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未修文
小皇帝李维祯还在廊下高兴的斗蟋蟀，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在加油助兴，几个人围在一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就在这个时候，有太监过来请禀:“启禀陛下，季渝季公子求见。”
小皇帝正斗的起劲，他头抬也不抬，只是略略的摆手说道:“嗯，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太监出去通报了之后，季渝满脸愁容的走了进来，看到小皇帝李维祯玩得开心，只能等在廊下，不能打扰。
他不说话，小皇帝就非常自然地抬头，自然也就注意到了他。
“哎，子浠，今天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过来看望朕，其实不用亲自来的，你只要让查小良过来告诉朕一声说你有空，或者是你想念朕，朕马上就到汀州台去。”
小皇帝说的时候语气略微轻挑，太监宫娥们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以前的时候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但因为没有太过明显，在外人的面前，所以太监宫娥也不敢多加揣测，知道是以为皇帝年少爱玩，走到新鲜劲儿过去之后，自然就恢复了正常。所以哪怕是心里面有其他分桃的想法，也没有太确定，因此对季渝的身份还是只有一种保留。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被小皇帝李维祯在金銮殿上对着文武大臣这么一闹，这两个少年人的关系相当于昭告了天下。
而且小皇帝还是相当痴情的那一方，为了季家公子，宁愿三千后宫也不要了，以往的那些纨绔贪花好柳的风流也改变了，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皇家笑话就是要为了这么一个美人儿。
于是乎，民间就有了一种传闻，每当提起某某人有多好看的时候，不再会用那些“貌比潘安，沉鱼落雁”之类的通俗的赞善。
而是当有人夸夸其谈，某某人长的特别好看，就会说与“季郎君不相上下”，或者是貌似季郎。
更有甚者，是有一个传闻，是说有一个人，他非常好奇能够让皇帝这么风流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人而改变了自己以往的品性，那这个人还是一个男人，那这个男人究竟长得如何的天姿国色，才会俘获一国之君的心，于似乎就一个画郎竟然连画摊也不干了，收拾好行囊，来到京城要入宫当太监。只是为了看一眼那传说中貌比天仙的美人儿。
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举国上下都知道了。
季渝这个当事人自然羞愧无比，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才能够掩饰自己的慌张，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所以在看到小皇帝李维祯又在油嘴滑舌，太监宫女们脸上那微妙的表情，他的内心涌起的更多是一种委屈，而不是像以往那般的羞愧。
他觉得小皇帝如果是尊重他内心的选择，就会提前告诉他，为什么会这样，而不是先斩后奏，做了什么之后才把结果告诉他。
甚至这结果并没有当面告诉他，而是他还从别人的口中后续后续才知道的。
“难道自己在小皇帝李维祯的心中就这么不值得一提吗？”季渝想。
他一向不相信小皇帝会这么做，可是人往往当局者迷，他在乎得越多，就会想的越多，想的越多就越发觉得小皇帝的真心，他看不透。
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
眼前还有这么多人，季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拿眼睛瞅着小皇帝李皇帝，意思是很明了的。
小皇帝李维祯看他这个样子，虽然也就心知肚明，他不好意思地对着他笑，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子浠，你喜不喜欢斗蟋蟀，要是喜欢的话，朕可以教你，也可以分你一只大王。”
季渝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草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可否给草民一点时间。”
皇帝却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并没有立刻答应，还是依然笑着说道:“现在好像不太方便啊，要不等朕的大王打赢了那只银大王，再说好不好？就是你还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在这里说，朕可以听到。”
旁边太监宫女听到之后，虽然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个个都一脸八卦，已经支起了一只耳朵，要听了。
季渝没有想到，小皇帝李维祯竟然是这副态度度，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半晌，他咬着牙还是低声说道:“既然陛下还有这么急的事情，那草民就先不打扰了，等陛下您有空了再召唤草民来。”
这句话可就严重了了，季渝可是要生气了。
小皇帝不敢再皮，摇了摇手，太监和宫娥们马上识趣的走开了，“子浠啊子浠，正只是看你苦着一张苦瓜脸，长豆逗你开心嘛，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原谅朕。”
李维祯想伸手过去拉住季渝的手，却被季渝给躲开了。
小皇帝不生气，只是偷瞄了一下他的脸色之后，也就作罢了。
“啊，只是你真的生气了？！唉，好吧，随朕转到御花园走走。”
他们两个一前以后就在御花园的小路上慢慢的走，一个人在前，一个人在后，相隔着距离。
小皇帝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远处和近处的风景。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李维祯率先开口:
“你有什么话想要骂朕，就在这里骂吧！朕都爱听，只要是你说的话，你做的事情，无论怎样，朕真的喜欢。”
季渝:“陛下。你觉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有什么事情……”
本来想说是你有什么事情都隐瞒着我，不跟我商量，但是他随即又想到，李维祯是真真正正的一国之君，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他有什么事情按理说也用不着对他商量，自己这么说，会有些干预政治的嫌疑。
所以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就拿难以下去了，可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在欺欺满满呢，又岂在七七满满，欺瞒。
他想要的是两个人有商有量，况且还是在决定着跟他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就更不能有任何他不参与的那种感觉。
“你是怪朕正在隐瞒你，可是就如果跟你说的话，你就不会同意了，那样就更不能要跟你说。”
小皇帝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他看着季渝的目光显得很坚定。
“但是你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季渝也坚定的看着他说道。
两个人互相都要对望着，谁都没有说话。
——亳不让步。
一进空车拦秋风扫落叶，一阵风吹来，冷风扫落叶。
“子浠，你当真不同意，朕对你的安排？！”李维祯问。
“不。不是不同意，是不可以！不行！”季渝说道。
“为什么？”
“皇帝，您明年就及冠了，也已经要长成大人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要经过权衡利弊，不是说你想我愿就可以达成的事情。这其中要经过很多的地方权衡，去考虑到方方面面，有些地方可以用先任性，但有些地方是坚决不能忽破底线。”
季渝干脆利落的跪了下来，“皇上，国不礼不安，国无序不宁，望你重建后宫，勿……勿提立我为后之事，这实在是太荒谬，太滑稽。季渝在此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维祯俯视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你，你当真不想做朕的人？”
他这一句话问得很轻，仿佛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一个很容易破碎的东西。
看着李维祯这种表情，季渝突然觉得很难过，他在一瞬间，突然间也想放纵一下自己，对啊，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愿意？为什么不行呢？
可是如果就让自己跟他一起糊涂下去，那到头来害的，是小皇帝啊。
载入史册，背负着千古的骂名，一个昏君的头衔，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件事情。
而且现在如果要是答应，往后的日子必定非常的艰难，这要让李维祯他如何自处？本身他的实力就不在一个绝对的力量上，万一有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借着由头去造反，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终于理智的一方压制了感性的一方，季渝低下了头不再看，而是毅然坚定的说道:“草民就这一个心愿，此生决不为后，望陛下能够成全。”
李维祯无声的笑了，尽管脸上连每一条褶皱都是酸楚的。
他抬手，将季渝扶起来，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重新披季渝的身上，然后非常细心的把带子给打个蝴蝶结。
李维祯:“看把你这个脸啊吓得苍白，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多大点事，朕还能不答应你不成？”
季渝惊讶，抬起头来。“皇上，您这是，答应了？”
“小傻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肯定是啊。”
“我……”
“不喜欢就不喜欢，不愿意就不愿意，子浠高兴就好。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想好了跟朕说，朕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名分！”
小皇帝李维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很轻巧，但是里面剩下的情谊又是如此的厚重，季渝莫名的感觉到心头很酸楚，肩膀上的担子很重，压的他都微微的驼背。
“子浠，朕都答应了你这么一件大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拥抱表示表示，安慰一下朕受伤的心灵啊！”
李维祯张开双臂，就要讨要一个大大的拥抱，季渝左右看了一下，好像没人，便不等李维祯过来，自己反而上前紧紧的把他抱住，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李维祯开始的时候，倒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把季渝抱得更加紧了。
末了，两个人的心情都稍微平复的时候，或许是两个人福至心灵，这样同时说了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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