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重逢

黑暗中一群人不断往远处的村落靠近。

        他们走了不到五里路，便到了刚刚在树上看见的燃着火把的村子，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的查探，到最后他们才痛苦地发现，整个村子数十户人家无一幸免，村民被砍得砍烧的烧，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沿着火光他们又寻到了周围的两个村落，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况，一时之间，这群十六七岁，最大不过二十三岁的少年，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与悔恨中，若是能再早一步，再早一刻就好了，即使与东羊人打个鱼死网破，也好过现在看着无数同胞的尸体，残缺地摆在眼前。

        “公子，这处村落与刚刚的两个村落有不同。”负责寻迹的景冬围着尸体仔细检查后说着。

        “他们的身体还是微热的，血液还在流，东羊人走的不远，最多不过半个时辰，若是追，应该还追得上。”景冬对着成风肯定的说道。

        景春闻言伏在地上，试图去听见一些声响，一些可以判断要往哪里去追的声音。若走的不远，他们带着抢夺的粮食，车马沉重，理应可以分辨出一些。

        “公子，西南方向。”景春不停的转换着方向，最终指着西南方告诉成风。

        “追！”成风放出指令，一行人飞奔起来不过两刻钟，便来到了景夏埋伏的地方，简单的交代了情况便骑上马往西南追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边的一支队伍也同时发出指令。

        “上。”黑暗中埋伏的一群黑衣人，瞬间涌上东羊人的队伍。

        这队东羊人大概有三百人，中间负责押运的看着不像是士兵，眼看四周涌入了一群人有些慌乱，之前的胡子男啐了口吐沫说道，“哟，又来了几个不怕死的。”

        一群人瞬间混战在一起，东羊人身高马大，仗着体型优势完全不把涌入的人群当回事，挥舞着弯刀四处砍杀，黑衣人似乎也早有准备，他们一手挥剑，一手扔出带有铁钩的锁链试图缠绕住东羊人的锯齿弯刀，一时之间虽然黑衣人人数不占优势，却也扛住了东羊人的压制。

        蛮人五部，其中最北边的西羊人个头矮小性格却最是好斗，因距离大楚最远，其以往对大楚的威胁倒不是很大，也因为其部族好战被周围的部落压制的很严重，边州战中西羊人擅长埋伏和游击的特点显露，合则成形杀入队伍，散则如水滴入海摸不着踪影，当时西羊人埋伏的南线让江老侯爷很是头疼。

        依次往东靠近南边的是青回部，青回部数年来一直是西州五部中所占地域最大的部族，倚靠祁南山有丰富的草场和矿山，族人众多且极度信奉山神，虽不好战但这些年每次蛮人联合的时候，青回部都充当着后方支援粮草的角色，当年边州战中掠夺最多的就是青回部。

        靠近北边的便是擅长行商的沙鼠部，沙鼠部四周围绕着五个部族，长期与不同部族斡旋也造就了其超强的适应能力，族人四处行商，虽地域狭小却是五部中最有钱的部族和拥有最坚固的防御。

        沙鼠东边连着的北鼠部原是沙鼠分支，百年前因为部族矛盾与沙鼠分开，族人靠东边建立了北鼠部，北鼠人擅长步兵进攻，训练有素，武器也是细长的长矛，常常人还没有靠近，长矛就已经没入敌人胸口，边州之战与东羊一起进攻北线。

        剩余的东羊自不必说，其族人天生体格高大，靠着祁南山，虽矿山不如青回部富饶，却使得东羊人炼造武器的技能十分出众，其部族使用的锯齿弯刀是其最重要的标志。

        边州战前夕，老侯爷为了研究可以抗衡东羊人的方法，特地给前锋配上铁索，方便在攻击时可以暂时缠住和压制东羊人的弯刀，并训练他们在短时间用左手持利剑瞬间刺杀东羊人。

        整个过程要求前锋必须身体灵活，铁索与刀剑配合快而有力，这也使得击打东羊的前锋不可以身着铠甲，只能穿简易的轻甲，否则行动迟缓则无法达到目的。

        只着轻甲或追求灵活不穿就意味着在对抗中完全没有保护，而且作为前锋若对方直接放箭，几乎会瞬间毙命，但这也是那时抵抗强壮又高大的东羊人唯一的办法。

        黑衣人身穿夜行人，动作十分灵活，铁索缠上弯刀的同时人便就着绳索靠近东羊人近身，手起刀落便是一刀击杀。

        此时后方一直没有说话的哈克勒，冷静的观察着周围，这些人的身法和手段简直对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一时之间他目露精光竟涌出一点兴奋。

        看来这是一群老朋友啊，恍惚回到了十年前，自己击杀这些所谓的开路前锋，那时候自己每杀掉一个前锋，都会把他们的胳膊砍下作为战利品，其余人都是砍脑袋，他偏偏不一样，在他的眼中手臂才是一个战士的灵魂，他要把这些不怕死的楚人杀了，然后继续践踏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瞧瞧谁才是这片西域的主人。

        “哈克勒，快点想办法啊。”胡子男满脸惊恐地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对方一群人却似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动作快的他看不过来。

        哈克勒挑起嘴角轻蔑一笑，看着其中一道绳索向他飞来，嘴里用东羊话念叨着“好久不见”，一个转身直接丢掉右手的弯刀，进而抓上了绳索用力把人拉倒，左手扬起刺刀便刺了上去，谁知对方速度更快，一个翻滚便躲了过去。

        时间匆匆过去，东羊队伍里那些乱跑的，腿脚不灵活的都被黑暗中的猎手截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东羊队伍此时仍有百余人，人数上依然更有优势，且随着不入流的小兵被杀掉，越靠近哈克勒的身边，护卫的武功越强且有力。

        而随着连续不断的对抗，对面的数个黑衣人中，有些已经身形迟缓不复开始时的迅捷矫健。

        江孤鸿见身边的叔叔们动作开始有些迟缓，便思考着该如何速战速决，可对方人数颇多，为首的那个东羊人似乎对他们的身法早有准备，一时之间打斗陷入僵局。

        东羊人围成一圈护着一堆战利品，身边的马车后方挂了几个楚人的人头，黑衣中年人看一眼便红一次眼，此时除非是被东羊人从他们身上碾过去，江孤鸿知道他们是绝不会撤退的。

        就在这时，打斗中退后韩生，看见江孤鸿飞快地给了他一个撤退的动作，除了他们黑暗中似乎有其他人正在靠近，随后江孤鸿做了一个隐身的手势，一群黑衣人人迅速地隐入身边树林草丘中。

        来人正是从宋家村一路追过来的成风等人，远远的他们就听见打斗声，误以为东羊人出了内讧，准备静观其变。

        可等他们靠近些才发现，是一群不明来路的黑衣人与东羊人缠斗，你来我往的打斗不断，周围散落的都是东羊人的尸体，直到看见一个黑衣人因不敌对方被杀死落地的时候，成风才下令进攻，只因那掉落的面具下是个楚人。

        谁知他们一行人才刚刚进入战斗，黑衣人却悄无声息地隐退，成风等人虽武艺高强，但实战经验欠缺，面对强壮如山大力气的东羊人，又没有针对性的武器，一时之间也没有占据上风。

        “林子里的兄弟们，要是大楚的爷们，就不要躲了，给我出来杀敌！”哈克勒迎面挥来一记弯刀，成风堪堪接住，对着周围的林子大吼。

        闻言，林中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原来是大楚的兄弟，弟兄们一起上，不要让这群毛孩子给蛮人杀完了。”黑暗中的韩生听见成风的吼叫，大笑了一声，带着一群隐退的人重新加入战斗。

        江孤鸿从后面袭击哈克勒，一时之间对着成风和江孤鸿两个人，哈克勒有些慌乱，就这样两队人合力对东羊人进行围杀，一直到天色泛青，一场战斗才进入尾声。

        哈克勒已经重伤濒死，周围东羊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着，江孤鸿走到哈克勒的身边，一双丹凤眼泛着冷漠又狠厉的眼光，轻蔑地看着地上将死的人。

        哈克勒张嘴还想说着什么，却被江孤鸿一刀刺穿脖颈，双目圆睁地死去了。

        “哎哎哎，咋回事呀，我们还有话要问他呢，怎么急吼吼地给杀了呀。”一边的景秋急急地跑上前，探了一下哈克勒的鼻息转头说道。

        “他们什么都不配说，要说什么就去地狱说去吧，那里等着的人比我们更有资格听。”江孤鸿冷漠地说道。

        转身招呼韩生和章洄，他们背着受伤和身亡的兄弟准备离开，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头，景秋一行人微微上前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双方人马互相看了看对方，有些沉默的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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