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火行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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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南汉人都疯了么.”
廖刚一枪挑飞一个冲上來的南汉士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身旁的三木大声埋怨道.三木大袖一挥.两个跳上城头的南汉士兵同时闷哼了一声.一路惨叫着从城头跌落.他张了张嘴正待再说.旁边又是两个南汉士兵嚎叫着从侧面冲上.他面色一紧.那里还顾得说话.只得怒喝一声.又去应付源源不断冲上來的敌人去了.
旁边的廖二虎嘶声叫道:“三公子.咱们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现在大概已至寅时.正是一晚最黑的时候.夜空中那轮残月正有气无力的挂在山头.借着黯淡的月光.就见到下方的南汉士兵仍是源源不断的朝城头涌上來.喊杀声中.士兵刀剑衣甲在月色下似乎也有一种诡异的亮光.形成一层层奇异的波纹.一漾一漾的朝城头涌來.
廖刚只觉得眼皮也似沾染了沉沉暮色.似有千钧之重.他努力摇了摇头.脑袋清醒了些.回道:“不行.”
一直站在身后的递欧轻声道:“三公子.你还是听二虎一句话.下去吧.这里有我和三木兄就成.”
“不成……”廖刚正待再说两句.转过头一看递欧.后面的话噎在喉头.却怎么也说不出來了.
递欧爱洁.平时都穿戴得整整齐齐.衣服也是浆洗得干干净净.儒雅之极.但此时却是披头散发.眼睛也是红肿不堪.身上更是满身血迹.虽然明知道这些血迹多少都是敌人的.但廖刚仍是心下一酸.开口道:“递欧叔叔.你沒事吧.”
三木和递欧两人性情相投.夙怀仁义.在中西十路都督中.两人也是甚为相得.更为难得的是.两人的家族都在南版省.这在中西十路都督中.实属罕见.也正因为如此.两人明知廖刚是庶出.仍然是毕恭毕敬.廖刚因为其身份的原因.从小就被廖青发配到南版.如果把南版的都督换成其他人.恐怕真够廖刚喝一壶的.不说给他小鞋穿.至少也來个不闻不问.但三木和递欧则不然.仍然以少主视之.甚至传授武艺兵法.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廖刚性格和他两个哥哥大相径庭.能有今日之成就.与两人的耳提面命不无关系.廖刚从小到大.父亲沒见到几面.和这两个都督混得倒是极熟.早把两人当成自己至亲.此时一见递欧如此样子.难免心痛.
递欧摇了摇头道:“我沒事.倒是三公子你.则应注意身体.”
廖刚正待坚持.这时三木从前方退了下來.顺手把手里的长枪丢给身边的一个亲兵道:“递欧兄说得沒错.看对方的样子.这攻击恐怕得持续下去.三公子你一直坚持在城墙上.就算身子真是铁打的.也会累垮的.”
廖刚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道:“不成.弟兄们正在血战.我更应和他们同进退.否则焉能心安.”
三木眼中浮现一丝赞许之色.廖总督整合中西五省后.不知什么原因.对军政之事过问得越來越少.导致他的两个儿子沒了约束.桀骜不驯.眼高于顶.脑子那里还有什么治国理念.全是些欺男霸女的念头.随着年纪渐长.这几年更是多行不法之事.这些.他和三木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好在还有个廖刚.培养廖刚.两人开始也沒想那么多.如果说尊敬.就算是有.也肯定有限.更多的是对他的同情罢了.廖胜廖石这几年倒行逆施.他们对这两人更是失望之极.更不可能前去辅助了.自廖青在中西赐姓以來.其统治已渐渐深入民心.两人想要拥兵自立.势必遭到其他八路都督的共同讨伐.所以.尽管两人对现在的中西政治现状极度不满.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四年前.南征军残部返回.廖胜对贤庄娘娘陶雨的突袭.更让两人对大公子廖胜大失所望.坚定了自立的想法.而廖刚的回返.则让两人看到了希望.廖刚是两人一手带大.其性格可说是了如指掌.廖刚虽说是庶出.但总归是廖青的儿子.单凭这点.要想自立.在中西一盘散沙的情况下.足矣.
看着满脸坚毅之色的廖刚.三木只觉得有股热流自脚底升起.连夜苦战的劳累也逝去不少.他心头忖道:“现在乱世已现.辅佐这样的少主.说不准真能干出一番事业.至少.我族的几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交付于他.极为安心.”
他心下想着.脸上慢慢漾起了一层笑意.指着递欧道:“三公子.你要不去休息.我们两把老骨头肯定不能私自下去的.不然成何体统.”
廖刚怔了怔.看了看几乎算得上“狼狈”的递欧一眼.知道三木说的虽然是玩笑的居多.但总归是实情.他叹了口气.垂下手中的武器道:“三木叔说得在理.”旁边的廖二虎上前一步.顺手接过.早有两个亲兵上前.就要來脱廖刚身上的甲衣.廖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
三木眼里的笑意更浓.赞许地道:“公子果然从善如流.”
军中分为软甲和硬甲两种.双方各有利弊.四年前南征军败逃途中.廖刚和当时吴明的侍从张浩极为相得.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张浩闲着沒事.最大的爱好.就是为吴明擦软甲.这一來二去.他也对近卫营软甲的制式十分熟悉.他现在身上穿的.就是仿照近卫营样式设计的甲胄.
“收拾好了.”他把甲衣脱下來.对着身旁的一个亲兵道.
那亲兵忙应道:“是.”小心翼翼的收拾的软甲.生怕伤到分毫.三公子虽然为人和蔼.但对这身甲衣却是宝贝得紧.曾经有个贴身侍卫.因为一时疏忽.有一天忘记了擦拭软甲.还被三公子打了板子.前车之鉴.他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咚..咚..咚..”
进攻的鼓声持续的响起.如催命符般.南汉军在鼓声中.不断朝城头涌來.眼见那亲兵把软甲叠好了.廖刚才扫视了眼下方战场.然后回到三木脸上.满面忧色地道:“三木叔.战到现在.我方的伤亡几何.”
“这点你放心.因正面城墙地势狭窄.敌人就算人数再多也施展不开.刚才我已得到医营的统计报告.到现在.我军伤亡也才刚刚一千出头.双汇城高墙厚.对方吃亏更巨.保守估计.对方的伤亡至少超过了五千之数.”
“五千多.”廖刚垂下了头.喃喃做声:“他们这等攻法.实在是等如送死.这与吴大人的作风不符啊.”
他想了半天.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三木见他眉头紧皱.连忙劝道:“三公子.你和递欧兄还是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成.等你们休息好了.白天再來顶我班.”
廖刚点了点头道:“也是.廖石就是败在吴明的疲兵之术上.虽说双汇城高墙厚.对方想估计重施.势必难如登天.但仍是不得不防.”说到这里.见三木和递欧微微颌首.他顿了顿.对身后亲兵道:“传令下去.让所有守城将士分成三班.轮流休息.一有紧急情况.立即击鼓示警……”
这等安排.实在是无懈可击.三木两人也是无话可说.等一切吩咐停当.廖刚从亲兵手里接过软甲.行了一礼道:“如此.这里就麻烦三木都督了.”
三木也是面色一正.还了一礼道:“请三公子放心.”
廖刚点了点头.和递欧领了几个亲兵正准备顺着阶梯走下去.正在这时.南汉方响起了鸣金收兵的锣声.
“噹..噹..”
收兵了.廖刚怔了怔.旋即一笑.南汉方面狂攻了一夜.说是这样说.中途还是有间隙的.督兵攻城.并不是赶鸭子上架.一股脑的全部冲锋.这种攻城毫无章法可言.如果这样.那就真的是等如送死了.所以每每攻城.中间总还有些间隙的.趁这空闲的时间.攻城方也好发布命令.收拾战场.甚至组织下一波攻势.
也许.是南汉攻得累了.又准备组织下一步攻势了吧.他想着.嘴角上不由挂上了一丝嘲讽.自己还真是高看了吴明.这种无赖打法.双汇的城沒攻下.他南汉方面的人首先就拼光了.
真是愚不可及.
锣声一响.汉军潮水一般的朝城下退了开去.即使撤退.这些人仍是颇有章法.攻守自如.不一会儿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此时月已西沉.暮色深重.和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也有种粘稠的味道.压得每个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从城头望下看.更是漆黑如渊.偶有一两声呻吟从下面传出來.更如地狱里的索魂饿鬼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双方已然杀红了眼.双汇城如此之高.就算不是被砍杀下去.跌下去也是个半死.城下就算有几个活口.恐怕也不多.这里面的呻吟声.多半是已经断气的人下意识的发出來的.
“下面呻吟者.多半就是南汉的士兵.现在双方敌对.自己竟然还有闲心关心对方的死活..”廖刚摇了摇头.不由又是一阵苦笑.
算了.不想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兵來将挡.水來土掩.
“咚..”
南汉方面.进攻的鼓声猛地拔高一下后.便沉寂了下去.廖刚怔了怔.正迈下阶梯的脚不由收了回來.他几步跑上前.一手扶住堞稚.伸长脖子朝远方张望.只见鼓声虽然停了.但南汉军队并沒撤下去的意思.从城头望下去.两里外的南汉营地.整整齐齐.星星点点的全是火把.似乎正酝酿一波更大的攻势.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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