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房间开着暖空调，让他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了，顾航宇看着面前的男人，两鬓已经附满了白发，消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岁月终是留下了痕迹，那双别处一折的眼里依旧发射着寒光，他能想象到年轻时是多么的盛气凌人。
顾航宇打量的同时，对方也打量着他，二十多年时间没见，自从知道他还有小儿子以后他心里是惊喜的，或许是因为老了的原因，让他现在慈祥了不少。他见顾航宇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自己儿子，那双眼睛长得一模一样。
听程白说他在这边过的不好，所以他才准备好一切就过来了。
“爸”程白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来了”程平收回打量顾航宇地目光。
程白拉着顾航宇坐到了正对着程平的沙发上，从进门顾航宇就没说过话，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合适，况且他今天来也不是认亲的。
“没事，你就直接说就行”程白又一次让顾航宇定了心。
他开了口“您好”
程平紧皱着眉头，声音带着几分强势“你应该叫我爸”
顾航宇只觉得在汽车上那股恶心劲儿又上来了，他今天不过是看在程白面子上来的，他从来没想过要认这个父亲，既然如此他也没有继续想待下去的想法了。
“我先……”顾航宇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白打断了。
“爸，你干什么呀，阿宇刚来，再说你们这多年没见，哪有一上来就让叫你爸的”
“我本来就是他爸”
“这没错，但是总要给他些时间吧”
“我……”
“好了爸，阿宇难得过来你不要弄砸了”
程白赶忙堵住了程平的话，不然下一秒顾航宇就摔门走了。两人性格相似，碰撞一起就像火星撞地球，引来无数灾难。
程平瞪了他一眼又看着顾航宇说道“程白说你在这边过的不好，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回去的”
“我哪都不会去的”顾航宇说道
“什么叫哪都不会去，你在一天王珍就会找你一天，你想一辈子都这样吗”程平紧皱眉头。
“那是我自己的事”
似乎这句话一下扎到他的肺管上，程平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阴云，猛的把茶杯摔向地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你自己的事，老子还没死呢，我让你走你就得走”
程白一个箭步挡在顾航宇身前，飞溅过来的茶杯碎渣碰到他胸膛后直直落地。
“爸，你到底要什么”
“你别管”程平怒目圆睁，眼里发出的怒火，像暴怒的狮子直压顾航宇。
“呵，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航宇从程白身后走出来，脸渐渐变了颜色，周身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眼里迸发出刀一般锋利的光射向程平。
两人碰撞的视线在半空火花四射。
程平一掌拍向了桌子，双目怒瞪额边涨起的青筋在那张消瘦的脸上异常凸出，吼出的声音如震雷一样滚动的，由近到远“我是你老子”
“现在承认晚了，我告诉你我顾航宇没有爹，还有你不要拿你那套来管我”蹭一下站了起来，顾航宇现在一刻也不想待了。真是可笑以前没管过他，现在指手画脚来了。他当他是谁呀。
“阿宇”程白伸手去抓，顾航宇闪过躲过了他的触碰，直径走向门口。
程白一个着急被桌角绊地踉跄，见顾航宇马上就走出去了，顾不得疼痛追了上去“阿宇，你等等，爸他不是那个意思，他……”
“他是什么意思跟我没关系，还有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顾航宇搭在把手上的手蜷缩了一下，又展开顺势打开了门。
程白有些摸不准顾航宇现在的情绪，他也不敢再多说话，怕哪句不对再成了导火线，就在他犹豫的那几秒，顾航宇离开了。
他转过身看着程平气呼呼喘着气，张了张嘴想发火的话压了下去，现在好了刚刚有点进展，这下所有一切回到了原点，抬手揉了揉眉骨，叹了口气“爸，你干什么呀，阿宇好不容易能过来，你看你弄得什么事呀，阿宇已经是成年人，他有他自己的思量，你为什么不商量着来，非要弄成这样”
在走廊里顾航宇都能听到程白疲倦的声音，不过他已经不关心了。
电梯门开了他走了进去，按了一楼键。
等顾航宇走出酒店大门后，才发现这段路没有出租车。
压在心底的怒火又重新灼烧着他，抬脚冲着路边绿化带狠狠踢了一脚，最初的愤怒也随着这一脚踢了出去，过后只留下了惆怅的情绪。
突然觉得脸颊一凉，他抬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又下来起来，天灰蒙蒙一片，就像顾航宇此刻的心情充满着阴霾，雪花漫天飞舞越下越大，寒风瑟瑟，仿佛手握锐利的刀剑，裸露在外的皮肤被一刀又一刀划着。
他蹲下身体紧紧缩成一团，看着晶莹的雪花慢慢飘落直到混入地面消失不见。那些雪是有无数片小雪花积攒而成，尽管每朵形状不同，可混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来。
顾航宇抓起一把团成球状，手掌温度腐蚀着那团雪的外表，冰冷刺骨是雪的挣扎，可无论怎么努力那团雪终究还是变成了水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的手就如高桥、如王珍、如程平，而他就是那团雪，正在被那些人慢慢地腐蚀，终有一天也会变成水消失掉。
“冷不冷”程白看着那双通红的手轻叹了口气，蹲下身裹进了自己掌心，凉的他都忍不住打颤。
听到声音顾航宇抬起头直接撞进对方满是心疼的眼睛里，他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动了动手没抽出来，便放任了对方的行为。
程白看着对方又低下了头，他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直到掌心的手热了起来，他才开了口“走，哥送你回去，以后不想来就不来了，老头子不会长时间在这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回去就留在这边，反正现在交通也方便，哥想你了也可以过来看看你，你有空了带着你男朋友过去玩，到时候我介绍你嫂子跟你们认识，你们年龄相仿肯定有好多话……”
“谢谢你”沙哑而颤抖的一声道谢打断了程白的话。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随即眼神中聚集了一层水雾，伸手揉了揉那颗脑袋语气温和“我是哥哥”
顾航宇眼眶不争气的红了，眼泪控制不住的一颗颗砸下去雪地里被砸出一个个小洞。
除了颜峥和林博文以外，这是第三个人这样跟他说，偏偏对方还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程白带给他的那种感觉跟所有人都是不一样。
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带着单纯又真诚的情意，一次次的软化他，而他也在相处中渐渐地接受了对方，程白真的做到了一个好哥哥。
“来，哥送你回去，出来这么久，家里人该担心了”程白撑着伞站起身，右手扶着顾航宇胳膊。
两人蹲了也有一会儿，天气又冷加上时间久了双脚有一些麻，两重作用下，两人的双腿没有任何感觉，顾航宇挪动了一下右脚轻飘飘的不受控制，身体没稳住朝着绿化带就去了。
程白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胳膊，站定后看着对方还在尝试，那有些滑稽的动作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惹来旁边人的一个怒瞪，可对程白来说对方的小表情就跟小猫炸毛一样，不过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顾航宇看着对方身体沉稳的一动不动，他越想越气不过，顺手抓起一把雪快速捏实，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程白没反应过来被雪球砸了满怀，在看顾航宇那得意的小表情，他也开心，乐意陪对方玩，他希望顾航宇一直能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扔了手中的伞，弯下腰不一会儿捏出一个雪球扔了过去。
两人在漫天飞舞的雪地里你来我往的。
谁都不知道程白从酒店追出来没看到顾航宇的时候，心里有多慌，他找遍了停车场都没有看到顾航宇，那种失重的感觉又出来了，他深深陷入了自责中，或许不应该带顾航宇过来，要是顾航宇出了事怎么办，是不是跟他母亲一样，因为他的一个无心之举，而害了对方。
直到停车厂工作人员过来问他是不是在找人，他才从自责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工作人员给他指了外面方向，说刚才送客人出去的时候，看见一位高个子年轻人蹲在门外。
程白拿着伞就往外跑，不管是不是顾航宇他都要过去看看，他不能错过哪怕一点点的可能。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程白的心才重回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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