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058章名医
次日,是封越复诊的日子。
叶医生在六院的工作很忙,他们这次得到六院去接受检查。
明明封越才是受伤的那一个,但凌以的脸色却比他憔悴很多。
靠坐在蒋烨的车子上,凌以没多一会儿就皱着眉昏睡过去。
司机平稳地将车子驶上的高架桥,
蒋烨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封越好几眼,最后只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手都残废成那样了,还能将凌以折腾成这样。
服气,小蒋总打从心里服气。
六院距离tonriviera有半小时车程,
他们出门早,成功避开了早高峰。
封越没有告诉妈妈他要过来复查,只一味安慰母亲——
他的手已经恢复,而且竞技状态也越来越好。
左右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三五天时间,
苏墨北也跟着过来,想要了解一下封越恢复的情况。
毕竟是沈柯刺伤封越的,而沈柯的事情,多多少少和他有关。
早上八点钟,六院的挂号大厅还没开门。
门口却已挤满了人和叫卖早餐的小摊贩。
蒋烨难得动用了一点私人关系,
让医院的保安将他们的车子放了进去。
停车上楼,叶医生正好去查房,
封越则被护士小姐带过去做前期检查。
一大堆仪器检验过去,封越也被折腾得满头大汗。
手指某几个角度摁下去还是很痛,
中指和无名指在握拳的时候会传来尖端刺痛。
护士小姐皱了皱眉,捧着他的一大堆检查结果,
将他和那些文件一道儿送入了叶医生的诊疗室。
诊室内挂着两副叶医生亲手写的毛笔字,
空灵飘逸、显出写字人宁静淡泊的心绪。
那两副字旁边还有新挂的锦旗,
老医生示意封越坐下,先捏着他的手看了看他手恢复的状况。
吩咐封越做了几个动作,然后又戴上眼镜看了看封越的检查结果。
他眉头微蹙,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叶伯伯,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啊?”蒋烨问。
老医生沉默了半晌,问封越:“最近没尊医嘱吗?”
封越眨了眨眼睛。
凌以上前,嗓子有点儿哑:“……他最近偷偷在训练。”
老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封越的眼神有点恨其不争:
“你这不是锤状指了吗?!无名指都开始有点儿鹅颈畸形了!”
“让你不要胡来、好好复健,你训练什么训练?!”
“这都pip关节处代偿过度了!你这、你这——!”
他气急了,如果封越不是患者的话,
这老医生看起来都像想打他一顿。
好几个医学名词叫凌以听不懂,他缓了一口气,
好脾气地问:“叶医生,他这……严重吗?”
“哼!”叶医生说:“还要再做几个检查。”
“看看他最后是什么型的问题,严重的话可能要重新手术。”
一听见“重新手术”几个字,封越也变了脸色。
他惶惶然地看着叶医生,忍不住道:“……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叶医生恼火地用笔尖点了点病例,“也就你是小蒋介绍过来的病人。”
“要是我自己的病人不听话,还质疑我的判断,我现在就要把你赶出去!”
蒋烨和苏墨北面面相觑,
倒是没想到封越的病情还有这样的反复。
蒋烨给苏墨北使了个眼色,让他将教练和封越先弄出去。
然后小蒋总单独留下来,和老医生详细谈了谈。
其实封越手上的情况,算突发状况,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疑难杂症。
只因为封越是电竞选手、手掌手指尤其重要,
恢复的精度要求高,所以才会显得麻烦。
急性的锤状指,也有可以用夹板固定的恢复方式。
而手术的治疗方式,对于现在的封越来说——
让他再休息四个月,
可能对他的竞技状态影响更严重。
如果换了普通人,
无名指的恢复状况可能并不太影响正常生活。
老医生叹了一口气:“看你们,我其实不太建议再做手术。”
手术的创面不大,但从封越的检查结果来看:
无名指的损伤涉及肌腱,可能存在一些黏连风险和其他的并发症。
凌以从诊疗室出来就给美国的父亲发过去微信。
虽然roger来申城开国际会议的时候、看过封越的相关资料,
但是现在新出现的状况让凌以担心,所以又一次一张张图片地发过去。
封越看着凌以,
一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没头没脑的练习。
不过结果已经这样了,
他们也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返回基地。
换鞋的时候,封越的手机响起来,
那边意外地出现了一个他从没有见过的号码。
响了几声见封越不接,那边竟然用同一个号码发来了短信。
短信的发件方,是从mtc众人视线中消失了很久很久的汤鸿骞。
这位美国的商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了封越的伤势,
言辞恳切地说,他认识一位美国的名医,正好在这方面十分有建树。
他邀请封越去美国做手术,说愿意承担所有的费用。
算是对封越和mtc曾经做过一切的一种补偿。
封越凝眸看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地删除了短信。
“诶?卧槽?”蒋烨拦都拦不住他,“不是,你就删了?!”
封越看了看站在他身后、三个人脑袋都要挤到一块儿去的人。
他皱眉:“我不想再和……汤鸿骞有任何联系了。”
“不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利用呢?”
小蒋总不愧是商人,下意识地说:“这可是好大一笔钱!”
苏墨北瞪了他一眼,然后也劝:“多一个机会总是不差的。”
凌以却想得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扬了扬下巴:“问问那专家叫什么名字。”
封越被他们这态度整懵了:“不是,你们这……”
他们明明应该很讨厌汤鸿骞,
也应该讨厌曾经和汤鸿骞联络的他。
现在……
怎么……?
苏墨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你的伤比起来,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封越。”
之后,汤鸿骞的信息倒是回复得很快。
说他认识的这个医生在这方面享誉全球,
原本是英国籍,曾在王室宴会上授勋。
所以别人的称呼前缀都是什么dr或者mrs
只有这位医生,他名片上的前缀,是个闪亮亮的knight
knightrogerlicharles
在看见这个名字后,凌以算是轻松地笑了一下。
是roger、当年帮他做手术的roger。
封越看见这个名字,也明显愣了愣。
他抬头,恰好接住了凌以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能有恢复的希望自然是去争取,我说封越——”
他挑衅地笑:“你不会当真想要去做一个一事无成就退役的孬种吧?”
今天,是申城冬天难得的朗日。
迟来的阳光洒满了mtc基地的每个角落。
沐浴在阳光中的凌以,漂亮狭长的眉眼中闪着璀璨光芒,
他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脑后,身上似乎被暖暖的阳光披上了一重金纱。
这样的场面,让封越瞬间想起了视频中——
桑加蒙河畔的小公寓。
在那间小西厨中,同样沐浴在阳光中的凌以。
他们在客厅里,旁边还有蒋烨和苏墨北。
封越也知道此时此地不宜,但他还是冲动地握拳开口:
“那教练,如果我答应去美国重新手术的话——”
“你愿不愿意,就……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得很慢,很虔诚。
像是背着自己所有的积蓄,鼓足勇气迈入赌场的赌徒。
他看着凌以,眼睛一眨不眨的。
高高大大的个子,却在凌以面前仿佛缩小成了一只耷拉着尾巴的狗子。
没有等凌以回答,蒋烨就怪叫道:
“哇!你可真不要脸啊封越,之前在电话里和我怎么说的!”
——他说的是,封越受伤、强行出院离开后。
他问封越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卖惨、求凌以给他机会。
当时封越说他不配,他没有那么卑鄙。
不过这会儿蒋烨虽然在问,
眼睛却是笑着的,没一点儿责怪封越的意思。
封越叹了一口气,坦诚地看向凌以:
“教练,之前,我以为我的手在六周以后就能够完全恢复。”
“现在,没想要还要重新做手术。”
他顿了顿,坦然地承认了自己心里没底:
“我不知道手术以后我还能不能打职业,也不知道手术以后我的状态还能不能恢复到从前。”
“我其实很害怕,但是比起失去职业生涯,我其实更害怕——”
他慢慢地捧起了凌以的双手:“我更害怕,以后没有借口。”
“没有借口靠近你,没有借口说自己是你的队员,有问题向你讨教。”
凌以看着他,撇了撇嘴。
手术的事情,确确实实有风险。
但这傻狗子……
他都已经将他领回基地了,
甚至都默许了他登堂入室、同塌而眠!
怎么他就还是!不明白?!
最终,凌以叹息一声:
“如果你去做手术,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封越一愣。
蒋烨却吹了一声口哨,故意大喊道:“我们mtc不养废人!”
凌以恼羞成怒,红着脸骂他:“……我养总行了吧!”
蒋烨和苏墨北爆笑,
然后十分默契地将客厅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俩人。
客厅安静下来之后,封越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圈着凌以,脑袋低下来、额头顶着凌以的额头。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将那欲夺眶而出眼泪憋了回去:“教练,谢谢你。”
他那沙哑而哽咽的声音落在凌以耳里,
凌以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骂:“……你个傻小子。”
在mtc半决赛开启的当天,
封越安心坐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凌以和领队小妹带队前往赛场,
来送封越的只有苏墨北和蒋烨。
苏墨北将行李教给汤鸿骞前来帮忙的助理,
他看着封越,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教练其实蛮担心你的。”
封越对此不置可否,只轻声道:“我不会再让教练失望。”
他和汤鸿骞的助理消失在安检口,
蒋烨也驾车带着苏墨北赶往赛场。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mtc与lu的比赛已经结束。
整个赛场都被tory刷屏——
蒋烨放松地吹了一声口哨,
和苏墨北也不着急了,就闲聊着往休息室走去。
“唉,你说教练那天为什么会答应封越啊?”
苏墨北问,“是不是为了让他安心做手术啊?”
蒋烨却好笑地摇摇头:
“那你知道之前,封越给我承诺了什么吗?”
“什么?”
“他之前啊,和我说,他原本是想在世界赛上拿下冠军。”
“然后,捧着冠军奖杯向教练求婚的。”
苏墨北瞪大眼睛。
“我原本觉得封越这小子挺不靠谱的,一点儿也不赞同以神和他在一起。”
“不过他竟然能够鼓起勇气二十岁就英年早婚,我倒还蛮佩服他的。”
蒋烨贼笑一声,用手肘撞了撞苏墨北: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结果一抬头却看见了不远处的凌以。
凌以似乎是从休息室中走出来,
也不知道在距离他们两三步的位置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蒋烨:“以、以、以神……”
凌以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后,
没说话,转身去了远处的卫生间。
mtc顺利进入总决赛,吃完庆祝的大餐,
晚上回到基地后,凌以难得揣着一包烟,悄悄地摸到了通风口。
通风口的窗户微微开启,微凉的夜风灌进了他没有裹紧的厚外套里。
凌以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点燃了烟卷,依靠着尼古丁那点可怜的刺激——
想了很多,
想了很多曾经。
他想起在这个小小的通风口、安全梯,
封越将他逼到墙角,伸出手来非要把他搞得软了双腿。
他想到封越将他摁在训练室的桌子上,
让他被迫茫然而迷醉地看了一夜训练室的射灯。
他想到封越塞进他柜子里的黑色t恤和内裤,
想到封越故意逼着他只穿一件他的t恤,然后坐在他的腿上。
他想到封越在赛场采访的时候,
翻越了封锁线、不管不管地在众人面前吻他。
他想到了那无数个夜晚,
封越在他身上驰骋的夜晚。
想到封越看他的眼神,
想到封越胸膛滴落的滚烫汗珠。
……
他忽然忍不住地笑起来,
将只抽了一口的烟熄灭。
然后凌以摸出了手机,主动给封越发过去一条微信:
“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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