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洗白白
小孩满意的盘腿坐上院中的石墩上，看着这个刚刚说是他的人，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看她好像拿了扫帚要扫走地上的落叶，小孩有些不懂，“你要赶走他们吗？他们踩上去会说话呢，沙沙沙的。”小孩歪着脑袋，模仿着脚踩落叶的声音。
青青是个很害怕虫蛇的人，想想这厚厚的落叶下不知道藏着多少小虫子，就觉得毛骨悚然。
可小主子不让她扫落叶，她只好皱着眉头，踮着脚，找到一块落叶比较少，能看得到地面的地方，愁眉苦脸的发愣，万一有小虫子咬人怎么办。
青青看看自己的鞋子，再看看小孩光着的脚丫。
小孩的脚上有泥巴，有落叶碎屑，还有些伤疤，横横竖竖的交织着。
青青突然觉得，好像扫叶子不重要了，她应该先帮这个小孩拾掇一下，他也是魔尊的孩子。
青青偶尔在路上见过几个漂亮的男孩子，衣着华贵，眉眼间皆是生疏，目不斜视的路过她们这些婢子。可这个小孩，不得不说，脏兮兮的，比他们这些下人还要脏一些。
青青是个说干就干的好孩子，第一次的经历告诉青青，这个孩子虽然喜怒无常，但一般的脾气还是很好的。
“小殿下，我去拿一下东西，然后给你洗一洗怎么样。”青青用着商量的语气。
小孩皱着眉头，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他想起从天而降的水，浇了他满头满脸，虽然湿淋淋的，可好像要比之前更舒服。
青青很快行动起来，这个房间里有个木桶，另一个房间里有个木盆，虽然许久未用过，但是洗一洗还是很好用的。
这不是第一次给小孩洗身子，第一次她便鼓起勇气这样做过，很不熟练，热的水过于烫，她也太紧张，还没试水温就把小孩放进木桶。
小孩也没吭声，直到她觉得泡的差不多了想把小孩捞出来，才惊觉水烫的很，小孩的皮肤都泛着粉，却一声不吭的泡在里面，双手搭着她的脖子说很舒服。
青青摇摇脑袋，将这些记忆赶出去。
她会写粗浅的法术，掐诀在盆中桶中生了满满的水，又掐诀将水温升的热热的。
绿绿告诉过她，水要热热的，东西才能洗的干净。
青青要翻出来的小刷子将盆啊桶啊里里外外刷干净，将污水倒在院外。
重新掐诀生了水，将盆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掐着诀控制慢慢升温。
“小殿下，试试温度。”青青垂首立在桌子旁。看那小孩试探的伸出小爪，指尖点在水中。
皱着的小眉毛松开，将整个手掌都放进水里，摇摇小脑袋，“这是什么？”眼里居然泛起了神采。
“这是温水”，青青解释，“这种感觉叫温暖。”
小孩点点头，开心的摇头晃脑。
“小殿下，奴婢冒犯。”青青看着开心玩水的孩子，心中升起点柔软。
他只是个不知善恶的孩子，如果她告诉他什么是善恶，什么是是非，那他会不会少一点杀她的心思呢？
小孩不懂什么叫冒犯，只是看着这个女人，用她柔软干净的手，细致的揉搓着他的手。
于是，他明白了什么是干净和肮脏。
在青青的帮助下，小孩的手也干净了，指缝的那些污泥被清理干净。
青青捉着小孩的手拿出来，“小殿下稍等。”
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翻出一条毛巾，绵绵的触感，给小孩擦干净手。
又重新热了点水，将小孩的脚放到盆里，蹲下身给他洗脚。
青青不觉得卑微，只把他当做一个任务。
任务对象：脏兮兮小殿下一枚。
任务目标：洗白白小殿下一只。
于是，她不自觉的嘴角上扬，细心的给小殿下抠去沾着的泥巴。
小孩猝不及防发出笑声，一种奇怪的感觉。
青青温柔的声音响起，“痒吗？奴婢轻一点。”
很久以后，姬嵘发泄完，逗弄着身下他的美人，美人说痒。姬嵘愣神，是她给了他所有的感觉，温暖、冰冷、痒、痛、极乐、哀伤，七情六欲，都与她相关。
小孩脚上有许多伤疤，青青说“奴婢日后给小殿下做双鞋子，小殿下穿着就不会受伤了。”
小孩点点头，心头升起一种感觉叫窃喜。
他默默在心里记一笔，日后？就是明天的的意思吧，明天她要给我做双鞋子。
小孩低着头，浮现出两个小酒窝。
大概洗了洗手脚，木桶的水也差不多升温。青青指指木桶，示意小孩自己进去。
小殿下呆呆，什么意思？她不管他了，一丝阴翳爬上心中。
青青略红了脸，“小殿下，虽然你还小，但你是男的，奴婢是女的。”
男女有别，乃人伦。
像野兽一样长大的他却不懂，看着背对着的人。心意动，短剑应召出。
她好像不管他了，那要她何用。
青青却转过身，小孩猝不及防收了短剑，还好青青闭着眼睛，三下两下扒了小孩本就破旧的衣服，抱起小孩安置在木桶里。
青青闭着眼睛说，“小殿下年纪还小，恕奴婢冒犯。”
小孩本来扭着的心脏舒展开来，年纪小所以可以破例，这就是年纪小的好处吗？
青青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小木瓢，让小孩伸出头，缓缓浇了点热水，给小孩洗个头。
唔。姬嵘觉得之前的自己错了，这才是最舒服的。
青青缓缓按揉着小孩的头皮，梳理开小孩打结的头发，虽然有异味，但青青并不嫌弃。
洗洗头，再泡泡澡，马上就可以收获白白小殿下了。
青青换了条毛巾，一点点擦干小孩黑发，大约是出生以来就没有剪过，小孩头发很长，梳理顺之后服服帖帖的垂在细瘦的背上。盖住一背的伤疤。
青青不是第一次看到，却还是有些心疼。不知道小殿下被找回来之前受了多少苦。
这时，青青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扒了小孩的衣服，可却没有备份。
这，简直是一大纰漏！上一次便是这样，所以洗完便只能给小殿下穿他之前的破衣服，许是因为这样，小殿下染了风寒，她想起幼时娘亲给做的软软嫩嫩鸡蛋羹，便想给小殿下也做一碗。
她夸下了海口，却迟迟找不到鸡蛋，最终也没给他吃上一口鸡蛋羹。
青青捉起他洗干净的手，“小殿下，我保证，给奴婢半个时辰的时间，奴婢会回来。”
她得去给小孩找衣服。她记得绿绿那里有别的小殿下不要的衣服，正好借过来给他穿。
可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死的时候，是因为没有来得及兑现的诺言。她怕了小孩再一次出手，所以急急慌慌的握着小孩的手，看着小孩的眼睛，告诉他，她一定会回来。
姬嵘不懂他的人为何这么慌张，还沉浸在温暖中，点点被洗干净的舒适至极的小脑袋，站在木桶里开开心心。
青青松了口气，急忙跑了出去。
她要赶紧找到绿绿，她不敢说一个时辰，她觉得喜怒无常的小孩等不了那么久，水也会冷，她只有半个时辰。
也许是上天怜悯死了两次的她这个倒霉蛋，青青很快找到了绿绿，绿绿正给魔尊的某一个妃子的爱花浇水。
很顺利的拿到钥匙，青青似有所觉，问了一句，“或许，你知道什么是鸡蛋吗？”
好事终于成双，绿绿是个小福星，她也是个私生子，父亲来自凡间，时不时会送点小吃的给她，而昨日，恰好给她送了两个鸡蛋。
一切都顺利的让青青想泪流满面，将衣服和鸡蛋妥善安放在储物袋，便赶忙返回那个小院子。
那个地方太偏远了，青青跑的太快，黑曜石很滑腻，自然免不了摔跤。
刚好小孩等的生了些不耐烦和惶惑时，青青推门进来。磕到的膝盖还是很痛，青青尽力走的稳当，不让小孩看出来。
闭着眼睛将小孩擦擦干净，将衣服给他穿上。
虽然是别人不要的，但布料是华贵的幻月绸，足够细腻，足够柔韧。
还是有点不合身，青青把袖口挽挽，露出小孩洗白白的手腕。
好了，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一双杏眼笑的弯弯，笑的小殿下心软软的化开。
“好了，小殿下四处转转吧，奴婢要开始收拾啦。”青青手脚极快，落叶主人不让扫，灰尘总是需要擦的。
小殿下的房间阴沉，被褥都似有潮气，好在青青多少有点修为，掐诀将水汽逼出来，捧在外面搭起来。
虽然没有太阳，但这个行为也让青青开心许多。
有修为的好处是做什么都方便一点，于是这个尘灰满满的院落渐渐干净起来。青青支起窗户，空气流通起来，虽然知道是安慰，但青青还是觉得新鲜了不少。
真好。
第一次她心惊胆战的，始终没有给小孩收拾出个温暖的家，也许正因为这样，小孩杀她的时候才会冷漠的像个陌生人吧。
天渐渐沉了下来，血月现，夜晚到了。
小孩硬是在院子里蹲了一天，看着青青忙忙碌碌走进走出，将他的家一点点布置的看起来更加让他觉得妥帖。
很久以后，姬嵘想起这一幕，恍然觉得，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青青就给了他一个家，虽然简陋但最有温情。是尽她所能，一个最完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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