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修)

第八章

        青莲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却不答话，这让桃夭的面上有了一瞬间的僵硬，总有种被青莲看穿一切的感觉。

        桃夭自以为聪明，却不知她的算计早已被人看穿，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种种作态，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桃夭。”青莲缓缓开口道：“以你的资质，做一个丫鬟，但当真是太可惜了。”

        这么爱做戏，合该去梨园唱戏才是。

        桃夭心尖一跳，几乎以为青莲已经看穿了她的野心，眼神略微慌张，“青莲姐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只是担心我家姑娘而已……我……我对摄政王只是单纯的敬仰和崇拜……断然不敢对摄政王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此地无银三百两。

        青莲冷冷一笑。

        王府上下，皆称陆卿卿为“夫人”，唯有桃夭，人前人后，皆称“姑娘”，从不改口。

        有了夫君的女子，私下里被从前的婢仆称一声“姑娘”，那是亲近，人前若还是称“姑娘”，不改口“夫人”，岂不是让人觉得她是名不正，言不顺？

        王爷身为男子，这样的流言对他倒也无甚影响，闲聊说起，大抵也会被当做一件风流韵事；但是身为女子，这样的流言，足以毁掉一个人。

        桃夭在青莲看穿一切的目光下，心跳得很快。

        她笼于袖中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然后泪盈于睫地看着青莲，好似很无助一般：“青莲姐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误会我……但我真的只是担心我家姑娘……方才的动静……你也听到了……万一我家姑娘有个好歹……桃夭身为姑娘的贴身婢女自然罪责难逃，青莲姐姐却也是王爷派到我家姑娘身边的，到时候，青莲姐姐只怕也不好向王爷交代……”

        青莲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一声嗤笑，对她的话未置可否，转身就走。

        跳梁小丑，何必与她细说？

        而自诩美貌聪慧的桃夭此时却恨恨地看着青莲的背影。

        她真是不明白了，明明陆卿卿对青莲甚少有好脸色，但青莲对陆卿卿却能态度恭敬，服侍妥帖，而对她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就算青莲是通房丫头，那又如何？连个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不过都是个伺候人的丫鬟，谁又比谁高贵了？

        等她成了摄政王的女人，总有法子让摄政王厌弃了青莲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桃夭在心里算计着怎么不着痕迹地把园中的人注意到里屋的动静，一边转身，一张俊美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的脸蓦然撞进她的视线中。

        “王……王爷……”

        陆卿卿跟着苏折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桃夭穿着一袭粉衣正含羞带怯地站在门口，连向苏折行礼都忘了。

        被人挡在身前，苏折的目光也只在桃夭身上停留了一瞬，可那目光淡漠得好似没带有任何一丝人类的情感，就好像眼前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王爷，您是来找我……我家姑娘的吗？”桃夭双手缠在一起，脸颊粉红，“姑娘似乎还是生气，这几日还总在偷偷地哭。毕竟她和杜公子是那么多年的情意，不是轻易就能舍掉的，但殿下这般好的一个人，相信有一天，我……我家姑娘一定会发现你的好的。”

        “我和杜子安有什么情意是舍不下的，我怎么不知道？”陆卿卿的声音突然从苏折身后传来。

        桃夭的表情瞬间一怔。

        陆卿卿站在苏折身边，笑意莫名，“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还偷偷地哭过。”

        桃夭的表情有些怔然，愣愣地看着显然心情不错的陆卿卿，看着她站在苏折身边，全然没了往日里避之如蛇蝎的样子。

        “姑娘……你……你怎么……”

        “我既已为人妇，你便该改口唤我一声’夫人‘才是。”陆卿卿看着桃夭的神情变幻，有些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把所有算计都写在了脸上的人为何在前世时会让她那般信任，甚至把她当做自己亲妹妹一般疼爱。

        她将视线移到身边的男人身上，正好对上他探究着看过来的目光，“你要是能让我少费点心，我或许就不会那么缺心眼了。”

        陆卿卿不认为自己是个蠢的，思来想去，她在前世之所以买看穿桃夭只能是一个原因——

        那便是和苏折的争吵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以至于她没有更多的心思和精力去关注身边的其他人，所以才会让她被桃夭欺骗了那么久。

        苏折：“……”

        青莲在一旁偷笑了一下，“殿下许是最喜欢的便是夫人放在他身上的那些‘心眼’呢！”

        依着主子的性子，怕是最乐意看到的便是夫人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别人一个眼神都分不到才最好。

        桃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解和疑惑，直觉告诉她，若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定不会是她乐意见到的结果。

        她眼眸低垂，掩住眸中的阴沉，而后，故作茫然，委屈道：“姑娘，您在说什么呢？不是您不允许奴婢称您为‘夫人’的吗？您当时还念了一首诗，奴婢虽记不得是什么诗，但意思却还记着。”

        桃夭暗暗地看了一眼苏折，低声道：“您说，那句诗的意思便是宁愿嫁给乡野村夫，也绝不嫁给摄政王殿下。”

        她当时便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放着王府锦衣玉食的尊贵日子不过，非要去和贱民过着辛苦劳作，粗茶淡饭，甚至是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她啐了一口，觉得这人就是天生贱命。

        “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陆卿卿念出这十个字，“这不是诗，说的意思与你所理解也大相径庭。”

        侯门做妾看着是衣食不愁，不用辛勤劳作，看着远比普通百姓家的妻房过得好。

        然而，妾，在大楚，那是贱籍，可通买卖。若是主人家高兴，将妾随便赠送与人也是常有的事，即便是有了身孕，也不例外。

        当然，若是能诞下一子半女，并且被族谱认可，虽可免了被继续买卖的烦忧，但在府中，也不过是个穿衣打扮稍稍精致些的奴婢罢了。妾室所生的孩子永远不能叫他们一声“娘”。来日走了仕途，皇家封赏其母，那也是由嫡母领受。

        那些荣宠，富贵，儿孙环绕的福气是妾室永远也盼不来的，她们所有的不过是衣食无忧的生活，也只有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已。

        所以，在京城里，但凡有点儿底蕴的人家，即便是庶出的女儿，也是宁愿下嫁，也不会送去高门里做妾。

        当然，若是那些想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人家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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