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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胡雁哀鸣夜夜飞


胡雁哀鸣夜夜飞

        两个姑娘谨言慎行,从不走夜路,只在大站下车倒车,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了长白山脚下的临江。只要再转一道车,她们就可以到达伪满洲国的新京了。

        临江是真正的白山黑水,春末的时节依然寒冻不减,不但长白山银装素裹,就连河冰都没有融化。从进入沦陷区开始,宝月和小荷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招惹了惹不起的人,眼看终于登上了开往新京的火车,两个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可火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就被小鬼子截停了,开始一节一节车厢的搜查抗联的人。宝月知道这是一些不愿做亡国奴的人组成的民间抗日组织。当东北军毫不抵抗,将国土拱手相让时,这些各路好汉组成的义军就活跃在敌占区,坚决要和日本鬼子斗争到底。

        鬼子搜查的很仔细,男的摘帽,女的拆头巾,宝月这一路上的乔装成全靠头上这块脏兮兮的粗布头巾。被小鬼子用刺刀尖一挑,不但挑飞了头巾,满头秀发也散落下来。小鬼子哪里想到能遇见这样标致的美人,顿时叽里呱啦的围上来,非要把宝月拖下车,小荷急得又是掏良民证,又是掏通行证,最后连身上全部细软都拿出来跪求鬼子放人,得到的只是心窝处的狠狠一脚。宝月拼命挣扎,但她既蹬不出去也踹不出去,掐不动也咬不到,怎么挣扎都是螳臂当车。鬼子们将宝月拖下车,在铁道边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扒宝月的衣服,满车的人敢怒不敢言,不少女人扭过脸去不忍心再看。

        宝月从没有如此绝望过,她想过这一路上自己可能会死于枪炮,死于病痛,死于意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于羞辱。吴墉,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后悔,后悔那日和你争吵,和你决裂,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一刻才知道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

        枪声响起,正撕扯宝月衣服的鬼子被开了瓢,鲜血和脑浆四溅,黏糊糊挂在宝月的脸上,她惊慌的推开倒在身上的死尸,一手拽住被撕破的衣领,一手扯着刚刚被扯断的腰带,连滚带爬得向铁路边的林子里跑。她不知道该向哪里跑,她只知道不能停下来,腥臭的味道熏的她头晕眼花,枪声渐远之后,宝月扶着一棵树搜肠刮肚的吐了起来,等到吐的全是带血丝的黄水,宝月瘫坐在雪地上,抓起一把雪使劲搓着脸上的血污。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何曾受过这种羞辱。宝月低声哭泣了起来。哭着哭着,身后的林子传来嗦嗦的声音。宝月立刻警惕起来,会不会是什么猛兽?东北虎吗?宝月背靠着树四下张望。一团黑乎乎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穿梭。宝月连忙手脚并用爬上了身后的树,打小她就身手敏捷,爬树上墙,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能救命。

        没多久一头黑熊瞎子出现在树下,它应该是被宝月身上的血腥味儿吸引过来的。熊瞎子对着宝月刚才坐过得地方扒拉了半天,仰头发出一声咆哮!熊瞎子本就臭,张开嘴的方向正冲着宝月,那股无法形容腥臊臭气对着宝月扑面而来,宝月一阵反胃吐出一大口黄水,正正滴在黑熊瞎子的头上。熊瞎子闻到了方向,对着宝月藏身的树一边咆哮,一边一掌接一掌的拍着。粗壮的美人松在攻击下左摇右摆,宝月犹如在风口浪尖的小船,被颠来颠去,她死死抱紧身下的树干,脑子一片空白。

        密集的枪声响起,熊瞎子不甘心的发出一声气息不足的咆哮重重倒在了树下。这一连串的惊险已经完全夺走了宝月思考的能力,她的脑子早就停摆,唯一的命令就是死死抱紧身下的树枝不能掉下去。

        “宝月,下来吧!”

        这是绝望中的幻觉?还是她已经死掉了,为什么听见二哥魁星的声音?

        树木又开始发抖,有人爬上了树,宝月机械的扭动着脖子看向爬上来的人,像魁星,又不像魁星。魁星虽说没有吴墉长得俊秀,但也是个整洁干净的人。这个人脸脏的跟老树皮似的,半脸都是胡茬子,狗皮帽子下历尽风霜的眼神怎么看都像个终日在山间林地风里来雨里去的猎人。

        “吓傻了吧!把手给我!来,看着我,宝月,我是魁星,是你二哥!别怕!二哥来保护你了!”魁星笑着露出一嘴大白牙,这熟悉的笑容瞬间击穿了宝月的坚强。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魁星所在的游击队来接应被鬼子追杀的同志,正巧遇见了宝月被鬼子拖下车。他们速战速决解决了列车上的鬼子小分队,突然听见林子里熊瞎子的咆哮声,魁星寻声追进林子射杀了黑熊。其它队员带着小荷赶到时,宝月还紧紧扒在魁星的背上,目光呆滞,不肯下地。魁星笑着对大家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宝月!这是她从小的玩伴小荷!”

        这些纯朴的糙爷们儿终日在林子里窜来窜去打鬼子,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宝月和小荷。

        熊瞎子太重,无法整体抬回去,几个人就地开始宰割黑熊,剥熊皮,掏熊胆,切熊掌,割熊肉,庞然大物不一会儿就被肢解成血淋淋的大肉块。

        宝月受不了这股血腥气,又开始吐个不停。魁星抓了把雪搓了搓手上的血污,凑过来说道:“再忍忍,一会儿回去路上哥哥抓只山鸡给你炖汤喝,可鲜美了!”

        宝月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次出任务,不但救了同志,杀了鬼子,宰了黑熊,还顺便带回来了魁星的漂亮妹妹。游击队员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原始森林里,各个都如同凯旋的将军。魁星背着宝月走在最后面,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给你寄了好几封信你也不回?”

        宝月闷声说:“我给你寄信说我要去南洲,你没收到吗?”

        魁星顿了一下脚步,问道:“所以,你们是从南洲来的?”

        宝月低低“嗯”了一声!

        魁星迟疑了好一会儿,问道:“是吴墉去了前线,你才跑来找我的吗?”

        宝月没有回答。

        魁星又问:“是他欺负你了?”

        宝月哽咽着说:“别问了!”

        魁星低声咒骂了一句,说道:“等我杀光了鬼子,回去扒了吴墉的皮!”

        宝月已是泣不成声,哭着道:“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都没有做错,我们只是……只是……”

        宝月在抽泣中又开始恶心反胃,难以说下去了。魁星轻声哄道:“好了,都过去了!有哥哥在,以后哥哥保护你!一会儿回去找个大夫给你瞧瞧,现在好好休息吧!”

        宝月伏在魁星的背上,觉得无比安全,在沉稳的脚步声中,她渐渐闭上了眼睛。睡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是个闹觉的小丫头,从不肯睡床,两个哥哥轮流背着她走来走去的哄她睡觉。有哥哥在真好。

        游击队藏身的地方是一个几乎荒废的村子。自从沦陷后,鬼子在这片黑土地上杀人如麻,头一入冬就开始大扫荡,抢粮食,抓牲口,抓女人,抓壮丁。更有甚者会把整个村子的人抓去做活体实验,村民们逃的逃,散的散,漫山遍野都是绝户之村。

        这个村子只有一对中年夫妻留守,他们唯一的儿子就是游击队员。大婶儿平时就是烧火做饭,大叔早年在日本人的工厂干过,会些手艺,魁星他们缴获的武器装备就交给大叔修理改造。所有人都挤在村口的那间有火墙的大屋里睡觉。因为来了两个娇弱的女孩子,大家都自觉避在屋外,商量着将有火墙的暖屋让给宝月两个人住。

        入了冬后,游击队就处于断粮状态,只能靠偷袭鬼子的运输队补充粮食,绝大部分时间是野菜粥充饥。看到带回来的熊肉,大婶高高兴兴的像过年一样,支起了大铁锅,准备做一桌大餐。

        熊肉一下锅,腥臊的野肉味儿迅速弥漫散开,调料有限,大婶加了半锅野菜也没淡去这股腥气。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宝月又开始吐了起来。魁星心疼得不行,牵过唯一的马要到镇子上去请大夫。大婶拉住魁星,小声问道:“你妹妹可成过亲?”

        这一问如同醍醐灌顶,魁星看向宝月,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可能,反问道:“您怎么这么问?”

        大婶儿小声说:“我看她不像是病了,像是怀了。”

        魁星看向大婶儿问道:“您能确定吗?她,确实成了亲,我那妹夫正在前线打鬼子呢!”

        大婶儿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别看我就这一个儿子在跟前,我可生过四个娃儿,日子艰难只长大成人了这一个!就你妹妹这吐法,十有八九已经两三个月了,我只要轻轻摸一下肚皮就知道是不是。你等着,屋里我还留了点儿小米,一会儿给你妹妹熬碗小米粥,又养胃又养人。”

        魁星点点头,他原地转了两圈,抓了把雪搓去脸上灰泥糊的伪装,露出了净白的皮肤,想了想,又抓了一把雪使劲搓了搓特意留起的胡茬子,抬手闻了闻身上的味儿,确定没那么难闻了,向宝月走去。大婶儿刚刚给宝月端了一碗热水,走到魁星跟前悄声说道:“没错,就是有了,日子也不浅了,这一路得遭了多少罪啊!咱这里也没啥好吃的,你看明天要不要带她去镇子上开点保胎药。我看那熊皮不错,拿去换了钱,刚好给你妹妹补补身子!”

        魁星目光定定的看向宝月,说道:“劳您费心了,她待不长的,本就是路过来看看我,很快就走!”

        小荷扶着宝月喝了碗热水,宝月总算缓了过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魁星坐在宝月身边,叹口气说道:“我怎么有你这么让人费心的妹妹呢?你大着肚子就敢这么乱跑,要是今天我没及时赶到,你…”

        魁星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们曾经遇见过,林子深处的猎户一家人,男人被砍了头,孩子被绑在树上挖了心,女人在屋里被鬼子活活糟蹋死。好好的一家人竟然死无全尸,尤其是那女人浑身上下被啃咬的没一块完整肉,这些鬼子真的连畜生都不如。他不敢想今天被一群鬼子围住的宝月,只要他再来晚一步,宝月是不是已经……最可怕的还不是曝尸荒野。宝月这么漂亮,若是被抓进慰安所去,那才真的是求死不能。这丫头,该说什么好呢?

        魁星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问道:“现在你怎么想的?吴墉知道吗?要不要我送你去找他?”

        宝月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找他。我要去找阿玛额娘。”

        魁星替宝月拉了一下破旧的被子,说道:“好,我送你去找阿玛额娘,不过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我是满人,也不知道大哥的事情。你别说漏嘴了,我现在叫关星!”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宝月的心口,痛得她一抽一抽的。宝月怔怔的看着魁星,说道:“你,你不做瓜尔佳氏的子孙了吗?”

        魁星认真的说道:“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我们真正应该在意的是不能做令祖宗蒙羞的事情。大哥他已经没救了,瓜尔佳的名声早就被他毁掉了。他…算了不提了。这一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替大哥赎罪,人活一世,总要有所信仰!有所作为!今天我杀了鬼子,救了你,今后我还会杀更多的鬼子,救更多的人。”

        宝月喏喏的问道:“那阿…父亲母亲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魁星低下头说:“父亲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卧床养病,母亲她一直以为我在临江教书。”

        宝月低下头,自己这样未婚先孕挺着肚子去见阿玛额娘会不会得到他们的理解呢?

        魁星揉了揉宝月的头发,又弹了一下宝月的脑门,说道:“别想那些没用的,你永远是咱家的掌上明珠!好好休息,一会儿喝完婶子给你熬的小米粥,好好睡一觉。这里条件差,明天我带你去镇子抓点药,再送你和小荷去新京!”

        宝月拽开衣服里缝的暗袋,拿出三块金条说:“小荷身上也有三块,这是黎中给我们做盘缠的。等见到父亲母亲我也用不到了,你拿着给大家伙儿买点粮食和药品吧!我看他们受伤之后就糊一把草药,连块干净的布也没有,这样不行,你们的敌人可衣食无忧,装备精良。还有你,二哥哥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今天你背着我的时候,肋巴骨凸出来直硌人。你们必须疼惜自己的身体,才有力气杀鬼子。”

        魁星眼睛一热,可不是吗?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游击队都是这样艰苦,没有支援,没有供给,全靠钢铁一般的意志对抗着全副武装的侵略者。今天要不是猎杀了熊,他们已经几个月没见过荤腥了,这几块金条可以让他们补充太多东西了。魁星握紧了拳头,扭过脸,故作轻松的说:“见了母亲可别说我在受苦,最烦她唠唠叨叨个不停。”

        宝月假装没看见魁星感动的泪花,撅嘴说:“这屋子真暖和,我要睡觉了。”

        魁星站起身来嘱咐道:“喝了米粥再睡!”

        宝月躺下,翻身冲着墙说:“啰嗦。”

        魁星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出去,面冲墙的宝月早已泪湿了枕头。她一直知道大哥做的不对,会被千夫所指,甚至会遗臭万年。但是她一直想的是大哥会遭遇的惩罚,从来没想过大哥带给这片土地的灾难,这一路所见皆是日本人的罪孽。而她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已经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了千次万次,多少人被迫害的家破人亡,多少女子被糟蹋的生死不如。吴墉说得对,大哥不值得任何人去保护,他就活该下地狱。可是,她还是毫无道理的不愿放弃大哥。就算是只能下地狱,那也不能眼看着大哥下到十八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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