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未修文
“以前我时常想,要是我并非生于帝王家,抑或者我只是一个闲散的皇室子孙,浙江山,交给皇叔打理也并非不行。毕竟皇叔文韬武略,当皇帝其实他才是最佳的人选。而我呢?要么就去守皇陵,要么就是青灯一盏,了却残生。现在我遇到了你,我就想随你天涯海角,陪你看海天一色,孤鹜齐飞。”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维祯自嘲地笑了笑。
老天爷从来就不肯让我过的舒心一点。
我现在要是撂挑子不干,又或者把这皇位传给皇叔,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不是最佳的选择?”季渝马上察觉到小皇帝那里的含义。
小皇帝从来就不是一个谨守礼制的人,除非摄政王有不可人知的一面。
他们那一面……
季渝马上响起了程世誉所说的那番话。
“难道殿下还有什么计划?”
“子浠。”李维祯伸手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季渝的手。
“麻烦你再陪我演一场戏,演完之后,我就有你所愿,让你出宫去。”
“你,陛下你为何会突然说这种话?”
“以前我不懂,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何会如此强迫于我,但是我们现在记性心意相通,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你有选择把我推开?孤身去战?”
“朕没有那么傻,朕其实还有很多后招,不过你才是我的底牌。所以你要好好的,等到朕没有地方去了,希望小季公子可以收留朕。”
季渝笑了,“好,那我多多置办些田产,空闲时去开荒几亩,等到陛下想要吃饭了,就过来摘几个。那我得好好的赚钱才能养家。”
“子浠,你真好。”
李维祯站起来,望着远方山下的村落,说:“朕不想看到兵荒马乱,宫墙斑驳,更不想看到哀鸿遍野,饿殍满地。朕要许你一个太平盛世。”
“朕想着在初晨的时候,雾烟袅袅,朕在外面劈柴,而你就站在屋檐底下喊我吃饭。那种日子,是我一生都想追求的。”
他们相互依偎着,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远处传来婉转的歌韵,是一群姑娘们在吟唱。
极目远眺,在一处山泉溪流下,洗衣姑娘们捶打着衣衫,伴着歌声,在水花溅湿了长发之中,笑意盈盈。
她们其实是最质朴的,却又是最快乐的。
“现在没有什么娱乐的东西,若是子浠你不嫌呕哑嘲哳难为听,我给你吹一曲树叶歌。”
“好。”
李维祯去找一片合适的叶子过来,卷成了笛子型,十指轮转往复,游刃有余。
生生余音绕梁,迂回百转。
丝毫不输于宫廷的琵琶萧笛。
季渝:“毕竟你不仅能做木工,而且还擅长于乐理,当真是全才。”
“小的时候我也不爱学,可是我就是硬逼着自己学。”
“以前我学的时候可没有把它当做一种消遣的方式,而是想用它来谋生。毕竟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弱冠之年。想着以后要是成为庶民,我还能够凭着这下三流的手艺活儿,至少不会饿死。”
小皇帝竟然还有如此凄惨的时候,这是季渝万万没有想到。
“陛下,您……”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李维祯笑着说,眼睛亮亮的,仿佛满天的璀璨星辰全都落入了他的眼眸中。
“譬如,这很早很早就喜欢子浠了。”
“啊?”
“子浠你不记得,也不打紧,本来这也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客官,你的眼光可真好。我这幅画是经过名家所绘,升值空间特别大。”
小贩不停地介绍他手中的画。
季渝一摸那幅画的画质,就知道是赝品。
不过这个小贩子倒是有一样没有说错。
那就是这一幅画,确实是有一个画技高算不错的人所画,临摹的还算不错,尽管在名家的眼里有不少的瑕疵。
在那一堆的画里,已经是最好的一幅画了。
季渝正瞧着,突然听到酒楼里有人大喊:“有刺客!过来抓人呐。”
话音未落,就看到了有一道黑影自楼顶飞身跃下,速度非常的快,同时,那黑影手挥星月弯刀,眨眼的功夫就连着砍伤了几人。
顿时,街上的人纷纷奔逃,场面混乱不堪。
季渝所在的画摊,也被四散奔逃的人给踩得东倒西歪。
卖画的人连忙逃到了角落里。
季渝却没有走,因为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穿过满眼的人海,他看到了那个黑衣人向着一辆马车冲去。
而那辆马车,正是他过来大街之前,看到好像小皇帝模样的人进去的马车。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小皇帝李维祯,那么,刺客所要刺杀的就是当今的皇帝。
季渝狐疑地看向酒楼,此时此刻,刚才他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人在了。
但是在酒楼的屋檐上,却站着一个人。
负手立于灯火阑珊处,冷漠着俯视下面的狼藉一片。
——是程世誉身边的贴身侍卫,阿巳。
“少爷,这里实在是太乱了,咱们找个地方躲躲吧,要是被误伤了,可就惨了。”
查小良拉住季渝的胳膊,想把他拽到戏台子底下,暂时避避风头。
却谁曾想,季渝一下子就甩开了他的手,撩起衣袍就往前面奔去,不管不顾的样子,似乎在前面的人群中有什么他正要找的人。
“少爷!不要……”
他来得及刚说出两句话,其余后面的几个字全都淹没在了人海中。
就连季渝的身影,很快也一并消失。
查小良当堂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顾不了那么多,当即拿起旁边的一个箩筐,把那箩筐套在自己的头上,就这样举着硬是挤进人群中,去找自家公子去了。
话说季渝为什么突然间不管不顾的往前奔去?
原来,他看到了那个蒙面刺客的弯刀直直地向着轿子里面插了进去,特别的深,直至只见剑柄。
不一会儿,刀柄的地方就渗透了红色的液体出来。
显然,里面的人已经受了伤。
季渝头脑一热,便冲了过去。
·
“且慢。”
程世誉将手中装有的和田玉扣手绳的锦盒递给了季渝。
“这样你的人都留不住了,这东西于我来说,已失去了任何价值。你收好。”
他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开。
·
那个人循着阶级而下,从容淡定。
很显然,他是背后的头目。
李成暄紧紧地盯着。
此人的面容在昏暗的灯盏中逐渐清晰开来。
李成暄蓦然暗惊:
是白渟熙。
此时此刻,白渟熙俊美儒雅的模样落于他的面前,神态依然不变,只是他的眼底燃起一簇阴冷与邪气的火焰。
李成暄知道,那意味着危险。
“是你。”
李成暄不露山不显水地说。
“是我。”
对方亦是同等的态度,不紧不谈。
他们的语气,就像是一对闲谈的老友。
“我跟你只有一样不一样,那便是你的顾虑重重。就因为这一点不一样,所以,今天我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只能接受我的所有决定。”
李成暄轻笑,“我知道。”
这一间密室处处充斥着血腥气味,人在里面呆久了,就会头晕发闷。
李成暄吸了吸鼻子,“你不该在这里的。你应该在外面。”
——你的双手不该握住淋漓血腥的屠刀。
白渟熙听罢,也笑了。
“我还有一个优点,我既然已经决定了,走上一条怎样的路,那么我就会调节自己,顺利地走过那条路。”
“子归亭”依水而建,屋内雕龙画栋,珠帘绣幕,该有的气派一应俱全。
没有人知道,这一座庭院之下,会有一间水牢。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见天光。
每一年桃花开,每一年雪花飘,司天监的监正白渟熙都会在这座子归亭里操琴,通常往往一坐就是一整天。
琴声幽转,不知能待维人归。
那个地方阴森幽静,很容易令人遐想无比。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仿佛有游魂出没,很是慎人。
季渝硬着头皮去捡了些柴回来烧,而小皇帝李维祯仍然是一动不动的靠着树,双眼发直,仿佛走魂了似的。
看到他郁郁寡欢,神思恍惚的样子,季渝也只能暂时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默默承受。
“我有猜到过,但我还是赌,赌他不会在最后的时候……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以为三年的感情,可以消弥一个人本来的执着。”
小皇帝苦笑着,嘲笑自己。
季渝:“你知道他会对你不利,为什么还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小皇帝抬眼看他:“因为他曾经救过我,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候确实相互扶持过,这一些日子里来的真心不会假的。”
“那陛下可曾知道翁可呈为什么要下这种毒手?”
小皇帝颓然的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他不是皇叔的人。”
相对沉默中,季渝说出了他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不是摄政王的人,那会不会是讨厌摄政王的人?”
“你想啊,当年摄政王一力扶持你,在朝堂中,在朝野上,大家的认知都觉得您是摄政王的人。因为您是摄政王的人,所以才会一路扶持您。”
“你就这么肯定是因为别人的误会才会对我如此,如果是别人直接怨恨我呢?”
“你不是。按照你的描述,至少翁可呈不会这样。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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