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他一张苍白的脸上泛上一抹血色，惨白的嘴巴抿得紧紧的，忽而大喊一声。
“跑！”
话音未落，身已先行。
只可惜一步站了起来，只听见“咔”一声。
是剑出鞘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什么圆圆的东西滴溜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股热又腥气的液体洒了了剩下两人一脸。
那两人本身还没有反应过来，而现在更是呆滞在原地。
蓦然间，几盏灯火亮起，大堂内瞬间亮起。
可以看清，方才起身的瘦削男人现在已经身首异处，身子倒在桌子边，而头滚落在桌子底下，怒睁着一双眼睛。
方才那滚烫腥气的液体自然是血了。
一柄泛着寒光的剑直直插穿木板，斜立在地上，血迹还沾染在剑身上，顺着剑尖的方向流淌着殷弘的血。
这剑身微微晃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方才那血腥的一幕。
一个黑衣人迅速上前来，在温热的尸身上摸了几处，便找到了一把钥匙。
一同样打扮的黑衣人上前几步，雨水顺着裤脚滴落，能看得出身上是湿透的，显然是一路赶过来。
他拿起插在地上的剑，也不嫌弃，直接用剑身在衣服上擦了几下，简单抹去上面的血迹，而后看向桌边坐着的两人，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钥匙。”
……
陈蔚悠悠转醒时，不过才后半夜时分，屋内空荡荡的，身边也是冷冷清清。
她摸着床榻的手一愣，唇角微微牵起，勾勒出一抹淡笑，眼底却是复杂的情绪。
起身穿戴好衣服，外面的雨已经下小了许多，她拿起搁在一旁的油纸伞，赶着夜色出了门。
其实她有料到秦之宛应该还会有行动，像秦之宛这样的雷厉风行的人，一旦有了把握就会主动出击，迟则生变，她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青山村就这么大，秦之宛能去哪里，陈蔚心里有数。
只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她的任务还没有做，本不欲掺和这趟浑水，但也不得不来。
山林间的小路满是泥土气息，不难闻，陈蔚还有些怀念这种味道。
不远处的青山村中心灯火通明，没了往日宁静的氛围。
陈蔚停住脚步，眉头微皱，这眼前的情况看似有些不对劲吧。
她是知道秦之宛今天晚上必定会做出一些事情来的，但没想到闹这么大？以她们这两天所知道的事情来说，不至于让秦之宛有如此大的把握，除非，秦之宛自己本身就知道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今夜过了便知道了。
……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还是很潮湿。
秦之宛站在宗祠前，一手持剑，脚边跪了个老头。
仔细一看，是村长李耀光。
此刻他佝偻着身躯，白色的里衣黏上雨水和泥土，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凌乱地搭在肩上，显得有些狼狈。
不足五十米的地方围满了手持刀剑的壮年男人，更有拿着弓箭的，直直瞄准秦之宛这边。
而没有动手的原因只是因为忌惮秦之宛脚边的村长。
村长一把年纪了，在这寒冷的夜里冻得直发抖，一张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看上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境地。
实际上十分钟前，他还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原来你就是秦之宛，是上面那个秦大人，真叫你快了这么一步。”
李耀光笑着，声音嘶哑难听，不过没有人会在意这一点。
他话没说完，但不难知道秦之宛一定懂他的意思。
秦之宛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境况，却仍然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您放在我身边的人蠢蠢欲动，我这……不快不行吧。”秦之宛剑尖指地，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抱歉这么晚将您请过来，只是你们的动作太快了些。”
李耀光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带上几分无奈，“没想到竟然被你识破。”
事实上，早在陈蔚那番举动让那屋里的男人抬头的时候，她们俩窃听的事情就已经暴露了，余下说的话只是那男人和李耀光演的一出戏而已。
只是为了麻痹秦之宛，故意报错误的时间。
没想到秦之宛竟然完全猜到，而且完全不按套路走。
秦之宛笑了笑，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用剑尖挑了挑李耀光衣领，说道：“钥匙。”
她这番举动让对面围着的百来个人蠢蠢欲动，那蓄势待发的箭险些破空而出。
不过秦之宛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番动作有多么危险。
李耀光面色一白，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此刻显得更加惨白。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用这样说，那钥匙就在你手里。”
秦之宛笃定道。
李耀光额头出现细微汗水，只是在这夜色下，不太容易看清。
“我不知道。”
他强装平静地说出这番话，但那无法克制的颤抖已经出卖了他。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认识到了秦之宛的手段，往日那些轻视不屑消散殆尽，只有见过了，才知道有些话说得并不假。
秦之宛轻笑一声，看着李耀光微微颤抖的身子，没有说话。
“我没有。”
尽管这话说出来毫无可信度，但李耀光仍然这般坚持。
秦之宛眉宇间沉了沉，挽剑一横，寒光一闪。
李耀光顿感脖子一凉，微微的刺痛感袭来，定睛看去，夹在自己脖子边上那柄泛着寒光的剑身上，多了一抹殷红的血。
这时他才感受到死亡的脚步，呼吸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我一把年纪死了不要紧，难为你同我陪葬了。”
他话说得轻巧，却难掩声音中的几分颤抖。
像是为了应他的话似的，对面一只箭矢射过来，直直朝着秦之宛脚边飞去。
秦之宛抬腿躲开这一箭，面上仍然是平静的样子。
她明白这是对面给她这种危险动作的警告，她倒是不怕这样的警告，就怕对面不够在乎这老头子。
“你的命我不在意，也不收，我只要钥匙，”秦之宛轻轻说道：“那男人手上的钥匙，只会在你手里。”
这事情不难猜，当李耀光和那男人知道有可能被窃听的时候，除了故意说错的时间外，还有这把钥匙，这是两个套。
那男人走出那扇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不过这也只有一半的概率。
但秦之宛早就知道，只是这事情无法确定，只好两把钥匙都要了。
不过还是被他们算计到了，不然也不会面对这种情况。
也是无法避免的。
李耀光久久不开口，只是垂着头看着地面，那种年老的衰退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白天还是一个神气的老头，而现在像是一个将死的囚犯。
“你要知道，私藏粮食本就是重罪，还拒交钥匙阻拦朝廷命官执法，罪加一等，你死不足惜，我不会同你陪葬，你们李氏一族才会。”秦之宛冷冷说道。
她此刻也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和李耀光的对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而对方装傻充愣油盐不进。
若是放在平时，也不必这么多废话劝降，只取钥匙要简单得多。
只是没有想到，这地方不仅藏粮，还养兵。
虽然不多，但也足有百人了。
算是她没想到的。
仅仅是养兵藏粮，就足以让这李耀光死百来次了，她这番假意说的话不过是为了稳定李耀光的情绪。
李耀光身子颤了颤，低垂着的眸中掠过一丝狠绝，“那秦大人能保证保我全族？”
“我会向上争取，只看你配不配合，趁这时态还未发展严重，圣上对宁南这件事的重视你也是知道。”秦之宛眸中掠过一抹深意。
“真的还来得及么？”
李耀光一反常态地长叹一声，从这悠长地叹息声中竟然能听出几分怪异的调子来。
秦之宛眉心一沉，暗道不好。
她身形一闪，后退几步，避开了射来的几支箭。
她原先站立的位置上已经插满了箭矢，若是晚了一步……
一旁跪着的李耀光仿佛早知道箭会射过来一样，当即一个翻滚滚到一旁去了，躲开了这阵密集的箭雨。
他原本被束缚住的双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开了，只见手腕处鲜血淋漓，看来确实是废了一番力气。
这小动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行的，竟然不动声色地将秦之宛瞒了过去。
等秦之宛回过头时，只见李耀光已经跑远了，他倒不是冲着自己人那方向跑去的，而是往宗祠跑。
秦之宛一边躲避着飞来的箭雨，一边注视着李耀光的动向。
身边跟着的护卫手一动，袖里的刀就要飞过去。
“别动手，让他跑。”
秦之宛丢下这句话，反方向跑去，一面动手杀了几个冲上来的人。
她身边只剩下三四个人了，原先就没有带多少人过来，加上在青山镇那边分了一批过去了。
没想到在这边还能遇见百来人的军队，姑且算作是军队吧，虽然说训练自然是不敌正规军，但人数上占了大头，所以她现在处境算是有些尴尬了。
自己这边的人虽然训练有素，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估摸着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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