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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她不是什么贱婢,她是子安的心爱之人


可即便她真的攀咬出二少爷来,又能怎样呢?
  陈子安的根基还那般孱弱,凭着陈子盛对陈子安那样的嫉恨心思,不也一样可以要了她的命么?
  既然都是死,又何必搭上二少爷大好的前程呢。
  人总是要死的,此处不去,也总有往处。
  香荠这一辈子,本就如浮萍漂泊无依,也没有,就这样断了,也总好过再受几十年的苦去。
  只可惜,她用了那么多的力气,到如今,他们的孩子,却要保不住了。
  香荠心头一松,抬起头来,露出粲然的笑意来:
  “奴婢没有奸夫,也没有人强迫奴婢,一切都和他人无关。既然萨满法师要烧死我,那便来吧!”
  陈子盛没想到香荠竟然这般袒护那个“奸夫”,不禁怒道:“竟然这般不知好歹!真是枉费我对你那般地宠爱!法师,烧死她,烧死她和她肚子里的孽种!”
  谢佳容也是一怔,这香荠真是疯了,连命都不要了,竟只是为了保全陈子安的名声?
  徐氏怒道:“真是不值得怜悯的贱骨头!法师!要如何施火刑?”
  萨满倒是犹豫起来,眼神不由得向谢佳容飘去,心中暗自发怵:
  之前只是说吓一吓他们,没说真要烧死人啊!还是马上要生产的孕妇,岂不是一尸两命?这、这倒是有些造孽了!
  谢佳容却怔怔地看着香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从前,她总是觉得香荠卑贱,配不上他一分一毫。
  可若是她到了如今这个境遇,也无法能做到如此吧——
  不!她是谢家的女儿,不必如此,也不会如此!
  谢佳容的脸隐在落日的余晖中,看不清神色:“既如此,还望法师做法,赎去这婢子往日的罪孽,叫她早登极乐吧!”
  罪孽?
  香荠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若说她有罪,那她的罪,便是从出生便带来的吧!
  她只是想好好地,像个人一样活着,何罪之有?
  萨满法师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之地,心一横,双手合十道:“那要劳烦贵府派人,架起个柴堆来。待到了吉时,由我亲手点燃圣火做法即可。”
  柴堆很快便架好了,香荠被婆子们粗暴地架到了前面,绑在了木架上。
  阵阵寒风吹过,吹散了香荠的鬓发,吹乱了她胡乱套上的皮衣领子。
  香荠抬头,看着头顶刺眼的赤色光晕,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她被第三次卖入谢府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冬日,这样的日头。
  而如今走了,也是这样的日子。
  也好。
  日头渐渐西斜,所有人屏住呼吸,在等待吉时的到来。
  香荠被牢牢绑在木架上,看着眼前的主子们。
  陈子盛在地上来回踱步,脸上似有后悔之意。
  其余人则安稳地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露出似在等待一场演出的闲适笑意。
  日晷缓缓地转了几个角。
  终于,吉时到了。
  仪式开始!
  萨满法师口中不断吟诵着法咒,绕着香荠向她身上撒着黑色的粉末,又向天空高举双臂,跳跃着说着祝祷词。
  最后,他高举起手臂,将手中的火把骤然扔入搭起的柴垛之中!
  “以火之名,净化尔身!邪魔速去,佑我族魂!”
  瞬间,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也映照出众人复杂难辨的脸庞。
  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人群中有人不禁后退几步,更多的人则是低头合十,进行祈祷。
  火舌慢慢逼近,开始舔舐起香荠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炙烤的疼痛。她的肚子也在这剧痛中一阵阵骤缩了起来。
  她怕是要生了。
  香荠紧紧咬着牙关,生怕自己熬不过而痛苦地求饶起来。
  陈子盛终于有些忍不住叫道:“香荠,若你愿意向本公子求情,我兴许还能饶了你这个贱婢一命——”
  “不必了!”
  香荠却在火光里绽出一丝笑意,终于说了这些日子来最由衷的一句话:
  “大少爷,伺候你,是此生我最恶心的事情!待我死后,我便会带着我的孩子,在陈府看着你们,看着你们不得好死的结局——”
  一阵阴风吹过,明明附近便燃着火,众人却不免感到一丝凉意。
  徐氏不由得怒道:“混账东西,你活着的时候不过是陈家的奴婢,死了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陈子盛也咬牙切齿道:“烧死这个贱婢!法师,再加一把火来!”
  正当此时,一声怒喝声从门外传来。
  “谁敢!”
  陈子安一路策马而来,身上是不尽的霜痕。
  他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不管不顾奔至火堆旁,用尽全身力气拽断了束缚香荠的绳索。
  火舌肆虐,他的衣袖瞬间燃起,但他仿佛浑然不觉,只顾着将虚弱痛苦的香荠抱起,转身往空旷处跑去。
  昌荣已经去旁边打好了水,见状连忙往陈子安身上浇去,瞬间熄灭了陈子安身上的火苗。
  香荠苍白着脸,抓住他燃烧着的袖子:“公子,为了我,不值得。”

  徐氏在陈子安身后大喊道:
  “二郎,你疯了!为了一个背主的贱婢冒这样的风险,你恐怕不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根本不是你大哥的孩子!”
  “住口!”
  陈子安紧紧抱着香荠,像是抱着失去已久的宝贝一般,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恨恨道:
  “香荠她不是什么贱婢,她是子安的心爱之人,也是我孩子的母亲!若再有人与她为难,便是与我陈子安为敌!”
  徐氏却被这一句话惊掉了下巴:“什、什么,你说什么——”
  谢佳容从太师椅上骤然站了起来,紧紧攥紧了手帕。
  正在这时,沈姨娘也被正院的声音惊动,匆匆赶来,见到此情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怔怔看着陈子安和他怀里灰头土脸、面色痛苦的香荠。
  陈子安却不敢看沈姨娘,只背过身子,抱着香荠,匆匆向外头走去。
  “子安!”
  沈姨娘失声喊道:“把香荠给我,你相信姨娘,我,我可以照顾好她——”
  “娘亲!”
  陈子安的声音却颤抖起来:“白马寺里,儿子已错了一次!我不该叫她带着身孕独自回府——而如今,我更不能负了她!”
  沈姨娘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香荠却在此时痛苦地叫出声来。
  “公子,公子我——”
  她紧紧攥住陈子安的袖子,陈子安连忙低下头来,才发现手上和袍子上,沾满了血与水。
  “我、我可能要生了——”
  陈子安心中一紧,立刻将香荠抱得更紧,大声呼喊:“来人!快叫大夫!快!”
  四周却静悄悄的,无人回应他。
  回应他的,只有怀中痛苦呻吟的香荠,和越来越多的血水。
  “好!很好!陈家今日之景,我陈子安永世不忘!”
  陈子安愤然站起身来,抱着香荠便要向外冲去。
  徐氏气得捂住胸口,向后坠倒在椅子上,陈子盛连忙去扶,沈姨娘则呆愣在原地。
  谢佳容却忍不住快步上前,拦住道:“二郎!你这一走,全府都会知道,你和你兄长的侍妾私通的丑事,你可是江州的解元啊!如今正是好时候,难道当真要为了这个贱婢如此么?”
  “我再说一遍,她不是贱婢!”陈子安却转过双眼,眸中是数不尽的风霜:“嫂嫂,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还请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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