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蝴蝶谷（四）

“你爹爹去了哪里，我们怎么通知他？”凌若谷出了小院，急急问道，担心他与彭一虎一旦撞见，免不了一场龙争虎斗，不管结局如何，反正大家都是输家。

        “爹爹应该在天坑中的潭水边上，每天他都会一个去那里。只是今日比往常都早了一个时辰，他应该是为娘的事睡不着吧，所以早早的去了。”明思由轻轻答道。

        “不知彭大哥会不会已经从崖顶下来，要是下来的话，此刻不是也在天坑中。那不是刚好撞个撞个正着。”凌若谷再也沉不住气：“那咱们快去，迟恐生变。”

        “咱们从这边上去。”穿过竹林，明思由在溪边的一块巨石前停住，按动机关，竟现出一条甬道。两人穿行而入，门口缓缓合上，不见丝毫光亮。

        “这条甬道单凭由儿父亲与那哑仆两人之力，如何能够开凿得出来。崖上得那条栈道也是工程浩大，绝非几个人能够办到的。由儿性子虽然开朗活泼，但眼底总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痛，这远远不是她现在的年龄所能承受的东西，到底是为何故？”

        凌若谷默默行着，心里却不闲着，想到明思由的身世像是裹了层层迷雾，不由心头一紧，抓住了她的左臂：“我想那么多作甚，我只要一心带她，只要我在她身边，决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就是……就是彭……彭大哥……他也不可以！”

        明思由只觉凌若谷的手指微微发颤，奇怪道：“哥，你怎么了？”

        凌若谷道：“我一直担心彭大哥与你爹爹动起手来，自己处身事中好生为难。可我方才突然想通了，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永远站在你这边，我只要你开心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竟然激动不已，声音震得甬道隆隆作响，回音久久不断。

        “难道为了我，你竟连兄弟义气也不顾了吗？彭大哥可以一个大英雄呢。”明思由顿觉身上生出一股暖意，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挠了挠凌若谷的掌心。

        “天下间大英雄多的是，可由儿只有一个。再说彭大哥此行采茗姐姐也不是很赞同呢，我看他也是皇命难违，不得已才来到蝴蝶谷的。”

        “还记得那次我们从九龙山庄逃出来的情景吗？也跟今天一样。”

        “那次是逃命，今天可不同了。再说那时咱可不知道身边有你这位美人作伴。”

        “所以说你是有眼无珠，木头一块。”

        “我要有眼有珠的话，那次在永昌城的仙客来客栈，知道是一位美人跑进自己被我，那你还不惨了。”

        “不理你了，尽占人家便宜。”

        甬道径直通向了栈道下面。

        二人片刻出了甬道，明思由指了指前面的深潭道：“爹爹应该就在那边。”

        前方的树林间，隐约见到一个青衫人负手而立。凌若谷顿觉有异，急一拉明思由的身子，两人隐身在了七八丈之外的花丛间。

        “彭将军，你终于来了。”青衫人淡淡的道。

        “昔年锦衣卫第一高手，卓不群卓大人好。”彭一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明思由脸色骤变，暗道：“原来爹爹姓卓，却为何非要同我说是姓明，是了，是为了避开仇家耳目，所以娘也从来不准我去结交外面的人。”

        “自先帝煤山死国，鄙人早已退出官场，再不过问世事，远遁此地聊寄余生，不过是山野村夫一个，彭将军还是不要张口大人闭口大人的好。彭将军大老远的跑来，难道是要伸量老夫的武功不成？”卓不群冷笑道。

        “彭某虽在江湖上浪得虚名，被朋友呼作‘惊雷掌’，但与卓前辈的吟龙剑法比起来，不过是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彭某岂敢在前辈面前造次。”

        “既如此，不知彭将军今日来访有何贵干？彭将军此行是要来赶尽杀绝的吗？”卓不群不假辞色。

        “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来此，乃是奉了当今圣上的密旨，专为思宗的故太子遗孤而来。”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自甲申年离开京师，便再也没有见过先帝的太子爷，也不知道任何与他们相关的事情。不知老夫这个回答，彭将军满意否？”卓不群眼中精光爆射，仿佛一把利剑斩向了彭一虎。

        明思由身子微微一颤：“难道我……他们口中说的太子遗孤竟然是我？”

        凌若谷也听出来卓不群与彭一虎的对话中，似乎隐含明思由的身世，此时察觉到她的面色变化，关切的喊了声：“由儿……”

        明思由低头不答，将身子紧紧靠在了他的肩头。凌若谷轻声道：“由儿，不怕，不管发生什么，哥都会跟你一起承担。”明思由点了点头，冲凌若谷报以微笑。

        彭一虎并不回避对方凌厉的目光：“可在下今日所来，却是要据实以告，卓前辈隐居于此的秘密已经被大明朝廷知晓，连清廷也已被惊动了。前辈不如速速保护太子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彭某绝不会为难前辈。”

        “老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太子太子妃太子遗孤，我一概不知。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通风报信的一番好意。不过照彭将军的说法，即便你放过我，你能保证后面来的人也会容得下我吗？再说你此番违旨，乃属大逆不道的行为，你又如何回去向永历复命？”卓不群的目光缓和了下来。

        彭一虎见卓不群不为所动，忽的单膝跪地，朗声道：“彭某向来敬仰前辈的铁血丹心，苦心孤诣，二十年来一人担当如此重任，却从不有过任何折扣。彭某自问对朝廷也是一片忠心，却不及前辈十之一二。恳请前辈速速离去。”

        他这一下举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采茗忙上前来，想要扶起彭一虎，谁知一扶之下他的身子竟纹丝不动。

        卓不群见状急忙抢上，双手托住彭一虎的双臂：“彭壮士快快请起，这不是要折杀老儿么。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彭一虎见卓不群被自己说动，这才直起了身子。

        “太子妃已经到了安全的所在，这个不牢彭壮士当心。至于由儿……”卓不群目光向花丛中一扫：“由儿，谷儿，你两个还要偷听到几时？”

        “原来我和由儿的行踪早已被他发现，如果对方是敌人，今日岂不是糟糕。”凌若谷背上直冒冷汗：“由儿的爹爹叫我谷儿，这么说……”想到这里心底甜丝丝的。

        凌若谷与明思由尴尬的走近，与三人一一见了礼。

        采茗走上来，拉住了明思由的手，一个劲的夸：“由儿，真是个美人胚子，简直就是天仙下了凡，谁要是娶了妹妹你呀，那才真是天下最有福分的人。”直把明思由羞的面色飞红，抬头悄悄瞅了凌若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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