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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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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节

  前面.就是一条大街.那一色的柳腰房儿有些凌乱的排列在街头两旁.有风不时吹过.带动着树枝也摇曳起來.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行人.有南蛮人.更有汉人.一派兴旺和谐的景象.幸亏姑父选择了静观其变.否则.又得在城里征丁.那可真是大煞风景了.

  这等想法.要是被姑父知道了.恐怕会臭骂一顿吧.她有些自嘲的想着.

  “小莉.”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优露莉吃了一惊.连忙捋了捋刘海.以掩饰自己的慌张.转过身.低下头道:“阿爹.”

  优露萨盯着她看了一小会.才缓缓道:“怎么.有心事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沒.大概站得久了.身子有些麻.”

  “哦.那自己多活动活动.你最近这几年做什么都懒洋洋的.这可不是你疾风战将的作风.”

  “嗯.”

  优露萨背起手.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若有所思的道:“是想吴明那小子了.”

  据父亲说.母亲是一个小部落头领的女儿.后來为了生她.难产死的.父亲自然沒必要为这事去骗自己.优露莉对此事也是深信不疑.大概为了弥补吧.父亲对哥哥要求很高.一向很严厉.但对他这个妹妹却是呵护倍加.随着优露莉年龄渐大.两人虽然名为父女.但更像兄妹.说是无话不说也并不为过.优露莉低下头.脸也有点烧:“是.”

  父亲叹了口气.望着天空.仿佛自言自语:“忘了吧.全都忘了.有些东西.不该你的.终究不该你的.你要强求.只会徒增烦恼.”

  “女儿知道了.一定不负父亲所望.”

  父亲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我们帝国的疾风战将.”

  优露莉心情渐渐平复过來.有些不耐烦地道:“知道了.阿爹.还有事吗.今天怎么这么罗嗦.”

  父亲看着他.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淡淡道:“还真像.”这声音极轻.饶是优露莉近在眼前.也只听得他咕哝了一句.她有些惊愕地道:“什么.”

  父亲正了正脸色道:“今天阿爹找你.还真有事.你师傅的檀香快用完了.你带过去吧.顺路看看她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师傅性喜檀香.这点优露莉自然知道.自从南蛮建国后.师傅的檀香就由父亲一手包办下來.帝国和南汉的关系很僵.这些檀香又需要精制.所以都是父亲专门委托海上商队.从遥远的北汉运过來的.每次檀香到了.父亲都是叫她给师傅带去.而他却从不跨入国师府一步.

  两人的关系让优露莉十分好奇.如果是路人的话.阿爹就不会时常打听师傅的伤势了.就算为国家计.这打听得也太勤了.甚至比姑父的频率都高.可要说两人认识.优露莉也不大信.那有认识的两个人住在一个城市.却一年到头都不见面的.毕竟.师傅虽然性格孤僻了点.对于上门请教的头领还是很客气的.

  想到这里.她捉狭的性子又上來了.眨巴着眼道:“阿爹今天打听师傅的伤势是什么理由.”

  父亲呆了呆.旋即笑骂起來:“小鬼头.朝议的时候你耳朵打蚊子去了吗.国师的伤好了.对波斯就是一个威慑.如果随军出征.不说其他方面.单单部队士气的激励.可说足抵千军.”

  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嘱咐道:“不过.你也要转告国师.叫她不要逞强.烈帅这次不出征.除了国师伤势沒复外.还有个理由沒说.”

  还有什么原因沒说.优露莉睁圆了一双大眼.满脸疑惑的看着父亲.后者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烈帅怀疑.南汉和波斯之间的对峙.是引蛇出洞之计.目的是引诱我们和中西放弃地利优势.出去和他们硬拼.”

  “什么.这么说.那个艾丝特可能沒死么.”

  这小家伙.刚才还在说不会让我失望.但转眼就忘了.优露萨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心头暗道:“当放则放.这话说得好听.这么多见了.自己何曾放下.还有什么理由去奢求孩子.”

  他神色复杂的优露莉.神色比女儿还复杂:“你能举一反三.由这种可能联想到波斯公主沒死.证明脑子不笨啊.”

  “你女儿本來就不笨.”优露莉有些讪讪地道:“还有事么.沒有事我可去看师傅咯.”

  父亲把提在手里的一个小木箱递给她.嘱咐道:“别蹦蹦跳跳的.小心点.这可是你师傅用的檀香.”

  “知道了.真罗嗦.”

  优露莉有些不耐烦地接过小木箱.转身朝国师府而去.父亲是乍蓬家族的掌门人.素有豪气干云的风评.但她总觉得风评不当.似乎.似乎有些像明哥.婆婆妈妈的.也许.他只是对自己.才这么和蔼吧.如果和师傅比起來.父亲似乎更像慈母多一点.而师傅.则更像严父一些.她摇了摇头.不由为自己这种古怪的念头感到好笑.

  望着优露莉的身影在人潮中消失.优露萨仍在发呆.他喃喃道:“中西现在是姜环当家.素有狡诈如狐的风评.艾丝特可能沒死.我们能看出來.他怎么就这么笃定这不是圈套.”

  也许.这又是吴明那小子设的一个棋局.所谓当局者迷.姜环身在局中才上当吧.

  他苦笑一声.朝自己府邸走去.一路仍在想着各种可能.

  ※※※

  国师府建在城外临海的一座小山上.这里只有一条小道可以上山.山顶就是悬崖.悬崖则靠海.附近几乎沒有人來.很是偏僻.国师府就建在这座悬崖边上.优露莉沿着仄仄的山间小径朝山顶走去.一路东张西望.心情也好了不少.国师府是用大理石铸成.而这小径也是由大青石铺就.虽然平时少有人來.但帝国却专门雇了人來照顾这座小山.此时虽是冬季.小山上仍是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就见到前方森林中露出一个白色的圆锥状屋顶.隐有海浪声传來.

  这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声音并不大.甚至十分轻柔.但优露莉却知道.一旦遇见涨潮的时候.这声音却如万马奔腾.师傅每次休息完毕.总爱呆在悬崖边望着北方.

  她说她在听海.

  优露莉提着小木箱到了门口.就见到有个人顶着个草帽在院子里专心地修理花草.说是花草.其实也就是万年青.这东西全是师傅从以前的灵风阁移栽过來的.大概照料得好.碧绿的叶子整齐的排成几行.象一幅工笔绘制的图画.

  听得响动.那人转过头來.笑道:“小师妹么.今天你怎么來了.”

  说话的人是久持.尽管四下无人.他仍是罩着个面巾.平时陪在师傅身边的.也就大师兄久持多一点.沒办法.大师兄虽然也是战将.但由于练岔了气.那脸却坑坑洼洼.以他现在这样子.出入皇宫也确实有些不方便.

  优露莉把手里的小木箱放到脚下.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骄阳.道:“师兄.师傅起來了吧.”

  师傅虽然是宗师.但作息时间仍是很有规律.午睡.打坐这几个时辰是雷打不动的.现在算算时间.师傅应该已经起來了.果然.大师兄笑道:“刚醒來.正在后面悬崖上听海呢.”

  “哦.那我把檀香给他送去.”她向大师兄点了点头.提起小木箱.一路朝后院走去.

  国师府的后院沒有围墙.就是一片乱石.然后是悬崖.下面海浪滚滚.惊涛拍岸.转过几个弯.海浪声陡然大了起來.师傅正站在一角大石上.满头青丝迎着海风肆意飞扬.身子却如标枪一般的一动不动.优露莉吞了口唾沫.小意的叫了声:“师傅.”

  师傅的爱和父亲不一样.她不但律己甚严.对弟子也是如此.尤其对自己.更是如此.优露莉每次见到师傅.心头总有些惴惴不安.

  “哦.小莉來了.”师傅的声音如海浪一般.飘渺而來.模模糊糊的.也沒见她怎么做势.就这么直直的飞了过來.落在了她面前:“可是已到八段了.”

  优露莉低下了头.小声道:“沒有.”

  “那你來做什么.还不去用功.”

  这话里的责怪意味任谁都听得出來.优露莉有些委屈.八段岂是那么好到的.她仍是低着头:“弟子是來给你送檀香的.”她说着.双手高举.把小木箱递向了师傅.

  “是你阿爹叫你送來的.”

  “是.”

  按宗师的寿命來算.师傅正值青春妙龄.自己每次來送檀香.师傅都会问这么一句.优露莉很好奇.师傅岂会记不住这等小事的.但她仿佛确定什么似的.似乎百问不厌.

  师傅打开箱子.翻拣着里面的檀香.叹口气道:“你阿爹倒是费心了.”

  优露莉道:“他们还要我來问你的伤势……”

  师傅翻拣檀香的手停了下來:“他们.不光你阿爹.还有你姑父和希烈那老家伙了.”

  “是.”

  “这么说.他们是想出征了.”师傅喃喃道:“最后他们决定出征沒有.准备打谁.”

  优露莉摇了摇头:“沒有.她们担心你身体.”

  师傅突然笑了起來.清脆的声音如一道银铃响起.优露莉却是心头一紧.她知道.那是师傅发火了.果然.师傅冷冷道:“一帮沒用的废物.整天就把希望寄托在我一个妇道人家身上.”

  这声音冷得像冰.优露莉和她站得近.只觉一股冷意扑面而來.冷飕飕的如同刀锋.她连忙开解道:“不.不是.阿爹曾说.这次不出征.烈帅考虑到这是波斯人和明……吴明设的局.”

  “这老家伙还算机警.也聪明.知道先打波斯.”顿了顿.她似乎听出了优露莉语气的不自然:“如果真是设的局.那么波斯公主身亡的消息是假的了.”她说着.抬头朝优露莉看了过來.

  师傅的面目.一直烟雾缭绕.模糊之极.但优露莉却觉得那两道目光盯着自己.竟似无所不能.更欲洞砌心肺.她的头不由低得更深了.

  过了良久.师傅才叹了口气道:“小莉.去那边石头坐坐.为师今天想和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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