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可以跟你回家
2018年
夏天的江县很热，燥热的晚风拂过了每个在小县城用力生活的脸庞，几个小混混扛着棒球棍走进了一处破败的筒子楼，其中一个黄毛看了一眼为首的红发男生问道:“老大，是这儿吗？？”
黄毛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
这一块是临拆迁的房子，几乎没什么人住了，偶尔能看到几个买菜的大爷大妈经过，看到他们染的花花绿绿的头发就唯恐避之不及。
谢临伸手捋了捋自己那刚染的红头发抬头定定的看了一眼楼上:“就这儿了，三楼。兄弟们干活了！”
说着几人气势汹汹扛起了棒球棍上了三楼。
水泥建筑的房子年久失修，前段时间下过一场大雨，淋到的墙角处地方似乎都长出了青苔。
下过雨后又被太阳照射而导致破裂的水泥地板像是敲响的警钟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人们这儿——是一处危楼。
315号门前。
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后谢临给了黄毛一个眼神，随后那黄毛上前十分礼貌的敲了两下:“你好，请问有人吗？？”
谢临:“……”
众人:“……”
“我特么让你踹门！你见过哪个上门要债的那么卑微？？”谢临用力踢了一脚耳朵还贴在门上的黄毛后骂骂咧咧的开始踹门，余下几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踹。
“砰砰——”几声出租屋单薄的木门被暴力踹开了。
此刻储物间内躲在角落的女孩通红着眼睛无助的捂上了耳朵。
谢临看着凌乱的房间嫌弃的“啧”了一声，地上可见之处都是酒瓶子，甚至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呕吐物味道。
“我靠！我们是进了泔水桶了吗？？”黄毛捏着鼻子一阵恶心，随后指挥众人把堂屋都翻了个遍。
只是众人什么都没翻到。
“这特么小偷来了都得痛哭流涕吧？？”，谢临皱着眉打量了一圈一览无遗却又没一件值钱东西的房子吐槽了一句，一个小混混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冲着谢临喊了一句:“老大，没看到孟老三！”
“……”
谢临看着昏暗的房间骂了一句:“狗娘的…”，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间落尘的小门上:“诶，那个房间看过了吗？”谢临指着那间小屋问道。
“看过了，那好像是储物间吧，没人”
黄毛一边抖落着沙发垫一边回答。
谢临走过去一脚踹开了储物间，空间很小，大概只有七八平米，里面凌乱的堆放着一些坏掉的家电。
里头很暗，天花板上面的灯泡被打碎了，似乎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方便隐匿其中，谢临看了半天最后打开手机手电筒看了看发现对面有一扇窗户。
“你们几个”谢临看了一眼外头乱翻的几人:“过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抬走卖。”
“啊？？？”
众人不解
“老大，我们没找到人拿人东西不好吧？”黄毛一脸为难。
谢临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你有种空手回去看看老强子弄不弄死你？”
黄毛闻言缩了缩脑袋。
原来几人是讨债的，谢临带着几个小弟外包一个叫老强子的社会人手里高利贷的单子上门讨债。
谢临走进储物间一把撩开了窗帘，光亮终于刺破了昏暗的储物间，他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用清秀的字写着:两千块钱，一个月之后我再来取。
看来已经是有人在他们之前先登门要债了。
一处坏掉的冰箱旁边缩坐着一个女孩，她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孟清迅速捂住了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只是此时黄毛几人已经闯进了储物间准备搬东西，搬走了好几件东西后孟清听到有脚步声往她这边走来。
“老大，这冰箱要不要搬走啊！好像蛮值钱的！”黄毛走到冰箱边回头看了一眼谢临。
谢临嘴里叼着根烟，听到黄毛这么问他走过去打量了两眼那冰箱，最后用脚踹了一下:“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
“砰！”地一声把缩在角落的孟清吓了一跳。
“啊！…”
下意识的娇嗔声音引起了谢临的注意:“什么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专注搬东西的几人，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不明。
最后谢临不信邪一般又用力踹了一脚冰箱。
孟清果然禁不住吓，这次直接哭出了声。
谢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冰箱:“卧槽，这玩意儿会哭？？”
……
就在谢临怀疑人生时黄毛在角落找到了掉眼泪的孟清。
黄毛大惊:“老大！！这儿有个小孩儿！”
谢临皱了皱眉走到冰箱一边的纸箱子旁低头一看果然缩着一个女孩，她满眼通红，惊恐的眼神像一只被惊动的兔子。
谢临丢掉了手里的烟，懒散的蹲下身和女孩对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身伤痕的孟清。
她好像不止一次被人打过，身上的新伤叠旧伤让人看了有些心酸，但是谢临看着她那双无辜又惊慌的大眼睛竟然没有丝毫同情。
他开门见山挑了挑眉问孟清:“你是这家人的小孩吧？你爸呢？”
孟清吞了吞口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说话间几人好奇的都往这边挤过来，看到角落的女孩时众人也下意识吓了一跳。
黄毛蹲下来似乎试图和眼前的女孩讲道理:“你爸爸欠了我们很多钱钱，你要还钱，知道吗？？”
女孩麻木的眼神似乎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瘦小的的她只是垂下了脑袋不说话，谢临猛敲了一下黄毛的脑袋:“你特么跟她商量什么？？还钱钱？？有毛病吧你？”
随后他又扭过头看着女孩。
“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债子偿也天经地义，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还钱我们就只能把你给卖了！”
谢临说着还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卖到山沟沟去！山沟沟的那群单身老色鬼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了”
黄毛也附和道:“对！抓去当童养媳！”。
女孩闻言还是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不停的掉落在地板上，谢临看着她哭的模样心中莫名的烦躁，随后他看着女孩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许哭，还钱天经地义”
语气中颇有教育小孩的模样。
身旁的几个人看着自己老大一脸认真但女孩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忍不住想笑，谢临看着女孩一言不发大概是觉得面子挂不住最后直接站起身用力的踢了一脚冰箱骂了一句:“艹！”
女孩看着他凶神恶煞模样这才被吓得哭出了声。
谢临看着哭的越来越凶的女孩不禁满脸问号。
“？？？？”
他震惊的眼神里满是“该哭的应该是我好吗？”
“你……”谢临有些不知所措的吼了一句:“你不许哭！！”
孟清这次真的乖乖的闭上了嘴抬起头看着谢临，眼角挂着眼泪抽噎着说出了让谢临这辈子觉得最无力反驳的话。
“我没钱，但是我可以跟你回家…”
？！
夕阳的暖热红光透过窗户打在女孩身上，谢临一时分不清她身上穿的那件裙子是白色的还是粉色的。
多年后谢临再想起来的时候也忘了到底是一时意乱情迷，还是那天的夕阳太热，热的让人看什么都温柔。
…
谢临又走过来蹲在女孩面前好笑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孟清这才抬起头和谢临平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把她从麻木中引向清醒，下一刻又将她推入深渊不闻不问。
谢临长得很好看，在一群街溜子中间一点也不合群，他一头的红毛还有耳边那颗标志性的耳钉让孟清一眼记住了他。
“我没钱，但是我什么都可以做。”
孟清说这话时很平淡，她眼里满是破败的廉价感，这种感觉让谢临觉得掉价，可她的眼神又让人禁不住想要怜悯她。
谢临怔愣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不耐烦的捋了捋头发吊儿郎当的问了一句:“什么都能做？”
“啧…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上你吧？”谢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玩味的看着孟清。
就冲他这份自恋劲儿身边的人都有点看不下去。
孟清只是无力的低下脑袋小声的说了一句:“都可以…”这三个字不像妥协，好像还带着只要可以逃离这里怎样都行的意味。
眼前的人是救赎吧？
对，或许眼前这个人的出现是她的救赎，因为他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带着商量。
孟清受够了自己那不称职的父亲喝醉了酒就打自己，她讨厌待在这个破败的出租屋，讨厌大男子主义的父亲和她说话只是在下命令，因为这时常让她觉得所谓的什么风华正茂也没有那么肆意。
可每每当她这么想时只要抬头看看天空的飞鸟她就会发现，原来被囚禁的只有她一人。
原来只有她这么久以来在做井底之蛙。
谢临看着孟清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气愤又无奈地说了句:“算了算了”
谢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扭头对黄毛等人说:“把那些值钱的东西抬走卖了，哥几个儿今晚去嗨一顿”，几人闻言眼里露出了久违的兴奋。
正在谢临准备转身走时却被孟清拉住了袖子。
谢临怔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女孩。
孟清抬头看着谢临，眼里是泪光，是麻木过后请求救赎的眼神:“带我走吧，我什么都可以做…”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这次语气是真真切切的恳求。
谢临为难的看了她一眼无奈开口道:“我们这算绑架小孩儿，犯法的你懂吗？？”说着谢临就又想走，只是这次孟清拽着他的袖子拽的更紧了。
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颇一副赖上了谢临的模样，“我不是小孩，我十八岁了”她眼神坚定的看着谢临:“我自愿跟你走”
被卖了也好，被那啥一顿再狠狠丢弃也罢，总之她是不想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出租屋里等死了，如果她不跑。
等今晚孟老三回来孟清又会被狠狠打一顿，不，不是一顿，是每天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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