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意一

二月成风离开了半年后才回来，借着中秋，自己和军中告了假，便跑了两天马回到硕城跟阿姐过中秋节，结果自己高高兴兴的刚抬脚进门，就看见院里石凳上坐着的胖婶，想着以前她给成平做媒的事，人就没来由地生气。

        “哟，这小阿风回来了，平姑娘，平姑娘，阿风回来啦。”胖婶瞧见人后，就扯着大嗓门对着房里喊着。

        不一会的功夫，闻声的成平放下手里的药材，急匆匆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看见院子里站在桂树下的成风，人笑着笑着便热了眼眶。

        “臭小子，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就回来了，我今天刚刚摘地桂花，准备做些桂花饼等松阳去州城里带给你呢。”成平几步上前拉着成风的手看着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胳膊。

        “哎呀，又高了也有点瘦了，也黑了些，不过倒是越来越壮实了”

        “胖婶，要不您先回去吧，您提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这孩子回来了，事情有的忙了，待会我还得带他到淼安堂，去看看打声招呼呢。”成平知道成风不喜胖婶，便和胖婶一边解释着，一边把人往门口送。

        “那你有空可得给我信儿，我得回复人家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孩子也带出来了，得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胖婶一边走一边转头急切地说着，生怕成平反悔。

        这成平是这附近的一枝花，人长得好手又能干，在淼安堂做的风生水起，又一把拉扯大一个半大孩子，如今虽然人马上十八了，眼看成大姑娘了还没有许配人家，很多人私下都托着她给打听着，是以胖婶最近只要看见成平回了家，便晃悠悠的过来转悠游说。

        在后面伸着头，听见胖婶说话的成风脸越来越黑，人气呼呼的进了南厢房，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房间被打扫干干净净的，连被褥衣服都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想起阿姐一定每天都打扫才有这般光景，看的自己的心里又暖又酸。

        晚上吃饭时，因成风已经拜见过周伯和陈岚师父，连店里的伙计也被成平拉着他打过了一圈招呼，所以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秋高气爽连空气里都是桂花的甜香味，成平便直接在院子里搭起桌子吃饭。

        “阿姐，那个胖婶，她今天又是来给你说媒的么？”成风边吃饭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可不是，都已经和她说很多遍了，现在不考虑不考虑，可她还是每天都来，一副大有要把院里门槛踩烂不罢休的架势。”成平无奈地解释道。

        “那明天我就把门槛加固一下，看她踩不踩的烂，”成风听闻停顿了一下说道。

        “人家也是好意，我也不能凶人家，已经拒绝了，你下次看见胖婶也不要太刻薄了。”成平抬头对着成风笑着说道。

        半年没见，经过军中历练的成风褪去了身上的稚气，已经有些当家男人的样子，自己看着又欣慰又有点好笑，都这么大了还吃醋，以后自己出嫁了可怎么办呢。

        “好意？天天往人家未过门的大姑娘家里跑，追着给人说婆家，要是条件好也勉强算是好意，她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反正我不同意，他们那样的都配不上你。”成风干脆放下碗，皱着眉头对成平说道。

        “怎么还气上了，那你说，你说什么样子的，才配得上你如花似玉的阿姐，你说了，阿姐便按你说的去找。”成平索性也放下碗，问他。

        “只有这世间最勇敢的儿郎，才配得上我的阿姐。”成风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什么？你还要自己去找？”成风回了话觉得有些不对，意识到成平的话后补充道。

        “那是自然，阿姐看不上的人，那是万万不会嫁的，谁逼我都不成。既然这样肯定得自己找啊”成平狡黠的笑了笑，解释道。

        “可是阿风，你看阿姐是不是真的有点老了，不好看了。”这胖婶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着，自己快成老姑娘了，整的成平有些心虚，刚刚还满口壮志要自己找婆家，瞬间就怂了。

        成风闻言专注地看着成平，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些年成平出落的越发标致，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瘦的像竹竿，脸色苍白又吓人的样子，眼含清水眉如弯月，明明脸很艳丽眼神却又很温柔，十七八岁的年纪，偏偏带有岁月沉淀的宁静，成风每次烦躁的时候，只要靠近她心里就会变得安宁。

        “好看，我阿姐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谁都配不上。”除了我，后半句他没有说，那是只能留在心里的话，可如今却是藏得越深冒的越勤，现在一拨拨的做媒的人，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可他还有家仇国恨没有做，不知多少年才能做完这些事情，自己怎么能白白浪费阿姐的一辈子。

        这世间之事最当不得痴守二字，他怎么忍心让阿姐守着，可心里还是不甘心啊。

        曾经以为去了军中，去了边疆，离的远了，痴念便会淡些好些，可是那些行军路上枕着泥土看着明月的日子，总是让他想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越发的思念成平，思念她温柔的眉眼，红润的嘴唇，开心的笑容。

        成平曾经对他说过”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成平就是他的家，是他辛苦的藏着，努力的掩着，放在心里的地方。

        成风看着面前的人心思飘忽的有些远。

        吃完饭时辰还早，月亮已经升起挂在当空，照的院子里亮亮的，成平在院中收拾着药材，一点一点的分包放好，成风也在旁边搭手帮忙。

        “阿风，这次能在家呆几天？”成平问着。

        “后天便要走了，这次可能要隔得久一些才能回来，前段时间边州异动频繁，秦州的守备使近来与高将军来往密切，西州已快到十年之期，这次回去我准备带着一队人，偷偷去洪州打探消息。”成风说道。

        “洪州？那洪州知府据说是秦王的走狗，这些年，民不聊生少不了他的手笔，你去那边又是偷偷的，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成平停下手里的活，担忧的看着他。

        “阿姐，你不是说从哪里倒下就要从哪里站起来，若要知道当年之事，不止要去洪州，以后边州也要去，西州是我开始的地方，不一点点探平路，总是不放心，何况后面要拿下无人值守的边州，，何况秦州和岐州有支援，这次就是去洪州而已，算不得凶险。”收拾完药材，成风扶着成平坐到一边，自己收拾院子里的东西放进房间，又返回到院子里陪着成平坐下。

        “边州北有犬戎，西有西疆五部，除了东南的秦州，其余的洪州丰州一直到渭城都是秦王的地盘，你让阿姐如何放心。”成平说道。

        “阿姐，我这次是偷偷去，只是打探消息，尽量不和其他人起冲突，以后的事情还要徐徐图之，七年了，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不会有危险的。”

        “洪州之后还得去趟边州，这次过去有一件事，听闻我舅舅的余部，似乎有一队一直潜伏在边州祁南山附近，之前松阳也传来口信证实，我得亲自去看看能不能把他们找到，说不定还能找到表哥表姐，若他们还在便是最好不过了。”成风耐心的给成平解释，蹲在成平面前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说道。

        “阿姐，你不要害怕，我会万分小心，一定不会出事的。”成风保证着。

        “阿风，这些年来你可知道阿姐最怕什么吗？”成平看着他说。

        “什么？”

        “最怕你生病，一开始带着你也没有想太多，就是行善罢了，直到后来抱着你才发现你好轻啊，小小的一只就伏在我胸口，五六岁的孩子怎么那么瘦小，阿姐当时就想着一定得把你养大，提心吊胆的给你喂药。”

        “守着你看着你，如今你身体彻底好了，长得又高又壮的，可阿姐还是担心，担心你是否会受伤，是否会发病，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你去做的事情阿姐无法阻止，就是害怕罢了。”成平反握住成风的手，把他拉起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成风默默攥紧成平的手，常年整理药材，让她原本细长的手指有些粗糙，自己心中一时酸涩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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