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至暗时刻
关仪轻推了邱彤几下,想把她摇起来。
邱彤只在开始“哼哼”了几声,便再没了动静。
喝了酒,又发烧……
关仪皱紧眉头,为没能早点发现邱彤不适感到自责。
邱彤难受得厉害,容不得再耽搁,关仪急忙叫了车,把邱彤打横抱上去,赶往市医院。
车里空间狭窄,无法让邱彤整个躺下。
关仪只好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用手从身后搂着邱彤的肩膀,帮她保持平衡。
邱彤很瘦,肩头单薄,因为发热,时不时会发抖,关仪便搂地更紧了些。
路上,道路两旁的灯光飞快从车窗闪过。
邱彤感受到光线忽明忽暗,慢慢睁开眼来。
肩上有动静,关仪低头看过去,发现她醒了,忙低声嘱咐道:“马上到医院了,难受吗?要不要换个姿势?”
邱彤只觉得头晕头痛,一直紧紧拽着衣领。
“我…有点冷。”
关仪把邱彤的大衣扣子扣好,侧过上身,想让自己的上身与邱彤后背接触面更大点。
邱彤却靠着关仪的身子慢慢下滑,最后枕在关仪腿上,半躺在后车座里。
“我把你的生日宴……搞砸了。”她声音很虚,有气无力的说着。
关仪左手挡在邱彤身前,防止她掉下去,听她这么说,忽然笑了:“没有,这是最棒的生日宴。”
本该以同样的笑声回应,邱彤却默不做声。
在关仪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才缓缓说道:“你要离开吗?”
“什么?”
“你们……要离开这儿吗?我听到你们说,要离开……”
关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但也没明确否认,只拍了拍她的后背,岔开话题:“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邱彤终是没了力气,在关仪腿上沉沉睡去。
市医院的速度简直一流,没用多久,邱彤又回到那间vip病房打起点滴。
安顿好邱彤后,关仪拿出投影器,联系了邱宏伯。
通话中,邱宏伯明显慌乱的语气,让关仪稍稍降低了防备。
待邱宏伯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时,关仪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邱叔叔好。”
邱宏伯点点头,走到床边看了看邱彤,又盯着点滴药瓶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她烧的厉害么?”
“389°”关仪如实交代,“医生说打完点滴温度会降下去。”
“嗯,辛苦你了,快回家吧,我在这儿就行了。”邱宏伯还是没说任何责怪的话。
关仪点头,自己留在这儿只会碍事。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需要帮忙您随时喊我,以后邱彤要找我,让她直接给我发通话就行,我先走了。”
邱宏伯微笑点头,在关仪出门后,神情立即变得阴沉起来。
…………
厂房之中一片狼藉,关仪回去后,没着急收拾,而是启动“爱意”识别器,准备将1的e-017剔除。
今天一整天,她未曾留意容量的增减,此时抬手一看,容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50。
巨大的蓝色荧光屏亮起,五行数据显现其中。
[e-017:1%]
[猫咪:30%]
[其他:2%]
[王松:2%]
[邱彤:16%]
关仪盯着屏幕看了六七分钟,然后垂头,扶额,叹气。
邱彤的这份,到底什么时候被她接受了?……
这么多……
让她怎么安心离开啊……
…………
翌日早晨七点,邱彤醒了。
经过一整晚的治疗修整,身体已无大碍。
她躺的肩颈酸困,想坐起来待会儿,左手稍微一动,发现正被另一只大手拉着。
邱宏伯马上被惊醒,他起来摸了邱彤的额头,确定温度已经完全正常,才放心的松口气。
“怎么样,好多了吧。”
爸爸一向温柔和煦的声音带出些沙哑,眼下明显的暗青色也在告诉邱彤,他一夜未眠。
邱彤笑着点头:“完全不难受了,感觉神采奕奕,嗯…关仪呢。”
三句不离关仪,邱宏伯只能嗤笑道:“昨晚她送你来医院,我让她先回去了,这么会儿不见就开始想了?”
邱彤白了邱宏伯一眼,扭头不搭理他。
“没想到还学会喝酒了,关仪教你的?”邱宏伯接着责备道。
“没有,昨天是她生日,太开心了,就喝了两口,不关她的事。”
邱彤说话时有些着急,连着咳了两声。
邱宏伯见状赶紧扶起她,让她靠在床头:“好好,我让人给咱们送早饭来。”
看邱宏伯在一旁忙着联系医护人员,邱彤抿起唇,似乎有事想说。
等邱宏伯回到床边,她心一横,怯声开口:“爸爸,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嗯。”邱宏伯应答。
“昨晚,我头晕晕的……躺着休息的时候,听到关仪和她朋友聊天,他们似乎想离开这里,如果我想跟他们一起离开,您会同意么……”
邱宏伯有些怔住,飞快移开视线,沉吟了许久,才轻声问:“他们要去哪里?离家远吗?”
邱彤并未听到他们全部聊天内容,低下头不吱声。
见邱彤不回答,邱宏伯接着问:“离开以后,你要放弃学业吗?如果放弃了,你想靠什么生活,关仪…她能照顾好你吗?”
邱彤哑口无言。
“这些问题在你心中都没有答案的话,爸爸不能同意。妈妈很早就离开了我们,爸爸和你相依为命,你要离开家,我会非常舍不得,如果不能让我看到,你离开爸爸也能过得很好的话,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邱彤不争气的眼前又漫上水雾。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邱宏伯,委屈的要命:“可是,我不想让她走……我想一直跟她在一起。”
邱宏伯坐在床边,搂住邱彤,让她靠在胸口,摸摸她的头,安慰道:“那,我们就不让她走,让她永远留在这儿。”
邱彤一边哭一边点头。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亮,高楼林立间,有车和人在蜿蜒的高架桥上来来往往。
邱宏伯一直看着,慢慢的,他将视野伸向了久远的过去,他看到人类兴衰的千百万年,从钻木取火,一点一点演变成如今的世界,这个糟糕的世界。
而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邱彤伏在他的胸口,听着那道温柔醇厚的声线慢慢响起:
“每个人都是重要的,少了谁都不行。不能再让我们爱的人离开我们,爸爸会帮你留住她的,哎呦,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邱彤听到爸爸这么承诺,死命抱住邱宏伯,一边抽噎一边说:“爸爸,你都不知道关仪有多可怜,她养了很多猫咪,靠着它们的‘爱意’勉强活着,我真的好心疼她。”
“你留下她之后再帮帮她吧,昨天我还听到他们说,他们做了违法的事情,一定是因为怕被关进监狱他们才想离开的!你帮帮她,让她不用再违法也能好好活着,她就不会走了!我真的不想永远都见不到她!”
邱宏伯眉峰一挑,扳起邱彤的肩膀,耐心问:“可以,爸爸可以帮她,她做了什么,你能跟我说说么。”
“她…和松哥好像在贩卖‘爱意’,我知道只有国家才能做这种交易,他们做的是违法的,如果被警察抓到了一定会判刑的。”
“这样吗……”邱宏伯松开邱彤,走到窗边,嘴角逐渐上扬起一道弧度。
“彤彤,若真像你说的,他们已经犯下大错,爸爸大概也无力回转,只能建议你先报警。”
“不能报,不能报,关仪会……”
“放心。”邱宏伯打断邱彤的话,“她去和警官好好交代一下,我会让她没事的。”
邱彤愣愣的看着邱宏伯,没搞懂他话里的意思。
…………
阳光照在厂房狼藉的桌面上。
关仪在隔间里坐了快四个小时,完全没有想收拾的心情。
离开这里,意味着要跟小天使们永别。
这些陪伴了她三年的伙伴,帮她度过无数生死关头,她实在割舍不下。
“唉,你们回到大自然能好好活下去吗……”
关仪拎起胖橘,足足絮叨了快十分钟。
直到投影器发出“嘟嘟”的声音,才不舍的放下猫咪,走出隔间。
松哥的头像漂浮着,一闪一闪。
关仪点击接通,刚听了一秒便皱起眉头。
对面的声音乱糟糟的,似乎是衣物在不停摩擦到话筒。
同时,还有好几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大吵大嚷:
“别耍滑头,老实交代,干脏活儿的设备都哪儿去了!”
“警官大人!我真的没干过那事儿,您什么都搜不出来也不能强行给人扣帽子啊。”
这句话直接让关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警官,搜证,扣帽子……
松哥怎么跟警察杠上了!
关仪屏住呼吸,把投影器拿的离自己更近了点,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
警官1:“还狡辩,你被人举报了知不知道!你那同伙呢!”
王松:“举报?我一没偷二没抢,谁举报我,您倒是说说?”
警官2:“跟他废什么话,老油条一个,直接带走吧。”
什么?带走?
带走不就全完了吗!
关仪心一慌,往前迈了一步,直接一脚踢到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通话那边立即传来叫喊声:“干嘛呐!兜里什么东西拿出来!”
“按地上!”
咯噔。
投影器直接被切断了。
关仪踉跄一步,难以置信的用手捂住嘴。
松哥被抓了!最担忧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怎么办!跑吗!
能跑去哪?
她跑了松哥怎么办!
无数问题朝她一股脑奔涌而来。
刹那间,那股强烈的窒息感再次将她紧紧包围。
容不得她喘息,几声警笛由远及近,马上停在了大门外。
关仪死死扒着桌子,疯狂思考对策。
很快,进来两个同样高大的警员。
边走边掏出证件,在关仪面前站定:“关仪是吗,有人举报你私自贩卖‘爱意’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淡定,她要淡定。
反抗逃跑绝对是最不可取的,她千万不能慌。
关仪提起笑容,礼貌点头:“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不误会到局里一问便知,走吧。”
两个警员态度强硬,她若再狡辩也会落得和松哥一样的下场。
关仪选择老实听话,跟着上了警车。
无论科技进化到什么程度,警局还是一样的威严不容侵犯。
偶尔有犯人或挣扎或叫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心理素质不行的能直接吓晕在里面。
关仪来到警局后,一直没见到王松的身影,她心中的不安虽未表现在肢体眼神上,但手心的薄汗足以出卖她。
等待问话的过程很煎熬,趁着这个间隙,她仔细思考起整件事。
电话里几句简短的对话能透露出两点信息:
1警方似乎并未搜到证据,要定他们的罪恐怕没那么容易
2警官曾提到“你那个同伙”。
松哥做的是贩卖“爱意”的买卖,只算个中间商,如果是哪个买家或卖家,觉得交易不公平把松哥点了,也只会举报他一个,买家卖家一向是互不认识的,而且举报等同于自爆,谁会那么傻。
既然警官提到“你那个同伙”,就证明,举报人知道她和松哥在做这个买卖,却不知道他们是卖家与中间商的关系,很可能误会她,也是和松哥一起做中间商的。
只是,举报人是单方面认识他们两个,还是他们两个也认识举报人呢?很难确定。
保不齐有人在暗处观察他们已久,一个不开心就去举报了。
也说不定他们有什么把柄已经被对方捏在手上,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情况相当不利……
“哎,到你了,进去吧。”带她来警局的其中一个警官走到她面前,打断她的思路。
关仪深吸一口气,跟着警官进了审讯室。
整个审讯过程,关仪都保持着高度清醒,除了可以回答“是”或“不是”的问题,她都一概以“不知道”“不清楚”糊弄过去。
从审讯室出来,她被关进临时□□室。
一路上还是没见到松哥。
她所有能与外界沟通的机器全被收走了。
厂房里的东西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幸亏前一晚把炸药扔进了河里,否则,想都不用想,她一定会被关进监狱。
不知道松哥怎么样了,那老胳膊老腿的能抗住吗?
□□室很黑很暗,关仪躺在一张小窄床上,不停思考着各种问题,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她做了很多奇奇怪怪又恐怖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过来打开了□□室的门。
“关仪,有人保释,你可以走了。”
这又是谁?只一天就能保释她出来,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关仪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东西,弄得她头痛欲裂。
站在警局大门口,阳光直射进她的眼睛里。
她用手捂住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忽然,一个熟悉的尖尖细细的声音带着哭腔从远处响起:
“关仪!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来晚了!”
关仪挪开手掌,见到一个人从光芒中跑向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与从前无异。
邱彤……
怎么会……
是……她?
邱彤站在关仪面前,眼泪不停地流。
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纯真无邪,里面的悲伤似乎不是假的。
“关仪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关仪忽然觉得疑惑,她为什么又跟她道歉……
因为她既认识自己也认识松哥吗?
他们在生日宴末尾说的那些话,她都在场?
她难道没有喝醉,没有发烧,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好以此举报他们?
怎么可能呢,她亲自送她去医院的啊……
但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道歉……因为愧疚吗?
关仪脑子乱极了,她需要一些时间把这些糟心事捋清楚。
而邱彤,一直拉着她不停地哭。
好烦。
关仪烦到了极点,只冷淡的瞥了邱彤一眼,抬手用力甩开她,转身就走。
她离去的背影让邱彤忽然间燃起莫大的勇气。
她再次追上去拦在关仪面前,认真看着她一字一句抽噎道:
“关仪!我!我断了你生路,你的命从此以后就交给我吧!我会负起责任好好养着你的!”
“你不用再担心任何事情!我可以让你过得很幸福!”
关仪愣住了,好一番豪言壮语。
她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她把她当什么了?
宠物吗?
“邱彤,我有点看不懂你了,你凭什么觉得我还能让你继续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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