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起拜将台（三）

常臬见状，翻身跃出，冲盖天仇叫道：“‘雪藏刀’你也算是成名的前辈，怎能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暗算一个后辈。”

        凌若谷插话道：“怎的暗算算了？你见到盖前辈出手了吗？还是你听见盖前辈说了‘喷火’二字？”

        常臬悻然道：“虽没见到也没听到，但这只鹦鹉既是盖天仇老儿所养，想必是平日早已训练好的，而这‘送客’两字正是令鹦鹉发动攻击的信号。”

        凌若谷大笑：“既如此，你又怎能断定是盖前辈令鹦鹉攻击你家少帮主的。好比你养只狗咬了别人，别人硬说是你与那畜生串通咬人，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还说是你下令鹦鹉谋害少帮主，妄图谋夺帮主之位呢。”凌若谷自幼熟读《忠义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这一类的奇书，论口舌之利，常臬这种粗人怎么能与之相抗。

        众人闻言想笑又不敢笑，适才见得常臬跃起时所使的一招“一鹤冲天”，便知他乃非常厉害的武林大家，明知凌若谷是在狡辩，偏生又句句占理，想要驳他，却又无从着力。

        常臬见凌若谷如此出言羞辱自己，勃然变色。他兄弟二人此次出山，本想在帮主宋世雄面前摆摆威风，在江湖上再展昔日辉煌，没料到第一站在紫骝山寨就铩羽而归，而兄长常圭连“鬼脚仙”的照面都没打过，一条胳膊就被人卸了去，今后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今日竟又被这黄毛小子当众折辱，怎生咽得下这口恶气。当下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道：“我先毙了你这小贼再说。”

        只听“轰”一声响，一股凌厉的罡风就向凌若谷扫去，常臬这一掌竟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如被这罡风击实，只怕是大罗金仙也救凌若谷不得。

        这下变故陡起，一个成名三十余年的武林前辈，竟向一个无名小辈猝下杀手，当真闻所未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邓凯见状大惊，想要抢上营救，已然不及。

        离他二人最近的“雪藏刀”盖天仇却已双掌齐出，将常臬的掌力卸去一半，剩下一半的掌力就击在凌若谷身上，但见他身子摇摇曳曳，向后飞去。

        邓凯早已抢到跟前接住，即刻一股雄浑的阳刚之气从后背涌入凌若谷体内，迅速在他全身经脉游走一遍，凌若谷“哇”一声吐出几口黑血，微微张开双目，吃力地叫了声：“大--哥--”

        邓凯见凌若谷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欢喜到：“幸好你有绝影内力护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你体内已经被常臬注入一股及其阴毒的内力，为兄虽用阳刚之气将其镇住，但若要根除，尚需时日，你现在需要静卧，千万勿再动弹。”

        凌若谷惨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敌当前，哥哥无需再为我徒耗内力。”

        邓凯心中一凛：“他年纪如此之幼，在生死关头，却全然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反而顾及着别人的安危，性格果然如此宁静淡泊，又有几个成年人及得？有的人活了一辈子，到死也未明白此节。若天下人都似他这般念头，这人世间又哪来如此多的你死我活的纷争！传承师傅的衣钵果然要落在此子身上。”想到这里，随道：“今日有为兄在此，任是天下最厉害的魔头也加害你不得。做哥哥的即便舍了自己性命，也定当保得兄弟的周全。你且安心将养，为兄这就为你报仇。”

        凌若谷听得心下感动，热泪涌出，又自昏了过去。

        这边常臬与盖天仇已经缠斗在一起，这下真可谓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二人顷刻间已经拆了百余招，仍是不分高下。

        盖天仇忽的跃至店前的案边，双掌击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盆里的那盘面条瞬间化作千万条漫天飞舞的钢针，将常臬的四周围得风雨不透！

        “啊啊啊．．．．．．”连串地惨呼传出。众人望去，这呼声却不是发自常臬口中，宠天寿身后的五个太监倒在地上正不断地翻滚，一会功夫全都没了动静，这呼声正来自他们口中！

        常臬手中已经多了一件物事，一个黑色的奇怪的圆盘，上面均匀刻了十二道线。

        竟是在江湖中消失已久的神兵--日晷。此乃五十年前的“黑天君”所用的兵器，系采空山铜铁合金石于火山熔岩中直接冶炼而成。“黑天君”曾凭此神兵诛杀了云南八大盐帮的首领，从此整个云南的盐业生产垄断在了黑井帮手中，创造了黑井帮富可敌国的财富！

        常臬正是利用日晷将自己的功力瞬间增大了一倍，欲将“钢针”反噬盖天仇，怎料仓促间算错了方位，宠天寿也非等闲之辈，见一团黑影袭来，知道不妙，一个移形换位，及时闪开了去，“钢针”却将宠天寿带来的几个太监尽数杀死。

        盖天仇见状，抬手就将那口注满沸水的铁锅倒举过头，铁锅的口正对着盖天仇的头部，奇怪的是里面的水居然一滴也没有留下来！

        盖天仇一刀在手，竟是一口锈迹斑斑的钝刀！莫非这口“雪藏刀”也因多年不曾噬血，竟也随岁月老去？

        此刻，那口铁锅已经飞到了黑井帮帮众的头上，满锅的沸水全都浇了下来。又是一阵哭爹喊娘地惨叫声。

        刀锋破空，日晷竟迎着刀锋而上！旁人顿觉风声大作，这风却不是来自天上，而是交手的两人内力激荡和神兵利器的碰击所致！

        “爹爹，爹爹，你不要离开娘和孩儿。”一个少年的喊声打破了肃杀的气氛。是凌若谷，他又梦见了父亲那只抚在额前的大手。

        凌若谷缓缓张开了眼睛，“小矮人”正伸舌舔着自己嘴角的血渍，一滴豆大的泪珠从“小矮人”眼中滑落在了凌若谷唇边。

        凌若谷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小矮人’，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回到紫骝山寨去，娘亲现在一定好孤单，她每日见到了你就好像我在她身边一样。”“小矮人”竟似听懂了人言，微微点了点头。凌若谷摸摸索索解开腰间那块黄龙玉的貔貅，递了过去，“小矮人”知道主人心意，张口衔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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