某句深情的情话。气息拂过之处，叫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你这人……”
他流氓起来，可以这么流氓的么。
柳青芝突然想到他几次冲上来抱自己的场景。
是不是在外面混久了，跟那些什么黑玫瑰白牡丹的抱来抱去惯了，人就鲜廉寡耻？
可是她一个乡里女人，才不兴这一套呢。
才不会被轻易俘获了去呢。
无来由地，心头就一阵堵堵的感觉。
“好了，肯定是我儿子饿了，催我赶紧做晚饭呢。”
还不待柳青芝说出什么，秦明轩就看似大大方方松开了她的手。
“爸妈，我先过去准备着，今晚我们吃面条。你们不要待太久了啊，我一般很快的。”
他笑容明快地拍一拍身后的老黄，就蹦出门去了。
姚玉漱咯咯地笑，摇着头，伸手揽了揽柳青芝的肩：
“青芝啊，这小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你这才第一胎，男孩女孩的都无所谓，啊。”
“我和你爸呢，你知道的，一直把你当亲闺女来着，甚至比明雪和明悦还要觉得亲近呢。所以只要你和孩子健健康康的，我们就知足了。”
秦怀生把火盆烧的很旺盛，不一会就驱散了牛棚里的凉气。
这时他却叹口气，神色呈现出几分哀伤：
“追根究底，是我们做大人的害了你啊。以前明轩胡作非为，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我差点真要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哪天他要不把我气死了，我就房梁上挂根绳子，把自己往上一吊……从此世界就清净了。”
整整两天，恍恍惚惚过去两天。
还跟做梦似的。
你说这人怎么突然间就转性了呢？
还转得这么完美。
老人这会避开儿子，才敢释放自己的情绪。
顿时不禁老泪纵横。
“前天，就前天，他还扯着你的头发打你，咒骂你腹中的孩子是累赘啊。”
“你妈赶过去，想护着你一下，可那丧天良的，亲娘这把年纪，没被他摔断一把老骨头啊……”
秦怀生想起来儿子的种种劣迹，就浑身颤抖地，语不成句。
也是这两天幸福得不现实，反差太大了。
看见老伴儿掉悲痛，姚玉漱也被勾起那些伤心事，开始黯然垂泪：
“好在，老天爷肯疼惜我们仨，终归给让人觉醒了啊。”
她本来就有老寒腿的毛病，偶尔疼起来走路困难。
那天被儿子推倒，膝盖上至今还留着一大块淤青，肿胀疼痛。
这要不是突然燃起的希望，她怕要好些天都下不了床。
秦怀生点着头：“嗯嗯，没想到啊，我们这辈子还能等到这样一天。”
“我给咱种的菜浇点水吧。”
姚玉漱心里实在乐呵，就停不下来想做点什么，于是抹一把眼角，又拾起了瓢子：
“你说这孩子也是有心啊，大冬天的，能想到把菜种到房子里来。
这万一要是成了，我们这个年可不就丰盛了吗？哎他爸，再添几根柴火进去，夜里冷，千万别把土壤给冻住了！”
秦怀生：“好好。作物其实比我们人更怕冷的……要不行，我半夜起来一次，给看着火盆吧。”
姚玉漱每次舀办瓢水，一点点地倒水，不敢多了，也不敢少了：
“还真让人意外，明轩那时不好好上学，就没识几个大字，这现在还知道读书了，能从书里学到有用的知识呢。”
秦怀生：“也算他没白混，做菜的手艺也练得挺好的。”
两个人像突然获得了稀世珍宝，捧着格外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会儿，姚玉漱又压抑不住激动，和儿媳妇聊起来：
“哎青芝，这小子突然变化这么大，你有什么看法没？你觉得他，是不是真心想转变的呢？”
柳青芝一直不曾说话，其实她心里也不怎么确定。
那人昨夜里还给她讲故事哄睡觉呢，讲了差不多一整夜。
她都怀疑他压根就没有睡觉。
那种从细微处疼惜一个人的行为……
让她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是被小心翼翼放在心里的珍品一般。
美好地不切实际。
那种感觉很奇特，像两个心潮萌动的年轻人正在谈恋爱。
绝不是因为对方的歉疚之心，而做出的补偿。
“他……他对我也挺好的。”
柳青芝脑子里有点乱。
她觉得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分裂，很有违和感，可又具体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姚玉漱一扭头，瞧见她皱着眉神色严肃，便顺口问：
“怎么了青芝，明轩他既然对你很好，那不正是改善你们夫妻关系的时机么，你怎么反倒闷闷不乐的呢？”
她一直闷闷不乐吗？
柳青芝被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可能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也没有，妈。”她赶紧摇头，笑了一下，“我就是……我可能……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还不怎么习惯吧。”
怎么办，她也幸福地迷茫着。
生怕这个人还是那个秦明轩，这一切都是不会长久的泡沫。
爱生恨，忧生怖。
曾经的秦明轩给他们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所以即使现在捧着这样的幸福，也难免要疑神疑鬼，不能安心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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