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煮酒白云边（二）

凌若谷见手中人质已死，便将其尸身抛给了舞碧空的几个亲兵：“在下还有一事想请舞将军帮忙。”

        “一切好说，只要在下职责范围内的事，凌少侠尽管开口便是。”

        “可否让村里的百姓回到家中料理后事，收殓亲人尸首？”凌若谷拱手道：“我代乡亲们写过了。”

        “这个自然。”舞碧空点头道：“传令官听令，村寨中所有损失一律登记造册，按损失大小给予赔偿，破坏的房屋由军士负责重修。家中有人伤亡的一律按阵亡将士的标准以与抚恤。”

        众军士听得主帅的一番话，早已让出一条道来。

        寨子里幸免的百姓此时仍是心有余悸，听了舞碧空的一番话，全都将信将疑，挪动几下身子，却都不敢往寨子里走。

        凌若谷不禁心生佩服：“此人为了减少百姓的反抗，竟然煞费苦心，考虑的如此周全，于老百姓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于是高声叫道：“舞将军可是讲信用的人，他既答应了大家，肯定是金口玉言绝不反悔的，大家尽管放心回家就是。”

        众人听了这话，几个胆大的便往寨子里里跑去，其他人看看无事，也便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只是彭大哥手中的那个玉匣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交与在下啊？”舞碧空望着彭一虎笑道。

        “哈哈……那个玉匣早已交给了皇上，不知舞将军要在下拿什么来给你。”彭一虎明白舞碧空一直念念不忘玉匣，显然对匣中的秘密有所耳闻，那是更不可能让你到手了，当下大笑几声，目光转向凌若谷。

        凌若谷知道彭一虎的心意，微微点头，示意彭一虎放心。

        “这么说彭大哥是不想下山了？”

        “我要走，又有谁能留得住？”

        “彭大哥英勇神武，在下自是没本事留得下。不过你身后的那两位恐怕……”舞碧空心说我若用强，以你的脾气这个玉匣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手了，“不如咱们立个赌约如何？”

        “怎么个赌法？”彭一虎暗中思量，若是硬闯出去，我与二弟自保肯定没有问题，但要保证采茗跟由儿万无一失，那可是比登天还难，不如听他将话讲完再作定夺。

        “方才我见几位欲往后山撤离，不如索性这样。以一年为期，你们在后山上自由活动，若是有人下的山来，便是你输了。若是我方有人上山，那便是我输了。”舞碧空解释道：“你输了，自不用说，将玉匣交给我即可。我若输了，你们自行离去，在下决不阻挠。”

        “好，君子一言……”彭一虎大笑，心道这后山虽是一座孤峰，万一在后山寻到什么下山的密道也未可知。

        “驷马难追。”舞碧空也笑了起来，心下却道将你在山上困上一年，我正好灭了永历小朝廷，朱由榔身边少了你彭一虎这员虎将，我行动起来更不费力。

        两人各有各的盘算，彼此遵守赌约，彭一虎几人便上了后山的孤峰，舞碧空早已着人将山下围个水泄不通。

        明思由抱了玉波的身子，兀自不肯放下，上得山去，凌若谷好说歹说，总算劝得她将玉波葬在了一处乱石岗下。

        料理完玉波的后事，凌若谷与彭一虎一合计，这真要在山上待一年的话，岂不是要困死在这里。

        明思由心情略为好转，见他二人商议半天也没个头绪，忍不住插话道：“那舞碧空不是说他们若有人上山，便算输了。那我们何妨下去捉几个人上来，如此一来岂非已经赢了。”

        “那我们不下山，又怎能抓人上山。若我们下了山，那便是我们先输了。”凌若谷摇头道。

        “说你榆木脑袋不是，彭大哥如此轻功，足不着地便可抓上三五个个俘虏，怎的说是下了山。”明思由微嗔道，转念想到解释的这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不禁连自己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愁眉舒展开来，总算暂时忘了因她而死的玉波。

        “不管他，由儿说的还真值得一试，待天黑之后，我便闯上一闯再说。”彭一虎随虽觉如此有些胜之不武，但既然兵不厌诈，又岂能按江湖中那套规矩来行事。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四人能够安全下山，其他一切只能从权了，只要自己双脚不落地，对方还真很难说自己违规了。

        计议已定，入夜，彭一虎便施展开上乘轻功，在孤峰上的乱石上飘然而行，峰底隐约传来人语，偶尔还有灯光闪过。

        彭一虎一时大喜过望，看样子此行手到擒来，确实不在话下。刚到了军营外几十丈开外，突听鼓声大作，顿时灯火通明。前方的牙帐内，满桌的美酒佳肴，舞碧空正端坐其间，举了酒杯对彭一虎大笑道：“彭大哥如此雅兴，是否过来喝上几盅？”

        彭一虎大吃一惊，心想：“此刻若是两军对垒，我若来劫他营寨，岂不是已经输了个精光。”面上却不露声色道：“适才在山上闻得酒香，在下肚子里的酒虫开始闹腾，这不便循了这香味下来了，原来却是舞将军在此吊我胃口。可是我若真到了你的帐下，岂不是要双手将玉匣奉上，这本账看样子怎么也算不过来了。”

        “彭大哥果然爽快。”舞碧空起身笑道：“只是彭兄若要下山来拿人的话，在下也只好上山去抓得一两人下来，彭大哥可莫怪小弟不懂惜香怜玉。”

        见自己的心事给对方撞破，彭一虎拱手道：“舞将军既如此小觑了在下，那就不打搅了，告辞。”

        “且慢，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我们既有赌约在身，不得同桌共饮，这酒还是要送彭大哥的。”舞碧空说着，拎了身前一个大缸，双掌一拍，大缸急旋起来，飞向山上。

        彭一虎单臂一挥，卸去缸上力道，双臂抱住，道了声谢，身子早已消失在岩石后面。

        凌若谷三人听了彭一虎的叙述，舞碧空竟然早已防到了此着，也不由对他心生佩服。

        此后舞碧空竟然夜夜在山下宴饮，却再也不给彭一虎送酒。而忽雷驳身上的几只皮囊早已空空如也，彭一虎酒瘾发作实在难忍，真想冲下山去，抱起酒缸来喝个痛快。忽雷驳若不是给彭一虎训了几次，也怕早已泡进山下的酒坛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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