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赌石（八）

凌若谷暗自心惊，适才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各自攻出三招，表面上自己在招数上似乎稍占上风，其实早已感觉到对方的内力浑厚无比，却一直隐忍不发，只要稍加催动，自己非受重伤不可。

        难道他是看在姗然的份上，或者当了众多来宾的面，才不方便置我于死地？或者是另有他谋？凌若谷着实想不通其中的关节，索性放下杂念，静观玉老爷后面有何动作。

        “适才老夫与凌少侠总共过了三招，一切已经谈妥。”玉老爷目光向人群四周扫过，运足中气，将其他的嘈杂声压了下去，声音虽不大，但每个字都传到了听众的耳内，清晰可辨。

        “大家看好了。”玉老爷张开双臂，将先前两人交手的招数当众演示了一遍。

        “第五块石头，两面三刀，作价白银三万两！”玉老爷身侧坐着的一老者捻了捻须，起身说道。

        凌若谷不明其意，道了声：“愿闻其详。”

        “方才你三指点我手背，表示将璞玉解三刀；手掌正反各击我一掌，即为两面开窗，五指拿我拳头，即表示你相中了第五块石头；交手共三招，即总价三万两。”玉老爷看了看凌若谷，冷笑一声：“凌少侠，老夫可曾说错。”

        凌若谷苦笑道：“的确如此，前辈不曾欺我。只是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这第五块璞玉为何偏偏值三万两，而不是三百两或者三千两？”

        台下有人起哄：“凌少侠也太不懂规矩，玉老爷出手的石头，从来都是万两起价的，什么三百三千的，未免太小瞧咱翡翠城了。”

        “如此说来果然公平的很，那不妨．．．．．．”凌若谷顿了顿道。

        “且慢，凌公子初来乍到，尚不懂翡翠城的规矩，这石头不开也罢。”玉姗然打断了凌若谷，推开身边的竹青，上前几步，大声对父亲道。

        玉老爷怒容满面：“姗儿，休得胡闹，这可不是小儿过家家，岂有说反悔就反悔的道理。”

        玉姗然一跺脚，别过脸去，不睬父亲，暗自伤心：“这个呆子，人家让你赌，你就赌，全然不考虑后果。爹爹玩了一辈子的石头，从未见他失过手，你一个黄毛小子，哪是爹爹的对手。这三刀解下去，你固然是输了，却要到雾露河做三年苦工，这滋味你可曾想过？爹爹也忒狠心了，非要把人家往绝路上逼。”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凌若谷见玉姗然颜容凄苦，心道：“可别让他父女俩为了我而反目，这石头开就开了，随他怎样吧，大不了去雾露河长长见识，我既去的难道就回不得。”于是拱手对玉老爷道：“玉老爷尽管了解这石头，在下未必就输了。”说着朝台下看了看，目光刚好与台下的飞哥撞在一起。

        飞哥心中暗暗叫苦，发现台上那些石头虽然看上去与先前一摸一样，但以自己多年识玉的经验，这些石头已经全都给人调了包，价值与之前的石头早已是云泥之别。

        刚才自己用传音术暗中相助凌若谷，本想还他一个人情，岂知竟被玉老爷这条老狐狸瞧出端倪，竟用巨毯遮断自己传音的路线。趁这巨毯将二人盖住之际，却悄然将原先的璞玉统统换掉。这些石头轻的也有几十斤，重的达几千斤，他又怎能在这样片刻之间换上外观相同的石头，而不令旁人察觉？难道这台下竟暗藏了机关不成？如此说来，玉老爷城府之深实在出乎任何人的想象，他能在翡翠城几十年未逢敌手，实非偶然。

        现下凌若谷选中的这块石头虽有百十来斤分量，怎奈种嫩皮厚，裂纹遍布，真要开出来，最多值个千把两银子。这石头尚未解开，输赢已判。只是这下双方已将话说死，再无转圜余地，饶是飞哥这等老江湖，也不禁出了身冷汗，自己虽有心助他，却也有心无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姐，这璞玉未解开之前，谁敢一口咬定它就块顽石。古代采得和氏璧的卞和祖师爷，不是被两代楚王斫了双腿后，才得见天日。凌少侠如此宅心仁厚，或许最终会有奇迹出现也未可知。”飞哥见玉姗然面色煞白，爬上高台，轻声安慰，一边也是为自己打气。

        玉老爷见凌若谷堕入自己彀中尚不自知，不由大喜过望：“这下让你输的血本无归，日后就算紫骝山寨寻上门来，咱也占了理，令他用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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