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老将之志（一）
襄阳的阳光不同于邺城，多了几分柔和。
不久前荆州都督羊祜从河南尹杜预接过天子命令后，便让杜预镇守襄阳，以防吴人趁机作乱，自己则是马不停蹄的赶赴救灾现场，中途与扶风王司马亮汇合，两人携粮草辎重，先去广陵，并同时扶风王司马亮写信给下邳的东莞王司马伷，陈述陛下救灾之托，而后和扶风王司马亮再入下邳。广陵，下邳之灾民，不到二十日，俱已妥善安置。
两地的救灾完成之后，荆州都督羊祜便率大军返回襄阳，应羊祜所请，扶风王司马亮做客襄阳。
扶风王司马亮，八王之一，乃是晋宣帝司马懿第三子，母为伏太妃，与东莞王司马伷汝阴王司马骏乃是同母亲兄弟，且三人都是年少机敏，颇有才干，待母至孝。
此次皇帝司马炎让他随荆州都督羊祜去广陵下邳救灾，虽未言明，可其中意味，司马亮却琢磨的清楚。此次救灾没少以兄长的身份让驻守在下邳的弟弟司马伷积极救灾，可谓事半功倍。
扶风王司马亮与荆州都督羊祜骑着马并列行走，谈笑风生。
“叔子老将军以为，本王那弟弟，东莞王司马伷镇守下邳，治军如何？”
扶风王司马亮笑着问，对于这个自幼聪慧的弟弟，他心中可是又佩服，又骄傲。
“殿下与东莞王都是宣帝之子，景帝、文帝之弟，当今圣上之皇叔，贵不可言，老臣岂敢妄论？”
羊祜拱手笑道，算是作答。
“哎？军中哪有什么王爷，老将军莫要打哑谜，但说无妨！”
扶风王司马亮催促道。
“既然如此，老臣多言了，东莞王殿下，治军驭下有方，军纪严明，士卒爱戴，有功而不骄纵，勤俭爱民，可谓一代良将！”
荆州都督羊祜缓缓说道。
“哈哈哈！羊老将军谬赞，本王那弟弟要是听到老将军如此评价，非得激动的打他吴国十座城池不可！再现张文远前辈于合肥之荣光！”
扶风王司马亮笑了起来，随后二人哈哈大笑。
襄阳城，号称天下第一城池，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吴国大都督吕蒙邀曹魏大将军曹仁攻打关羽，瓜分荆州，白衣渡江后，一代名将汉寿亭侯关羽败走麦城，被吕蒙所杀。刘备就永远的失去了荆州，自此，荆州被一分为二，北面的襄阳，樊城，南郡等地归曹魏，南面零陵，桂阳，长沙等地归孙吴。
如今大晋代魏，以襄阳为首府治荆州。
襄阳城下，夕阳的余晖散落在城墙上，整个城墙都散发着金红色的光。
“殿下，请随老臣进城，臣当设宴款待，以尽地主之谊！”
荆州都督羊祜说着，在马上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本王自然是不会与老将军客气的！老将军，请！”
扶风王司马亮在礼节这方面也不甘示弱。
此时，拱宸门中走出来一群人。
“下官恭迎扶风王殿下、叔子将军救灾归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陛下派遣道襄阳协助荆州都督的河南尹杜预，皇帝司马炎之所以派他来，是因为他与荆州都督羊祜，私交甚好且是君子之交，互相仰慕，英雄相惜。
“得元凯相迎，祜幸甚之至！”
“有劳河南尹相迎！”
扶风王司马亮与荆州都督羊祜即刻翻身下马。
“酒宴已备好，二位请！”
河南尹杜预笑着说，前几日羊祜老将军来信说救灾已结束，扶风王要做客襄阳，他就推算着二人归来的日期，今日总算是等到了。
“请！”
“请！”
伴随着三人爽朗的笑声。两队人马也跟着进了城。
襄阳城里，都督府。
三人三桌，桌上菜肴美酒，三人席地而坐。
荆州都督羊祜因司马亮是王爵，请其上座，扶风王司马亮以自己做客襄阳为由不肯坐于那都督帅台之上，于是三人皆坐于案台之下。
眼看就要举杯共饮，忽然，荆州都督像羊祜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应先将救灾之事奏于陛下才是！然后方可痛饮！”
荆州都督羊祜开口道。
“羊老将军所言有理，理当如此！”
司马亮与杜预齐声道。
“来人！取笔墨纸砚来！”
“诺！”
“臣，都督荆州诸军事羊祜，启奏陛下。陛下仁德，为广陵、下邳百姓计，命臣全权负责二地救灾。接陛下圣旨后，臣夙夜忧叹，唯恐灾情荼我黎民，伤我社稷。臣与扶风王汇合后，携粮草火速赶赴二地救济灾民，东莞王得知此事，鼎力相助。幸得苍天庇佑，陛下天恩，眼下灾民无虞。臣羊祜百拜。”
荆州都督羊祜拿起笔，一气呵成。
随即命人快马送至洛阳。
“臣敬王爷一杯！”
“敬王爷心怀社稷，慷慨解囊，全力救灾！”
荆州都督羊祜率先端起酒杯。
“臣也敬王爷！”
河南尹杜预应声道。
“好！好！我等共饮此杯！”
扶风王说着便将樽中酒一饮而尽。羊祜和杜预亦是如此。
酒过三巡，佳肴入口，三人尽是微醺。
“昔我父兄宣皇帝、景皇帝，文皇帝何其威武！两代人披肝沥胆，殚精竭虑，步步为营，最终执天下牛耳，奠定我大晋王朝基业！亮曾立志，以父兄志向为圭臬，率虎狼之师沙场建功，成就万古功名！”
“奈何才疏德薄，终一事无成！”
扶风王司马亮思绪万千，悠悠开口。
“王爷过谦了！昔日王爷领兵威震关中，天下瞩目，岂可妄自菲薄？”
荆州都督羊祜举杯笑道。
“哈哈哈！想不到叔子将军如此博闻强识。区区寸功，不提也罢！”
“倒是本王那两位弟弟在这方面，远远强于本王！”
扶风王司马亮苦笑道。
“淮阴王、东莞王自是人中龙凤，可王爷您也不差，休要过谦！”
河南尹杜预笑着说，并举起了酒樽。
“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哈哈哈！”
“来，干！”
司马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元凯有何志向？”
司马亮问。
河南尹杜预正喝的尽兴，没想到突然问到自己。于是放下酒樽笑着说：
“臣呐，没什么大志向，平时的兴趣就是读书和处理文书，尤其是爱读《左传》，臣就想呐，将来需要处理的公务少了，臣就可以早些回到家里，左手一壶酒，右手一本书。如此，甚好！“
“元凯好雅致！不热衷功名，只愿与诗书美酒为伴！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此乃人生之乐也！”
司马亮面颊微红，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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