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他们的故事
“可以跟我们讲讲你和二娃的故事吗?”
秦七汐小心翼翼地牵着李素清,一步一步走上河岸。
“我们的故事啊……”
一说起两人之间的故事,李素清的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一抹羞涩,明明早已年过百岁,此刻却俨然像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我和二娃的婚姻,和别个有点不一样,我们不是父母包半的,也不是说亲婆介绍的……”
李素清说着,便抬头望向天,将那一个个埋藏在岁月里的故事,娓娓道来。
1934年的夏末,这对年轻的男女相识在地主家的农田里。
只是两人的身份大不相同,女孩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男孩却是一个父母早亡、从远方来此干活的贫农。
那是一个傍晚,太阳已经了落坡,天色逐渐昏暗,田里还有大片的稻谷没有收完。
几位农民从日升劳作到日落,一刻也没有休息。
二娃就在其中,谷穗钻进衣服里,于汗水混合在一起,浑身上下又痒又痛,收稻用的镰刀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流了一地,但他丝毫没有在意。
因为一旦做不完工,就拿不到赖以生存的口粮,所以只能忍着口渴和饥饿,继续干活。
就在这时,地主家的女儿送来了热水和刚蒸好的馒头,还帮他冲洗并包扎好了伤口,然后递上一条手帕用来擦汗。
第一次见面,二娃就深深地爱上了她。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地主就是一群高高在上,只会剥削农民的残酷资本家,他们的眼里只有财富和收成,从来不会把农民当人看,更别说体贴和关心。
可这个女孩的行为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这一切都是她背着父亲做的,那颗善良的心里充满了怜悯。
对于二娃这样一个思想封闭、受惯了穷苦生活的人来说,女孩的恩惠已然使他彻底沦陷。
那天的她特别美,尽管当时天色已黑,只有远处的山峰和近处的稻田若隐若现,二娃看不清她的外表,却看见了她美丽的内心。
不知听谁说过,女孩子都喜欢花。所以第二天,二娃在山崖上采了很多白色的石莲花,用稻绳捆在一起,然后送给了女孩。
女孩果然很喜欢,但不幸被地主发现了,于是地主扣掉了二娃应得的粮食,还将他毒打了一顿,并驱逐离开。
李素清讲到这里,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痛苦,几滴浊泪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流淌。
“他们下手很重,把二娃打得全身都是血,我叫他们停手,但是没得人听我的!”
在秦七汐的搀扶下,她弓着背,声音沙哑地倾诉着。
“但是二娃哪里错了?他根本就没得错!凭啥子打他?凭啥子扣他的粮食?”
“如果有错,那错就错在那个时代的人,都是冷血的,错在把人和畜生都分不清了!”
即便过了八十多年,当时二娃遍体鳞伤的样子依旧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每当想起就忍不住悲伤四溢。
此时的岸边,林菁正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两人,这幅画面也立刻传遍了整个华夏。
无数守在屏幕前的网友纷纷动容,开始在评论区留言。
“唉,真可怜,一个温柔善良,一个积极勇敢,他们本应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只可惜生不逢时,封建社会和战争硬生生拆散了他们!”
“要是没有地主和农民的等级划分,没有身份的天差地别,也没有后来的抗日战争,他们一定会幸福快乐的!”
“现代人只要相互喜欢,就可以谈恋爱,但又有谁能想到,在二娃他们那个年代,爱情中间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正是他们的牺牲和等候,换来了和平安宁的华夏,还有我们的自由,谢谢他们!”
网友们在抒发自己的同情和敬意,而站在李素清身边的秦七汐,则好奇地开口问道:“后来呢?您又是怎么和二娃在一起的?”
李素清擦了擦眼泪,渐渐停止了哭泣,思绪再次跨越八十多年的时光,飞向那个烈日当空的午后。
荒凉的山坡一座连着一座,二娃拖着正在流血的伤腿,艰难地往前挪动。
天干日燥,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嘴唇也变得干裂,然而这里离家还有十几里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着走回去。
他开始思考,自己果然是太过鲁莽了,地主家的女儿哪是他能高攀得起的,况且人家也不可能看得上自己,如今连粮食也没了,到最后只能憋屈着饿死。
“啪嗒!啪嗒!”
他一步一顿,踩着坚硬的泥土,剧痛已经使身体逐渐麻木,精神也开始变得恍惚。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二娃,等一下!”
他急忙回过头,看见女孩扛着一袋新收的稻谷,气喘吁吁地跑来。
“这是你的工粮,快拿上!”
将麻袋放下,她又拿出几块饼和一壶水,统统塞到二娃手上。
“把这些也带上,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再次见到女孩,二娃是又喜又忧,追问这粮食是从哪来的,女孩却岔开话题不答,一个劲地催他赶快离开,又不断提醒他注意安全。
其实她心里担忧到了极点,生怕这一路太过漫长,他的身体会坚持不住。
二娃拗不过,只能提着粮食往家走。
只是他不知道,女孩回到家后,会因为这袋粮食而受到残忍的惩罚。
但幸运的是,他们都安然无恙。
再后来,二娃偷偷来找过女孩一次,他们相互约定好,每个月最后一天在指定的地点相聚。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得以更进一步。最后的结果,地主自然不同意女儿嫁给一个贫农,所以这对愿意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人,私奔了。
“我们逃到了二娃的哥哥家,一开始我们没有钱,也没有粮食,但好在二娃勤快努力,我们很快就盖起了自己的草房,然后我就怀上了他的娃娃。”
李素清在诉说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得出来,那段时光是,她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但那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表情很快就变成了迷茫和愤怒。
“但是……但是,可恶的小鬼子侵略了我们的国家,消息传到村里的时候,二娃还在土头干活,他没有跟我商量,就去报名参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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