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去做鸭子了么？
“高考要多少钱？”
谢临和孟清吃完了饭坐在门口吹风。
下过雨后的夜晚凉爽舒适，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月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这光芒照耀在他们的身上，仿佛一层薄薄的纱笼罩着他们。
谢临侧过头看着双手撑在身后低着头把腿探过护栏晃着双脚的孟清，孟清听到谢临这么问她想了想才回答:“报名费要三百块”
“三百？”谢临闻言扭过头错愕的看了她一眼。
听到这儿他又慢慢的低下了头，好像在为什么做打算，又好像无能为力。
看着天上的月亮孟清又看着本子上自己拟的小曲谱哼了起来，谢临扣了扣耳朵挑眉问她:“你很喜欢唱歌吗？”
孟清摇摇头。
“我以前是音乐生”
“学什么的？”
孟清听谢临这么问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叹了口气:“钢琴，但是后来没钱了，钢琴就被爸爸卖了”后半句她好像在故意解释给谢临听。
她好像是想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像可怜又无奈的玫瑰花，一霎被阳光晒死了，枯萎了，还要说阳光也是迫不得已。
在谢临眼里孟清很蠢，她不知道该怎么反抗，只会一味的低头，但是骨子里的韧劲又自相矛盾。
“学那玩意儿干嘛？？”谢临不屑的撇了撇嘴，说完这句话又补充了一句:“那都是有钱人的玩物”
孟清硬着头皮反驳了一句:“我想学音乐和有没有钱无关”
可谢临话糙理不糙，没点钱怎么支撑理想。
不过他这样一个言行不一的人说话不能信，就像彼时的孟清心里的梦想被谢临一句话给泯灭了，但谁又能想到后来顶楼的小出租屋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一架二手钢琴呢？
-
谢临这样一个生来就活在底层的人从来就没想过要往上爬，换句话来说如果生活非要给他施压，那他大概会脱光了衣服躺地上和生活耍流氓。
不过他的世界观是——他得先活着。
或许这就是他不服输的初心。
活着才能耍流氓，死了就只能看着生活耍流氓了。
他奶奶的，这世界真不公平。
此刻现身在工地搬砖的谢临捧着盒饭也是这么想的。
昨晚下的雨今早地板还没干，太阳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闷的不行，工地的总工头高成山是个傻大个儿，他是所有工头里脾气最好的了，工友们都喜欢叫他老高，叫他憨大个儿他也不生气。
高成山和刘丽有交情，就因为谢临是刘丽的干儿子所以才把他带进工地里来的。
“诶？你怎么突然想来工地搬砖了？？”高成山走过去拿了一瓶矿泉水丢给谢临时，谢临艰难的又塞了两口米饭进嘴里就着一口水才勉强咽下:“想了一下，总要攒点钱娶媳妇儿”他半开玩笑的这么说了一句。
在高成山的印象里这混小子得过且过，吃一天过一天，这怎么突然脑子开窍了？？
“我听说你又忽悠刘丽认了个干闺女？”高成山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撇过头看着谢临:“还敢骗她我就不给你介绍活儿了”
…
谢临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什么叫骗啊？？”
“怎么着？心疼了？”
高成山闻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憨笑了一下，随后又突然严肃的抬起头又抬起了头用胳膊肘用力撞了一下谢临:“说真的，别再骗她了，她是可怜人”
谢临闻言低头抿着唇笑了一下。
“知道了”他十分敷衍的回了一句。
五年前刘丽还是个家庭主妇，后来她老公做生意失败了就开始家暴她，在一堆人的劝说下她终于离婚了。
她确实很可怜，没离婚前被打的最严重的一次直接当场休克进医院躺了好几天，养好病的时候就落下了忘事的后遗症。
在高成山的支持下她开了一家夜总会，虽说做的不算什么好勾当，但是她从来不会强迫姑娘接客。
还记得有一次一个客人要强迫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开房，小姑娘不答应那客人就要上手打，刘丽二话不说抄起两个酒瓶子直接把人干进了医院。
她从来不指着姑娘接客赚钱，毕竟那些来夜总会谈生意的大老板一来就甩个万八千的，足够了。
刘丽脾气好，心也善，看到可怜的孩子总想帮一把，所以那些未成年还想不开去找她的她都会认了做个干儿子干女儿什么的。
但是因为记性不好所以老忘事，两年前她就收了谢临做干儿子了，隔半年谢临再去找她时她就不记得了，所以两年内他认谢临做了四次干儿子。
这五年来被她“施舍”过的孩子可不少，全部加起来能凑一个班的了。
偏偏谢临是个坏心眼的，每次刘丽忘了他他就又开口要刘丽认他当干儿子，好几次就靠这招骗一点生活费。
“搬砖虽然赚的多点儿，但是很累，你受得了吗？？”
高成山的话拉回了谢临飘忽的思绪。
“这有什么受不了的？？又不是去杀人，累点就累点了，哪有赚钱不累的？”
说的很在理，高成山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手:“行吧”
“其实……”高成山点了支烟突然撇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谢临:“你这个年纪可以不用干体力活”
谢临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贱兮兮的挑了挑眉:“确实，毕竟我长得这么帅”
“我的意思是你年轻，身体应该还不错”
高成山语出惊人，说罢他转身走了，留下谢临坐在砖头上凌乱，他抬头看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淡淡的叹了口气。
-
干了一天的活儿谢临扶着腰回到了家:“他娘的，谁说我身体好来着…”
平时不干这些体力活的，这突然开干难免会因为肌肉拉伤泛疼，今晚还算好，明天睡一觉起来可能会更疼。
孟清躺在沙发上等的昏昏欲睡，茶几上放了两碗已经煮好的泡面，她小小的脑袋耷拉下来，刘海遮住了大半边脸，整张小脸看起来十分疲惫。
谢临走过去看了一眼孟清吐槽了一句:“啧，啥也没干一脸疲相，天生劳碌命，真可怜”
“都凉了…”他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泡面叹了口气。
孟清被谢临的动静吵醒，她懒懒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谢临:“你回来啦？”
她连声音里都是疲倦，孟清瞄了一眼发现谢临扶着腰，她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满脸惊讶:“你又被人揍啦？？”
什么叫又？？
谢临闻言抽了抽嘴角，但是他又不想告诉她自己是去搬砖了，而且还是为了替她爹还钱。
“没有”
他嘴硬的不想说，她也识趣的没再问。
孟清去把泡面热了一下，只是吃泡面过程中谢临每吃两口就扶着腰脸色痛苦的叹一下气，她看着他那副模样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不太礼貌的疑问。
“你——”她开口刚想说但是又顿了顿:“你该不会是去做鸭子了吧？”
…
谢临无语，他看起来很像那种不正经的人吗？？
虽然以前这种事他确实也干过。
谢临也不想反驳，只是随意的回了一句:“钱难挣，屎难吃”，随后又淡定的吃起了泡面。
孟清则是满脸震惊，她盯着谢临看了好久最后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低下了头。
“要不我明天也去挣钱吧”
她不希望谢临那么累，嗯，肾累也很痛苦…
“你去求求刘姐，就说我可以”孟清吃了一口泡面与其不带商量，谢临闻言愣了一下抬起了头看着孟清久久不说话。
孟清是想，如果谢临可以那她也可以，干这行应该蛮赚钱。
“你长得太嫩，得了吧”
谢临最终以这句话结束了聊天话题，孟清那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就让人扫兴。
除非特殊场所？…
但是这个想法只在谢临脑子里停留了两秒钟，虽然没文化但是不能知法犯法，“你能保证自己能考上好大学吗？”吃着泡面的谢临没头没脑突然问了孟清这么一句。
孟清思考了一会儿诚实的摇了摇头。
她高二上学期辍学，虽然她以前成绩不错，但是过了一年再捡起来念也确实不知道能不能保证考上大学。
“当艺考生应该可以试一试”
孟清用筷子在碗里搅拌着剩下的泡面汤，心思已经有些飘到了外太空:“但是我没有琴，也没有钱”
…
“我爸爸欠了多少钱？”孟清抬头问
谢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不多，五万”
五万？！这还不多？！孟清闻言吞了吞口水没说话，也不敢说话。过了好久以后她才又抬起头看着谢临一脸严肃问:“你缺对象吗？彩礼不多，就五万…”
-
四年后的谢临以为自己就是在那天晚上突然对孟清萌生想法的，因为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真的让人很难拒绝，他一度怀疑一定是她先喜欢上的自己，她一定是在表白。
高成山说的没错，他还年轻，长得太帅也不能怪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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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咳…如果找不到你爸我会帮你爸还钱的，毕竟是我包下的单子嘛。”
他说这话时尽量憋着嘴角扬起的冲动夹了一筷子的面塞进嘴里。
孟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得，这下他俩真的算是相依为命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闷热的雨一场接一场的下，不过好在下的都是太阳雨，每每在这之后天空都会架起一道彩虹桥。
谢临给孟清买了一架老人机，没有拍照功能的，每每孟清看到彩虹时她总不能拍下来。
很可惜。
看着手机里存有“坏蛋”两个字的唯一电话号码孟清再三思考还是拨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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