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放第一天
天蒙蒙亮,一束光束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破庙里。
“唐染染还没醒吗?话说回来,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跑去撞树?”
“哎哟,还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吃不了苦!唐家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生出这么个祸害来,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去招惹三皇子的心上人,结果害得全家都被抄家流放!”
“可不是说,真真是个祸害!再说了,都被流放了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脚疼,要我说撞死了才好呢!”
几人看向躺在角落的女子,流放以来每日风吹日晒,加上吃不饱睡不好,几乎所有人都变得面黄肌瘦,皮肤粗糙憔悴,只有唐染染,一身肌肤依然白嫩得好像水豆腐。
这会儿她躺在昏暗的角落里,额头上裹着一块白色纱布,血从纱布里透出来,刺眼的红越发显得她皮肤格外的白,也格外的刺人眼。
唐盛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从外面走进来,一张脸黑得吓人:“我家染染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害你家被流放了,你要这样诅咒她?”
那妇人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唐盛给听了去,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我的女儿我就喜欢宠着惯着,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说三道四,休怪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唐染染眼睫动了动,唐盛再也顾不上几个妇女,连忙走过去:“染染,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了?”
唐染染觉得头疼脚疼,四肢百骸无处不疼。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结果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你……”
只说了一个字,她就痛得说不下去,喉咙痛得好像针扎一样。
唐盛连忙把手里的碗塞过去:“这是刚熬好的药,你赶紧趁热喝了。”
唐染染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药,没动。
眼前的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蓬头垢面,身上的囚衣像被腌制过的酸菜,又脏又破又皱。
昏迷之前,她在豪华游轮上给雇主做美食,她是个私厨,本来做完这一顿她打算跟雇主辞职,谁知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人撞下海。
她这是被人救起来了?可得救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破败布满蜘蛛网的地方?
这不对劲。
唐染染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可眼前的一切依旧还在。
这很不对劲!
唐盛看女儿不喝药,以为她心里倔着脾气:“爹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三皇子本来就不是我们唐家可以肖想的人,如今我们被抄家流放瘴疠之地,或许这辈子都没办法回京城,你以后就不要再想他了。”
唐染染:???
什么肖想三皇子?
什么抄家流放?
下一刻脑海突然涌入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
唐染染傻眼了。
她穿越了,穿到五千年长河没有的朝代里——大业朝。
她穿过来的这具身体也叫唐染染,跟她同名同姓,还是前京城第一美人。
没错,前。
自古以来,帝王所在之地最不缺的便是美人,但原主力压一众美人艳冠大业,可见其色倾城,容貌一绝。
原主还未及笄媒婆就把唐家的门槛给踏破了,京城的公子哥为她争风吃醋更是家常便饭,之前忠远侯府的世子为了娶她为妻,还不惜以绝食相逼家人。
只要原主点点头,她便能嫁进侯府做世子夫人,偏偏原主喜欢上了三皇子。
三皇子文武兼济,相貌堂堂,是立储的热门人选,原主对三皇子一见倾心,哪怕只能给三皇子做妾也心甘情愿。
因此当她得知闺蜜林薇容被册封为侧妃时,不由妒火中烧,几次三番设计陷害林薇容,差点害得对方毁容。
但她不知道的是,林薇容小时候救过三皇子,是三皇子心中的白月光。
三皇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提前铲除大皇子党羽镇国公府唐家,唐家五服内皆被抄家流放。
原主所在的唐家是镇国公府的旁支,刚好出五服,可原主之前想通过镇国公府接近三皇子,镇国公府想将原主放进三皇子府做棋子,因此原主一家也跟着遭殃了。
换句话说,原主不仅害得全家被抄家流放,还得罪了极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三皇子。
“……”
消化完所有记忆,唐染染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制裁她,为什么要让她穿成sb炮灰?
唐盛见女儿眼白一个劲往上翻,赶紧哄道:“好了爹不说了,爹不说了,你赶紧消消气,可别气着自己。”
唐盛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妻子死后,他独自一人把四个孩子抚养大。
可原主一直看不起自己的父亲,觉得他只是一个区区九品国子学正,忒没出息了。
唐染染把碗里的药一口气喝下去,哑声道:“父亲放心,女儿以后不会再提三皇子了。”
什么三皇子四皇子,她通通没兴趣,她只想活命。
不过原主害得全家被抄家流放,家人都没责怪她,反而是原主熬不住流放的苦自己撞树死了。
她实在不知道是该说原主太能作,还是该羡慕她。
上辈子她父母做生意破产跳楼,留下一屁股债和年幼的她,她自小在不同亲戚家生活,没有得到过爱,也从来不知道家庭温暖是什么。
唐盛激动得眼眶通红:“好好,以后我们都不提了。”
流放以来小女儿每天闹死闹活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好声好气跟他说话。
话音刚落,两个哽咽的男音就从门口传过来——
“爹你为什么哭,是小妹死了吗?妹妹啊……”
“呜呜呜我不要妹妹死,我不要妹妹死……”
唐晏奇和唐晏白两兄弟从外头装水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唐盛红着眼睛在抹眼泪,顿时以为妹妹死了。
两人哭嚎着狂奔过来,谁知却对上了唐染染大写无语的脸。
两人齐齐怔住了:“妹妹没死?”
唐盛忍无可忍骂道:“你们妹妹当然没死,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子揍你们!”
唐晏奇也没生气,憨笑道:“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我就知道小妹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唐晏白海豹鼓掌:“妹妹是祸害不会死!妹妹是祸害不会死!”
唐染染:埋汰谁呢?
眼前这两人,长得跟二哈一样睿智的是原主的大哥唐晏奇,旁边那个傻里傻气的是原主的龙凤胎哥哥唐晏白。
唐家基因不错,两兄弟都长得朗眉星目,很是俊美。
尤其是唐晏白,唇红齿白,相貌十分的秀丽。
只可惜小时候风寒烧坏了脑子,他的智力停留在五六岁左右。
唐晏奇的智力倒是没问题,可他说话经常一条筋,因此原主很讨厌这两个哥哥。
唐盛正想训斥两个傻儿子,一衙役就从破庙外头走进来——
“开饭了!开饭了!”
话音一落,唐盛和唐晏奇两父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下一刻就没了人影。
周围的人也争先恐后朝门口蜂拥过去,一个个如同饿鬼般。
唐染染这才有时间观察周围。
他们目前在一座破庙里。
这次被流放的人除了唐家,还有前监察御史何家和工部右侍郎蔡家,除去路上病死、受不了苦和落差撞死,现在庙里还有两百来人。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色苍白憔悴,之前锦衣玉食的一群人,现在为了半个窝窝头争得面红耳赤。
唐晏白没去抢早饭,他看妹妹一双眼睛溜溜地转,他也跟着转。
唐染染回头看到他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转成了斗鸡眼,压抑的心情好了些。
还怪可爱的。
没过多久,唐盛两父子端着早饭回来了。
“晏白,快扶你妹妹起来吃饭。”
唐盛一边吩咐,一边把碗里少得可怜的米粒拨到女儿碗里。
“妹妹乖,妹妹起来吃饭。”唐晏白很有哥哥的范儿,轻手轻脚地扶唐染染坐起来。
唐染染这会儿饿得双眼冒绿光,也顾不上浑身酸痛,端起豁口的粗瓷碗猛喝了一大口,再咬一口窝窝头,哇——
真的好难吃。
糙米刺嗓子,窝窝头硬如石头,还带着一股馊味,这东西猪都不吃!
最终唐染染只喝了半碗糙米粥就喝不下去了。
唐盛看着女儿尖尖的下巴,很心疼:“染染你多喝几口,等到了岭南,爹再想办法给你弄些肉补身子。”
“我说染染妹妹,你现在已经不是千金小姐了,吃饭就别挑三拣四的。”
突然,旁边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唐染染抬眸看去,认出说话的人是前镇国候府三房的七姑娘唐芸儿。
三房是庶子,唐芸儿样貌普通才华平庸,在府里向来不受重视。
原主虽然脑子不太好,但她容貌倾城,镇国候府为了拉拢她,时常把她接过去住并给予候府嫡女的待遇,这让唐芸儿又羡又妒。
对于傻逼,唐染染自然懒得搭理。
看唐染染不接茬,唐芸儿一脸惊讶。
要是放在平时,唐染染肯定早气得跳脚,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她目光落在唐染染脸上。
细碎的晨光里,少女眼睫纤长浓密,一双杏眸水盈清荡,虽脸色苍白,却丝毫掩不住精致的五官。
婉媚天成。
唐芸儿嫉妒得双眼通红。
这时,一衙役走进来喝道:“都给我起来,天黑之前赶不到石林驿站,别怪我手里的鞭子不长眼睛!”
众人连忙爬起来收拾东西。
唐芸儿一双眼珠子溜溜地转:“唐五叔,染染妹妹身体还没好,等会儿不如由我扶着她走路吧?”
唐芸儿有这么好心?
唐染染看了她一眼。
唐盛却很感激:“那就有劳七侄女了。”
为了防止囚犯逃跑,成年男丁白天赶路时会带上枷锁,因此他和儿子没办法背扶女儿。
唐芸儿捂着嘴巴笑:“大家都是亲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说着她走到唐染染面前,作势要扶她起来。
唐染染知道唐芸儿没安好心,但这具身体酸痛无力,的确需要一个“拐杖”,至于唐芸儿,见招拆招吧。
想到这,她伸手抓住唐芸儿的手借力站起来,抬头正要说话,却愣住了——
只见唐芸儿头上闪着一行字:活不过三天。
幻觉?
唐染染愣了一瞬,伸出另外只手去碰,那行字在她手里慢慢散去,直至完全消失。
不是幻觉,那真相只有一个——
她也许,大概,可能,拥有了金手指!!!
下一刻,唐染染好像甩开瘟疫一般甩开唐芸儿的手。
活不过三天的炮灰,莫挨老子。
唐芸儿猝不及防,整个人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气得大叫:“唐染染你有病啊!”
唐染染没理她,转身去抓唐盛的手,只见唐盛头上闪出一行字:三个月后腰斩于集市。
唐染染:“……”
她转身又去抓唐晏奇的手,然后看到:半年后被挖肾而亡。
唐染染:“…………”
唐晏白以为在玩游戏,跳过来抓住唐染染的手喊道:“妹妹,我也要抓手!我也要抓手!”
看着他头上“沦为权贵禁|脔十年”一行字,唐染染彻底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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