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忆
张颖回到家时，母亲李秀美正坐在太师椅上浅眠，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她睁开眼睛，朝门口看去，“回来了？正好，去做饭吧。”
张颖扫了眼客厅，茶几上乱乱的，纸巾和瓜子壳扔的到处都是，她扯了扯嘴角，“爸和张杰仁呢？”
李秀美皱了皱眉，“那个死鬼不知又跑去哪里喝酒了，”又想起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更是一团火，“你哥一回来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真是的！”
张颖眼里含着冷淡，习惯性地走进厨房，做起了晚餐。
饭后，她洗好碗之后回房间，快速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门外李秀美骂骂咧咧的声音和张杰仁不服气的顶撞声。
也能压抑住内心的厌恶。
“你的三观，好像还不足以判断世界的是非曲直，善恶美丑。”
女孩淡淡的话语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张颖脸色一下子变差。
她的三观狭隘自私？
张颖嘲讽地笑了笑，确实，在这样家庭下成长起来的三观，能正确到哪里去，她自己都不屑。
但偏偏是顾明婳这样直接点明，仿佛一切她都了如指掌，明白于心。
她第一次见到顾明婳是在初一，刚刚从稚嫩的小学慢慢蜕变，顾明婳长得漂亮，像童话里的公主。
班上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喜欢她，就连老师都称赞她，说她像个善良的小菩萨。
所以人心不都是这样的吗，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想要靠近得到，所以她成为了顾明婳的朋友，最亲近的那种。
一开始她也是真心想和她成为朋友的，顾明婳善良，从来都是真心待人，明明这么好的朋友，她如今又为什么这么讨厌。
哦，是了，大抵是从那天开始的。
她那天鼓起勇气想和自己喜欢的男生告白。
但他说：“不好意思啊，我喜欢的是顾明婳。”
顾明婳？
她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却一眼看见顾明婳，她开心地笑着，周围全是簇拥着她的人。
虽然都是女生，她们一起说说笑笑，但她看着却觉得异常地刺眼。
她的心中莫名地燃烧着一团火，烧的她五脏六腑都疼，直上喉咙，咽口水都觉得干涩难耐。
凭什么呢，就因为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人人都围着她转。
后来，她依旧和顾明婳走在一起，听她喊着自己的名字时，以为也许会引起那个男生的注意。
但她喜欢的那个男生，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过她，哪怕一眼。
她越来越讨厌顾明婳了，甚至是憎恨。
憎恨她抢走了自己喜欢的男生，憎恨她夺走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后来，初三毕业晚会前，她背着顾明婳自己报了一个舞蹈，在她之前上去表演。
烟雨江南是顾明婳自己编出来的，那时她每天都看着她排练，动作她早已铭记于心。
所以，毕业晚会上，她跳了舞，但舞蹈动作正是顾明婳要跳的，那曲烟雨江南的动作。
下台时，看见顾明婳震惊的眼神，她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看她怎么表演。
正如她所料，顾明婳不可能再跳那套舞蹈动作，时间紧迫她也根本不可能再重新细致地编出一套。
但她没想到，顾明婳居然还能跳，最后还赢得了优秀奖。
而她，虽然是三等奖，却足以让她觉得，自己比顾明婳厉害。
后来，她们的关系破裂，再也回不到从前。
最后，她们上了不同的高中，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明婳居然转学了，还转来了临市一中。
张颖看着天花板，呼吸起起伏伏，心里却如何也平静不了。
她倒是看看，顾明婳能把这个承受着她痛苦的舞蹈跳的怎么样。
周末，顾明婳被电话声吵醒，她睁开眼，拿起一旁的手机，接通，“喂？”
那头一惊一乍的，“小可爱起床了没有？！”
顾明婳被叶雾阳的嗓门吼的一愣，她看了一眼时间。
十点。
这么晚了。
昨晚练习了一下舞蹈，有些晚才睡，想来错过了闹钟铃没听见。
“嗯，醒了。”她伸展了一下懒腰，又问：“怎么了吗？”
叶雾阳那边有点吵，像是在街上，“难得周末，一起出来玩呀。”
顾明婳想了想，好像也是，出去放松一下也不错。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啊，那你等我一下，我们在哪里见？”
“就在星艺奶茶店，我们上次去的那家。”
“好。”
洗漱出来，外婆在沙发上看报纸，戴着个老花镜。
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顾明婳笑笑，“外婆，早上好呀。”
吴侬软语，像撒娇一样。
外婆一下子就笑开了花，“诶！我的小懒猪，睡到现在才起来，等会你妈妈都买菜回来了。”
接着又指着厨房，说：“快，厨房里给你热了小米粥，快去喝了。”
“好的。”
顾明婳喝完嘴里的小米粥之后，跟她外婆说，“外婆，我等下要出去和我朋友玩。”
外婆闻言，放下手里的报纸，“是新学校认识的朋友吗？”
“嗯。”
“好啊好啊，多和朋友去玩玩，整天看书也不好，去吧，有没有零花钱？”
顾明婳点头，“有的。”顾明婳不怎么需要买东西，也没有想花钱的地方，顾琳每周给的零花钱有很多剩的，她都存起来了。
顾明婳加快了喝粥的速度，怕叶雾阳等急了。
然后她看见老太太进了她的房间，没一会，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出来放在沙发上，“等下就穿这条裙子去，女孩子，就要穿的漂漂亮亮的。”
顾明婳看着那天鲜艳粉嫩的裙子，哑然。
这都是她多久以前的了，应该穿不上了吧。
最后，她拿着那条裙子溜回房间，把它放回衣柜，正想随便拿一套上下装出来穿，后头就响起了外婆的声音：“放下。”
顾明婳动作一僵，心虚地回头，“外婆……”
外婆一把拿过顾明婳手里的衣服，扔回衣柜，一遍翻找，一边说：“别整那些衣服，不好看，外婆给你找找。”
然后翻弄着衣柜，最后找出了一条浅紫色的连衣裙，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件了。”
顾明婳看了一眼，也行。
她来到星艺奶茶店的时候，就看到了靠窗边玩着手机的叶雾阳。
她匆匆走过去，“不好意思啊雾阳，我来晚了。”
叶雾阳抬头，就看见穿着一身裙子的顾明婳，明媚生姿。
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哇小可爱你好漂亮啊。”
顾明婳小脸红扑扑的，刚赶过来，气息还有点不稳，闻言也说道，“雾阳你也很好看。”
说的还颇为认真。
叶雾阳噗嗤一声就笑了，“是嘛！”
顾明婳点头，叶雾阳长得确实好看，小巧的瓜子脸，白里透红，五官精致。
叶雾阳被顾明婳专注的眼神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连忙问：“小可爱你要喝点什么吗，我点了几杯饮料，等下要给焓哥他们送去。”
闻言，顾明婳一愣，“岑焓他们也在？”
“是啊，他们在附近的篮球场打篮球，送过去之后我们就去逛街呀。”
顾明婳点点头，“好。”
顾明婳刚吃完早餐，不太想喝奶茶，就帮叶雾阳一起拎。
走了一小段路，最后绕进去一个小巷，出来之后就看见一个篮球场，四五个男生在里面。
她们走近，叶雾阳大声喊道：“嘿，过来拿你们喝的！”
原本坐在台阶上聊天的贺知礼闻言一顿，扭头看去，就看见双手各提一袋奶茶的叶雾阳，和同样双手各提一袋的……顾明婳。
等等，
顾明婳？
她怎么在这？
随着两个女孩子越走越近，旁边懒坐着玩手机的男生头都不抬一下。
贺知礼看了看他，又看向顾明婳，勾唇一笑，“哟，明婳同学也来啦！”
岑焓手一顿，他抬起眼，不耐地看了一眼贺知礼，以为他又在不知死活地打趣他。
然后他看见贺知礼挤眉弄眼的，一个劲往不远处看去。
他顺着视线看去，就看见那个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给他们分奶茶。
她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裙摆直直落在雪白的小腿处，腰间微束，有两条系带绑在腰后，跟第一次见她，是差不多的款式。
一样的让人，忍不住想把她的抱进怀里。
兴许是一路走过来，小脸嫣红，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岑焓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接着，她转过头来，手里拿着一杯冷饮，直直地朝这边走过来。
岑焓就这样看着，小姑娘一脸笑意地走过来，停在他面前，声音软软的，“喏，给你的。”
岑焓看了她一会，收回了目光，接过她手里的冷饮,“你怎么来了？”
顾明婳提着小裙子，坐在岑焓旁边一个位置，闻言回道：“雾阳约我出来玩，我想着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就出来啦。”
顾明婳看了岑焓一眼，他今天穿的是球衣，黑白色的，里面还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衫。
看起来多了几分少年气，少了一些平时难以让人靠近的冷酷。
还是一样的帅气。
但下一秒，她就听见他说，“跟着叶雾阳跑什么，带坏你。”
“……”
不远处的叶雾阳莫名打了个喷嚏。
果然，他说话总是欠欠的，让顾明婳忍不住想反驳，“雾阳才不坏呢。”
娇气。
岑焓觉得这小姑娘细胳臂细腿的，风一吹就跑了。
他喝了一口冷饮，然后就看见不远处唐朝和程放那两小子频频打量旁边小姑娘的眼神。
他眼神一冷，又扫了一眼女孩的小裙子，一坐下来，两条细白好看的小腿就露了出来。
岑焓皱眉，拿过一旁的外套，展开，盖在了女孩的腿上。
宽大的外套连带着女孩的脚踝一起盖住，不露分毫。
顾明婳看着腿上的外套，茫然地看向岑焓。
岑焓一脸淡然，“冷，盖好。”
“？？”
顾明婳更迷惑了，她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和有些刺眼的太阳。
她好像不冷。
正想还给他，就对上男生似笑非笑的眼神。
手里的动作瞬间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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