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不遗憾
时间就是这样,越是一秒一秒数着它,它就过得越漫长。
秦七汐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神情木讷地看着墙上的挂钟,上面的秒针跳动一下,她的心也跳动一下。
妈妈这次倒下,还能再站起来吗?
那个人为什么还不回来?
难道每次等他,最终都等不到好的结果吗?
秦七汐真的很委屈。
为何命运总是如此冷漠,夺走了她的童年,夺走了她本该拥有的快乐。而如今她唯一的梦想,不过是想让妈妈活下来,为什么也要让它破灭?
她真的很想逃避,把自己藏起来,离这个世界远远的。
她低下头,双手捂脸,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她急急忙忙站起身,然后跑了进去。
病房里的苏瑄,正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和大海。
天空很安静,大海也很安静,远处夕阳的光,穿过云层,有些昏暗。
“妈妈。”
秦七汐坐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地流,心痛得厉害。
“小七不哭。”
苏瑄开口安慰道,“其实妈妈一点都不遗憾。”
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还能再见到他!”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一阵只能吹起树叶的微风。
她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个蓬头垢面、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
在参天耸立的大榕树下,牵着她的手,说一些奇怪的话。
他说对不起,他说你一要等我,他还说……我爱你!
窗外的天空静静悄悄,没有云,也没有风,苏瑄痴痴地望着,一动也不动。
这一刻,她所经历的一生,就像一场黑白电影,从眼前划过。
她很幸运,父亲死的时候她只有1岁,所以她永远也不用体会失去父亲的痛。
妈妈改嫁给了后来的继父,她叫他“叔叔”。
虽然他嗜酒好赌、性格残暴,她和妈妈经常免不了一顿打骂,但好在母女俩的生活有了保障,她也能够在这种屈辱下,渐渐长大。
可当她长大了,一切反而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继父输了钱,会把更多的愤怒,发泄到她的身上。所以她经常会肿着脸,或瘸着腿,在人潮人海里孤独行走。
就像一个丑小鸭,没人会在意。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男孩,那个站在榕树下,撑着黑色雨伞,挡住了整个天空的男孩。
那个男孩会耐心倾听她的诉说,会分享她的伤痛,也会在必要的时候给她创造惊喜,让她感动。
尽管他总是默不作声,像是个木头人,可一旦她遇到了困难,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帮她解决。
那时的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此刻,亦是如此。
“小七,让我再看看他的照片。”
她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但那浓浓的渴望,还是清晰地传到了秦七汐的耳朵里。
“妈妈……呜呜呜……”
终于,秦七汐忍不住的泪水,决堤了。
此刻没有人比她更痛苦,也没有人比她更委屈。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妈妈还对他念念不忘?而此时的他,到底躲在哪里?
此时,西北沙漠。
黑压压的风沙笼罩了整个空间,一行脚印刚刚印下,便又很快被掩埋。
风暴下的沙漠十分凶险,强风和扑面而来的沙尘,随时都有可能把人卷走,即便打着手电筒,能看见的距离也不超过20米。
秦泗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他的胸口和脸上传来阵阵剧痛,用布围住的口鼻呼吸困难,大脑缺氧,一阵晕眩。
终于,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他沉沉地倒了下去。
“扑通!”
无边无际的黑暗向他袭来,把他紧紧包裹其中。
耳边呼啸的风声停止了,一团一团的黄沙拍打脸颊的感觉也消失了。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疲倦上涌,彻底睡了过去。
在梦里,阳光格外明媚,鲜花也格外灿烂。
幸福的一家人,在奔腾的溪流边欢快地奔跑,无忧无虑。
天上的云彩时而悬停在头顶,时而飘向远方,树上有长着五彩羽毛的小鸟,唱着清脆的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他再也不用担心未来会怎样,明天该如何面对。
这样真好,真希望这场梦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黑暗中亮起了一束光,那束光照进他的眼睛,也照进他的心里。
他看见那个穿红白校服、扎高马尾的女孩,手里捧着一丛盛开的茜草花,脸上挂着两个酒窝,微笑着向他走来。
“这株茜草送给你。”
她说,“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困难,一起分享伤痛。”
他看见晚霞下那个女孩牵着他跑进了银杏林,把她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向他诉说。
漫涨的海潮边,那个女孩迎着月光,说如果未来可以,我愿意分担你的一切。
滂沱的大雨呼啸而下,在那个高高的天台上,那个女孩迎着狂风和雷鸣,哭着吼着,说无论多少天,无论多少年,她都会无止境地等待,永世不渝。
最后,那个女孩紧紧抱住了他,把所有的思念,给他,把所有的温暖,所有的爱,都给他。
“振作一点。”
耳边,她的声音轻柔,就像春风里的莺歌。
“我还在等你。”
对,她还在等我!
秦泗猛然睁开眼睛,铺天盖地的黄沙再次映入眼帘。
“秦工!你怎么样了?”
身旁,许峰焦急的呼喊传来,他摇摇头说没事,便支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喝口水休息一会吧!”许峰劝说道。
秦泗没有说话,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
突然,他看见在那茫茫的黑暗之中,一缕炽烈的白光从天而降,将一切的阴暗通通冲散,一条光明的大道直通远方。
“那是什么?”
有人喊了一句,于是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此时此刻,天空之外,巨大的反应炉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不过反应炉表面被关闭了大部分,只留下一条狭小的缝隙。
而那灼热的光芒,正是从这缝隙之中喷涌而出,在大地上印出一条耀眼的光路,从沙漠中心的绿洲,一直延伸到风暴边缘。
“是人造太阳!是咱们的人造太阳!”
“太好了,祖国在帮我们指路!”
“顺着光路就能出去!”
似乎是因为有了方向,所有人都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秦泗快步走在最前端,不顾伤口的疼痛,恨不得用一步走完两步的路程。
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拯救苏瑄的希望。
“苏瑄,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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