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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火攻故市


  在河北,淳于琼嗜酒如命之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又有谁知道十年之前,当淳于琼还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右军校尉的时候是滴酒不沾的呢?那时的他,兢兢业业卫戎皇城,为了避免耽误当值,就算有宴请推脱不过,也是在宴席上喝女人、孩童才会饮用的果酒。

  为此,他没少受朋友嘲笑。这些事栾奕至今记忆犹新。

  那么现在……他成了袁绍身边的偏将军,怎么就嗜酒如命了呢?

  一提起“偏将军”二字,淳于琼心里就烦苦。将军就将军,还非得是个偏的,是副将。

  想当初,他和袁绍同为西园八校,乃是平起平坐的存在。后来,袁绍起事,他念在袁家对自己有恩便投到了袁绍帐下,算是袁绍阵中最早的将领。他在袁绍手下带兵那会儿颜良还给他当过马前卒,整天低三下四牵马执蹬,跟条哈巴狗似的。现在可好,颜良反倒一跃爬到他头上去,成了将军。

  诚然,淳于琼自己不得不承认,颜良的武艺比他高强,带兵能力也比他强上一线。可他淳于琼毕竟是最早支持他袁本初的人,想到初要不是他领了三千人马投奔而来,袁本初连个像样的部曲都没有。

  正是借了淳于琼的三千大军,袁绍才日益壮大,得以在十九路诸侯讨伐董卓时坐上盟主之位的。

  随后,淳于琼又在袁绍攻伐冀州、并州、幽州的战斗中兢兢业业,虽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却也没有犯下错误,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才是。他如此努力,袁绍却只赏了他些钱帛,封了个偏将军。而像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这样的后辈将领都排在了他的前面。

  他觉得颜面大失,心中不平之际不由纳闷,以他的资格而论封了将军真就那么难吗?

  心灰意冷之下,他开始借酒消愁,日复一日的喝,渐渐就上了瘾,尤其喜欢喝神仙酿那样的烈酒。

  每每提及神仙酿,淳于琼便会大赞“栾奕这人够朋友。”想当年,先灵帝在世时,栾奕、袁绍、曹操、还有他都住在洛阳。栾奕不知从何处得知他的外父(既岳父)爱饮神仙酿,便将两坛神仙酿送到府上让老人家敞开怀的饮。

  两坛子神仙酿,价值不菲。淳于琼本想退回,可怎奈栾奕实在热情,说:“当年渭河畔,兄长救我一命,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报之,区区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让老丈拿回去喝就是。”

  淳于琼还道是栾奕有事相求才会送上如此厚利,可转念一想自己不过就是个守城武人,人家栾子奇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手眼通天,又有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呢!

  于是,他便将两坛神仙酿带回了家。自此之后,每月都会有人定期将两坛神仙酿送到他家。这一习惯一直延续到他举家迁来冀州邺城,外父去世都没有终止。时至今日,大河沿岸被袁绍重重封锁,可每月的两坛神仙酿仍会在十五日那天清晨,准时出现在他的府门外。

  对此,淳于琼很是感动。甚至一度想,如果当年自己不来河北投效袁绍,而是转道去济南,在栾奕手下是不是更有作为。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遗憾遥头,过去的已成过去,走过的路已经无法再走。

  这日正逢九月十七,前日黎明时分,当家人敞开府门的时候,在门前的石阶上如约“拾”得了本月的神仙酿。随后,依照淳于琼之前的吩咐,派专人将它们送到了故市。

  闻到神仙酿的酒香,淳于琼食指大动。当即把副将赵融、韩菖子这些要好的将领叫了来。又让随军伙夫准备了几个佐酒的小菜,边吃菜肴边品咂美酒边闲聊。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三人闲聊的内容无非都是些牢骚话,表达对袁绍和一众高层的不满。这段时日,不满之情再度攀升。原因无他,袁绍已经好久没有给淳于琼手下这帮弟兄发饷了。

  淳于琼叹息道:“俗话说的好‘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手下这些弟兄愿意提着脑袋当兵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赚些搏命钱回家养老育子嘛!现在可好,半年前的赏银和粮饷到现在都没发。他们愿效死命才奇怪了。”

  赵融点了点头,“据我所知,不单我军,其他各军都是这样,欠饷严重。相反,据说栾子奇那边银饷给的很是及时,且数额是主公的五十倍之多。啧啧啧……难不成栾子奇会点石成金不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粮。”

  淳于琼咯咯一笑,“哪里来的钱粮?你看看碗里的东西不就知道了。”

  “嗯?”赵融望一眼碗中白酒,“将军指的是神仙酿?”

  “然。”淳于琼用指尖点了点嘴角酒渍,随即又塞在唇边贪婪的吸允了一下,道:“现在一石粮食才多少钱,不过四十文而已。以一石粮食能酿出一坛酒算,价值四十文的粮食经栾奕巧手一变,价值立刻翻了好几千倍,成了价值五十银的美酒。你说他能没钱么!”

  赵融遂既释然,仰天大笑,“数千倍!乖乖,这比点石成金还厉害咧!”

  “那是!”在这方面淳于琼向来对栾奕很是佩服,“除了神仙酿,琉璃、茶叶,哪一项栾奕不是财源滚滚。他从来不会为军饷操心!”

  赵融一改笑容,愤慨道:“有传言说,主公手下其实本来还算宽裕,足够支付军饷。只不过去年他临时起意要在幽州渔阳城内兴建一座新宅,结果把军资都挪用到建宅中去了,害得低下当兵的捞不得饷。”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  韩菖子忧虑道:“起初,我还以为这是圣母教搞出来的谣言。直到有可信之人亲口说看到主公渔阳城的宅邸已经建了一半,方知并非空穴来风。你们知道吗?我听人说,是郭公则撺掇主公在渔阳建宅的。至于原因……竟是为预防栾子奇攻下冀州后,主公失却根基,便在幽州建府,以备将来主持州务所用。”他揉了揉泛酸的额头,道:“仗还没打完,先准备起后路来。这叫什么事?这样要能打胜仗才奇怪了。”

  一提郭图,赵融恨的咬牙切齿,要不是郭图排挤,他现在哪会落得这般田地,被派到后军干这等看护粮草的卑劣之事。“世人都知郭图乃是献媚奸贼,唯独主公不知。”

  “哎!主公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如何成就大事。”  韩菖子脸上写满惆怅。

  “大事!哼哼……”淳于琼冷哼几声,没多言语。帐中霎时间变得落针可闻。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哨兵忽然闯进大帐,报曰:“将军,北营艮字位粮仓忽然起火。”

  淳于琼还道是有人不小心碰倒火把、灯烛之类,引燃了干草。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只要不把整座粮仓点燃,算不得什么大事。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这等小事不必来报,自己组织人马去灭火便是。”

  这位哨兵刚刚领命退走,帐内呼的又闯进一人,“将军,不好了,丑字号,寅字号、辰字号、未字号粮仓都起火了。火势很大,正借风势向其它粮草蔓延。”

  “什么?”淳于琼这才回过味来,露出惊诧的神色。今日正值大晴天,既无电闪又无雷鸣,哪里来的大火?显然,是有人在纵火。

  随后而来的警钟声立刻证实了淳于琼的猜测。

  在这个刮着西南风的夜晚,栾奕静静率领彪下八千人马静静的守候在东北方上风处。待在淳于琼故市大寨内窜起火苗,顿时明白自己派出的“空军”——“火禽”和“雀杏”发挥了作用。随后趁寨中袁兵忙着救火,骤然暴起,向大寨发起猛烈攻击。

  袁兵措不及防,顷刻之间寨柵便被砍倒。八千教会卫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寨中,将事先备下的***、易燃物抛撒出去,火势四漫,烈焰冲天,正在救火的袁兵还没来得及扑灭大仓上飞鸟引来的火源,新的火苗随风而来,反倒把他们吞入烈焰,与粮仓、营帐一同烧成了灰烬。

  整片区域到处充斥着木材、粮食、皮革烧焦的味道,甚是呛人。

  栾奕早有准备,令士卒将浸湿的绢巾缠在脸上掩住口鼻,所以火海中的烟尘对他们的影响不大,反观一众袁兵可就倒了血莓,十火九呛,绝大多数死于火灾的人其实都是先被呛晕后被烧死的。

  此时的袁兵正面临着滚滚浓烟熏烤的困境,咳嗽声此起彼伏,呼吸不畅致使浑身乏力。连战都站不稳更别提打仗了。

  除此之外,负责守仓的这六千袁兵都是军中的老弱,而栾奕带来的那八千卫士却是精挑细选的悍卒。无论是兵力还是士卒质量,栾奕都占着十足的上风。

  更为重要的是,此时故市的主要将领都在淳于琼大帐中饮宴,失去将领统御士卒们便是一盘散沙,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

  如此良机栾奕哪能放过,责令于禁率两千人马冲右,徐晃亦帅兵两千冲左,他自领中军四千正面冲锋,三路兵马犁地似的从北向南横扫而过,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斩敌无数。在短短一炷香内,所有粮仓均被点燃。

  同时,栾奕领着旗下大军杀到了故市中军大帐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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