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曾被猜疑的亲王
诏曰：夫大晋立国，当褒扬有功之人，以故太傅郑冲、太尉荀顗、司徒石苞、司空裴秀、骠骑将军王沈、安平献王孚等及太保何曾、太尉陈骞、中书监荀勖、平南将军羊祜、齐王攸等皆列于铭飨，现昭告天下，以示恩宠。
说人话就是故去的有功之臣，和活着的功臣，列在朝庙，享受祭祀。
原本时空中这个名单还有几个字，是“司空贾充”。
而发到昆阳的意义，除了让昆阳的百姓知道这件事，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让昆阳县令石崇知道。
石崇正是故司徒石苞之子。
洛阳皇宫，式乾殿。
“二弟，之前朕错信贾充，有些对不住你，你不会怪朕吧！”司马炎笑道，“现朕将你列在朝庙享受祭祀，算朕这个当大哥的补偿你了。”
“臣弟不敢，谢皇兄！”
齐王司马攸说着，两眼有些湿润，思绪不禁飘飞到了几年前。
那时。
他是总统天下军事的亲王，手握军权，安抚内外，一心为皇兄司马炎分忧。
三年前．．．
权臣贾充在确定女儿能成为太子妃后，便彻底与前妻李婉之女，齐王妃贾褒断绝关系。
并且，彻底与齐王司马攸撕破脸皮，开始了权利上的明争暗斗。
而不久后，纳贾南风为太子妃的诏书便下了，贾南风得偿所愿与太子司马衷成婚，做了太子妃，而贾褒因为母亲李婉的事，日日以泪洗面。
贾褒的母亲李婉，是个才女，当年嫁给贾充之时风光无限，与贾充成婚可谓是羡煞旁人，如今孤苦伶仃，独自一人居住，只有贾褒和同胞妹妹贾裕时不时前来探望。
自被贾充拒绝后，李婉就患了病，贾褒姐妹二人更是轮流照顾。
司马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儿子司马冏，不让齐王妃的憔悴影响到年幼的司马冏。
他对此也是毫无办法，近日来他隐隐感觉到，贾充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恭敬了。
是因为贾南风做了太子妃？还是因为更大的事要发生？司马攸不知道。
皇宫，太极殿，君臣四人。
“陛下，自古以来，亲王掌权柄者，绝非社稷之福！”贾充躬身说道，“恕臣直言，历朝历代从无像齐王如此权势滔天的亲王！”
“贾卿为朕分忧之心朕理解，可齐王的为人朕再清楚不过，朕看着他长大，他岂是那种恃宠而骄、有不臣之心的人？”
皇帝司马炎严肃说道。
当今齐王司马攸，总统天下军事，权势之大，无人能及，又贤名远播，以孝顺闻名，得到朝野上下一致称赞，更有甚者，近日有人建议皇帝司马炎立司马攸为皇太弟。
贾充等人虽是辅政大臣，却向来畏惧齐王的刚正，如今揣摩出了皇帝的担忧，立刻进言。
“陛下与齐王兄弟情深，臣能理解，齐王的为人，臣也信得过，但齐王身份敏感，难免会被宵小之人利用。”贾充说道，“侍中任恺，凭借与齐王交好，向来不把臣等放在眼里，试问，交好齐王便可如此猖狂，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当今大晋朝堂，分为两派，一派以贾充为首；另一派则是以任恺为首。
齐王司马攸凌驾于两派之上。
“依你们看，如何是好？”
司马炎面露疑色道。
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虽手握大权，司马炎却十分信任，他比弟弟司马攸年长十岁，对他自幼宠爱有加，又因为母亲文明皇后王元姬临终前嘱托，所以司马炎对这个弟弟极为照顾，就连为弟弟建造齐王府，他都亲自监督。
司马炎的担忧不是别的，正是这个弟弟太优秀了，太得人心了，甚至对皇权产生了威胁。
而近日请奏立司马攸为皇太弟的奏表，正是引发司马炎疑心的导火索。
司马炎不知道的是，上这份奏表之人，正是贾充安排的。
“臣以为，当罢齐王总统全国军事之权，仍保留镇军大将军之名，保留侍中、太子太傅之职。”
光禄大夫荀勖回答道。此人是贾充的死党，去年贾充即将被调往长安镇守之时，就是他献计贾充，与皇帝联姻，最终得偿所愿，贾充得以留在洛阳。
“此外，太子妃已立，母凭子贵，鲁郡公之妻郭氏身份尊贵，不可那李婉同等地位，臣建议陛下下诏，李婉此生不得回贾府！”散骑常侍冯紞说道，“一来，诏示东宫地位已定，以正天下视听；二来，给齐王提个醒。”
“东宫地位已定，以正天下视听！”这两句话算是说到了司马炎的心里，他虽然承认自己弟弟司马攸很优秀，可他怎么会愿意把皇帝之位传给弟弟而不传儿子呢？
看着眼前的三人，司马炎面色凝重，最后还是点了头。
几天之后，朝廷升贾充为司空，朝野瞩目。而原本的侍中任恺则改任吏部尚书，看似平调，实则另有内容。
侍中和吏部尚书虽然都是三品，可侍中能常常陪伴在皇帝左右，吏部尚书则不能。
齐王府。
“臣刘恂拜见齐王。”
一男子看容貌大概二十岁，皮肤白皙，微微发福，对着齐王司马攸说道。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这人戴着斗笠，不示真面目以人。
“安乐公免礼！走，进屋说！”司马攸道。
近日来，在司马攸的努力开导之下，齐王妃贾褒气色好了许多。
蜀汉后主刘禅归降晋朝之后，被封为安乐公。
刘禅寿终正寝，他儿子刘恂继承了安乐公的爵位。
齐王府，书房。
斗笠男子摘下斗笠，向齐王司马攸躬身道：“草民杜预见过齐王！”
杜预几个月前还是秦州刺史、安西将军军司，却向来与顶头上司安西将军石鉴不睦，遭其陷害，被解押到洛阳问罪，原本是死罪，却因为妻子是高陆公主（晋宣帝司马懿之女），在“八议”之列，得以免死，却被罢免了一切官职。
“原来是元凯（杜预的字），为何如此装束？”司马攸说道，“莫非有要事相商。”
“正是如此，秦州危矣！”杜预说道，“那石鉴，好大喜功，为人倨傲，绝非秃发树机能之敌！如今草民已被罢官，满朝文武臣不知道同谁讲，想来想去，唯有齐王能救秦州。”
“可是，本王如今已经没有总统天下兵马之权了！”司马攸苦笑道，“若是你去找司空贾充，或许管用。”
“贾充，他算个什么东西？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岂配窃据司空之位？”杜预愤愤说道，“我今日这般打扮，让安乐公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躲避贾充的耳目！据我推测，陛下与齐王殿下有嫌隙，就是此人搞的鬼。”
“元凯，秦州之事，本王会向陛下进言。”司马攸道。
翌日，齐王府。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齐王府。”
齐王府管家老何怒道。
“本官奉陛下之命，前来传旨！”
一样貌猥琐之人，站在兵卒之后，得意叫嚣道。
此人，正是皇帝近臣，擅长溜须拍马的冯紞。
此时齐王妃抱着司马冏走了出来。
“齐王妃褒，陛下有旨。”
齐王妃贾褒愣了一下，即刻拉着司马冏跪了下来。
“朕闻大国之道，必分尊卑．．．．．．今其女贾氏，已纳予太子，正位东宫。故而尊卑已明。”
“齐王妃，快接旨啊！”冯紞念完圣旨，急忙催促道。
齐王妃贾褒听完圣旨呆在那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本妃还是想问一下，陛下的这道圣旨是什么意思？”虽然意思贾褒明白，可还是忍不住想问。
“就是让你母亲李氏那个贱人，从我父亲给她建造的狗窝里，滚出去的意思！”
来者正是不久前被立为太子妃的贾南风。
“来人，把那个贱人给我抬过来！”贾南风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我鲁郡公府的仆人，都比这贱人有用！”
只见两名士兵抬过来一个老妇人，将那妇人粗鲁的放在贾褒的面前。那老妇人已是满头银发，神色憔悴，奄奄一息，脸上还有肉眼可见的巴掌印。
“母亲，你怎么了？”贾褒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母亲，“怎么一夜之间头发怎么全白了？”
齐王妃抱着他的母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没事儿，我的好姐姐，妹妹只是将陛下下诏的事告诉了她，说了她是丧家之犬的实事而已。”贾南风得意笑道。
齐王妃贾褒握紧了她母亲李婉的手，嘴里大声喊着：“快去找太医！”
司马冏也是嗷嗷大哭，嘴里念叨着：“外祖母~外祖母~”
“褒儿，不要再费力气了，母亲不碍事。”李婉喘着粗气，吃力说道，“不要恨任何人，这是母亲的命。”李婉说着，又吃力的伸出手臂，想要摸一摸女儿的头发，“母亲，是不是，给…给你，给你带来麻烦…了？”
李婉扬起的手掌，终是没有碰到女儿的额头……
半空中的手臂，重重跌落，眼眸逐渐浑浊，已然没了呼吸。
“母亲！”
贾褒已是披头散发，嗷嚎大哭，抱着母亲李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眶红肿，却依旧抵不住泪水的决堤。
“贾南风，我杀了你！”齐王妃贾褒放下母亲李婉的遗体，嘶吼道。
却被看在眼里的司马攸制止，只因对方是太子妃，身份尊贵，而自己，却只是一个被猜忌的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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