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
“竟然失败了，为什么？”刘云自语，并缓缓站起身，睁开双目，冷冽的看向前方那个面容苍老之人，只见到此人双眼里充满惊恐的看着自己，并且缓缓后退，想要逃走。
“不算失败，也不算成功，我修为太低，难以真正做到阴阳平衡。我本身这个支撑平衡的支杆，就不够强大。”刘云想通了问题在哪。
阴阳之道，仿佛是天平上放的东西，但由于太重，几乎要将天平中间的支杆给压断了。而他的修为就仿佛是天平中间的支杆，只能堪堪维持平衡，一旦动用强大的力量，必然破坏平衡，到了那时，这恐怖的力量就会反噬自己。
若他修为进阶到下一层八重天，自己的力量也会以恐怖的程度去增加。
“就算动用很小的力量，对付你，够了。你永远不知道走上真路的修士，会有多么的可怕。”刘云看着前方，缓缓说道。看到前方那个人毫不犹豫的转身而逃，刘云却没有去追。
他很简单的向前探出右手，接着五指一曲，成爪状。
骤然狂风四起，以他的手掌为中心，一股黑色的死亡之气急速的旋转开来，形成一个漩涡，恐怖的吞噬之力出现，直接将那即将要逃走的九重天修士，扯了回来。
啊……此人发出惊恐的叫声，但他做不出任何抵抗，就被这股力量拉了回来。下一刻，他的脖子被刘云掐住。
“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听说当神魂被吞噬的时候，宿主会遭受比肉身强烈数百倍的痛苦。不知是不是真的，我希望在你身上可以得到。因为我答应了它，要为它报仇。”刘云说道，他的眉心裂开一道口子，一个白光小人走出，他手捏剑指，毫无留情，不顾面前之人神色是如何的惊恐，直接洞穿此人额头，开始疯狂的吞噬其神魂。
啊……这个人满脸痛苦，当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碰的一声，被丢在了地上。
他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灰尘染满了苍老的脸颊。浑身抽抽，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眼睛死死的闭着，可以从表面上看到，浑身的精血倒流，冲向眉心。
刘云目光闪烁，他看此人双手握成拳头，五指因为大力刺入掌心血肉之中，鲜血林立。可让刘云奇怪的是，那手里竟然握着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刘云弯下腰，想要将其拿起来，但哪知道原本紧闭双目的九重天修士，竟然猛地睁开眼睛，想要做出反抗。
“找死！”刘云冷喝一声，催动神魂之力，让此人当场喷出一口血水，轰然倒地。已是有气进没气出了，生机已断，神魂消逝，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
白光小人的刘云从其眉心走出，一双眸子格外冷漠，双手背后，腾空而起，回到了肉身眉心之中。
刘云浑身一震，冷目开合，闪烁电芒，低首俯视他脚下因剧痛而本能浑身发抖的九重天修士。
“失败了，一辈子的积累换来了什么？天意弄人呐！”此人喃喃自语，声音断断续续，已经听不清了。他浑身精血丧尽，浑身刺痛，难以站起，便拼命的用力将双手抬到了眼前，双臂剧痛，骨骼尽碎，若不是凭着一股意志，断然不可能做到。当看到手中的青色香囊时，他露出微笑，瞳孔渐渐变大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尽的爱怜，喃喃道：“要回家喽……”
“这青色的香囊，是那个女人的？”刘云道，声音淡淡。吞噬了此人神魂，自然得到了其一部分的记忆。虽然这香囊被血染红，但不难看出，正是记忆之中的那个香囊。
此话一出，下方之人猛地睁大了眸子，此刻他只能模糊的看清刘云的轮廓，即便这样也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杀意。
面容苍老的修士艰难伸出手，不可抑制的有些发抖，他抓住刘云青衣的一角，从喉咙里挤出一段惶恐的话，道：“放过她…她只是一个凡人…绝对不会报仇的…我求求你……”
“滚开！”刘云一脚将其踢飞。血染长空，此人当场身死，咚的一声，落在地上，眼睛睁得极大，临死前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却望向刘云这里，仿佛等待他的答复。
“我会让她死的比你痛快一些。”刘云冷冷道，转身而去。
这一次，刘云收获巨大，获得了所有的机缘，一个修士一辈子一百年的积累。
此时，所有的疑惑刘云已经解开。
一个普通的九重天修士，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的机缘。在吞噬那人神魂时，刘云看到了一些记忆碎片，原来此人叫做秦朗凡，修为曾经破入过识藏境，但因为仇家追杀，最终重伤之下修为又再次跌落，幸好活了下来。
所以这次他获得的不是一个蜕凡修士的积累，而是识藏境修士的积累。不然一百多株灵草灵草，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拿出来的。其价值相当于一颗悟道丹。
刘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香囊，这东西属于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做秦仙儿，住在距离这里五十里外的一个凡人村庄之中，是秦朗凡的女儿。
在秦朗凡的记忆力，他的这个女儿修行资质不错，可却被他限制，不许修炼。这让秦仙儿这个女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名修士。
半个时辰后，刘云到了五十里外的这个村庄。
一身青衣的他站在山巅向下望去，看到一个人口不足六十户的小村。小村依靠的一面绝壁上，有水淌下形成一挂银白瀑布，在瀑布下是一汪湖泊，时至中午，一片波光粼粼，湖边青白岩石上有一些农家的妇女正在洗衣。村口前架着一座小桥，桥头拴着一条土狗，正窝在窝里。
此刻中午了，几户人家已经开始做饭，烟窗里正冒着袅袅炊烟。
在这个世界，凡人没有任何保障力量，是妖兽最鲜嫩的美餐而已。有能力，有头脑的凡人，都会去心中的那一座神城，只有在那里，生命才能得到保障。
秦朗凡就曾是这样子的一个凡人，越过无尽的山脉，九死一生踏进神城天朝郡的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心目中神和他们凡人一样，也会受伤，也会死亡，也会害怕与恐惧。
直到某一天秦朗凡发现自己也有修行资质，并且得到了一位修士的欣赏，最终开始修炼。
他修行速度不慢，用了十二年便九重天，有望突破识藏境。在这一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并且生下了秦仙儿。
说起来，他和刘云的经历有些相似，将自己的一切都送给这个女人。直到这个女人踏入识藏境界，秦朗凡以为自己能与其永远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女人出卖了他。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秦朗凡经受不住打击，一夜白发，就连原本俊朗的面容，也因为心境的改变，而日渐阴鸠起来。后来，他成功破入识藏境。在某一天，潜入那个女人的家中，将其杀了。
女人的夫家开始追杀秦朗凡，他逃亡了五十八年，在那一天，终究被包围了，死战之下，拼命逃出，可惜重伤难支，修为跌落蜕凡九重天。
再后来，秦朗凡发现普通的识藏境修士还是太弱了，在一次奇遇中他得知，还有真路一途。走上这条路的修士，能悟出更加威力惊人的神通，可惜他求法无门。所以之前，秦朗凡才会对刘云说，就算他巅峰之时，也不可能做到。
经历修士的痛苦，他不再想让女儿经历这一切，用法阵将只有一岁大秦仙儿的生机封住。直到十五年前，秦朗凡发现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功踏上真路，便将女儿的封印解开，寄托在了自己出生的村子，希望她能平凡的过一生。
虽然恨那个女人，但对秦仙儿，秦朗凡是无比溺爱的。他经常对女儿说：父亲有能力照顾你了，就会带你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然而秦朗凡一直努力，却始终无法踏上真路，直到遇见刘云，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哪知道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更叹，修士之可悲！
……
刘云下了山，来到湖泊的对面，眉头锁在一起，看着农妇中的一个格外惹人注目的女子。她十五六岁的样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宛若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看到了。
她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不知想到了何事，竟笑的乌黑若宝石般的大眼睛眯在了一起。旁边同样在洗衣的妇人立刻打趣道：“小丫头又思春了。”
结果引起周围一片哄笑。小姑娘俏脸生霞，气呼呼的挥舞着手里的洗衣用的棒槌威胁，辩解道：“才没有呢。”
“死丫头别害羞，你是不是看上你家虎哥了，不敢对婶明说？”旁边的妇人急忙说到，随后又赶紧朝着村子里招呼了一声，道：“大虎子，你仙儿妹子说喜欢你呢。”
“没有，没这事。”小姑娘急忙辩解，可紧接着就听到村子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狂奔了出来，露出一口黄牙，嘿嘿傻笑道：“我就知道仙儿妹子喜欢我这结实的身体。”
“虎子哥，你要是乱说，我以后就不跟你说话了。”小姑娘发怒了，站起来，一手掐在小蛮腰上，一手拿着洗衣棒槌，指了过去，立刻就吓的那个汉子急忙逃命。
旁边的妇人脸露不喜，道：“仙儿，你要知道女孩子最终是要嫁人的，你老这样子凶巴巴，以后谁敢要你啊。”
“婶，我在等我爹回来，他说要带我出去看看。”小姑娘说道，俏脸通红。
“哎，好我的娃呀，自从你父亲将你托付在这村里，都十几年了不见人了……婶怕伤你的心，但今天也要说实话了，这村子外面，满到处都是妖怪，你父亲又是个凡人，恐怕早都死了。你说你见过他，这不是说胡话呢？”
“娃呀，像你这样子疯疯癫癫的女子，除了你虎子哥喜欢，谁还敢要你。你一个女孩子力气又那么大，搞得整个村子里没一个男人敢和你说话，也就你虎子哥不在意。你咋就不知道你虎子哥的心意呢！”妇人脸色很不好看。
小姑娘原本因为被人说父亲死了，是非常不开心的，可见到妇人这样子，也急忙出声安慰道：“婶，不是我不知道，只是虎子哥有那个狐臭，我实在忍不住想吐。就这样子，他还每天不洗牙……”
“既然你这么挑三拣四的，以后就等着孤独终老吧！”妇人一听数落自己的儿子，当场翻脸，气呼呼的拿起地上的衣服，转身而走。其他妇人也急忙收拾了一下，回了村子。只剩下了小姑娘一个人。
小姑娘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香汗，也不追，又开始洗衣服。她知道，婶婶过两天又会给她儿子说亲的，这样子的情况，都持续很长时间了。
虎子哥人真的很好，若不是因为他有狐臭，说不定早就嫁给他了。可那个味道，小姑娘难以忍受。
没有父亲，一个人独自在村子里生活，就算力气很大，也没有一丝安全感。很少有人和她说话，因为这里的人都将自己看做怪胎，是妖怪。
“杀她吗？”刘云自语，事到临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狠不下心肠。
刘云担心在某一天，这个女子忽然要找自己报仇，发现杀不了自己，就开始杀他身边的人，若当时他若没在，或者不能保护亲人，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刘云心中杀机大起，右手抬起，向着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探了过去。这世间总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呀！小云，你怎么受伤了。”小姑娘忽然惊呼了起来。
刘云听见这句话，就算满脸冷酷，目光森寒，也被惊得心脏狠狠一突突，探出的右手直接僵在那里。
小云，娘亲才会这么叫他，可如今这女子……
刘云急忙抬头看去，只见到小姑娘从身旁捉起一只小白兔，抱在怀里，左看看右看看，便急道：“小云，我带你去敷药。”
她急匆匆的跑回村子，都忘记了收起衣服。
“你……”得知真相的刘云，心情变化有些大，此时再想提起杀意，已经有些难了。
他临波而渡，双脚踩着平静的湖面，来到了对面，扫了一眼地面，发现石头上有点点血迹。
“竟是真的。”刘云皱眉，他原以为是这个女子感应到他的存在和杀意了，想以此而逃命。毕竟此女是修士生下来的，恐怕会有一些常人难及的能力。
“你是谁？”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那小姑娘的声音，明显带着戒备之色。
刘云转身看向小姑娘，她穿着一件碧青色的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动人的身躯。一双藕臂环于胸前，抱着一只小白兔，紧贴着饱满的酥峰。雪颜美丽，大眼闪烁，带着警惕和戒备。
“你是谁，为什么我能在你身上能感应到爹爹的气息？”
刘云一身青衣，身材挺拔，带着一股出尘之感。他眸子明亮，看着这个小姑娘。
“爹，是你来了吗？女儿好想你……你出来见见女儿，爹……”她一下子哭了出来，秋水般的眸子，含着委屈，对着天空喊，呼唤亲人。怀里已经包扎了伤口的小白兔被吓得跳出来，落在地上。
“他死了。”刘云皱起眉头，淡淡道。小姑娘在喊爹的时候，听得他头好疼，在那一刻，他恍惚看到自己小时候对着天空喊爹娘的样子，他明知道爹娘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可依然在呼喊，仿佛这样子，就能再次见到他们。
小姑娘的哭声突然停止，随后像是哑了嗓子般，问道：“不可能，我爹不会死的。”
“这个东西，是他让我交给你的。”刘云走上前，探出一只手，落在女子的胸前，手掌摊开，放着一个染着血的香囊。刘云心情很复杂，难以描绘。
小姑娘脸色惨白，纤纤玉手有些颤抖的拿起放在刘云掌心里的香囊。
“爹…真的死了吗？…他说一定会回来的，他和我拉过手指的，他不会骗我的……”小姑娘痴痴说道，漂亮的大眼睛滚落泪水，俏脸上尽是凄然之色。没有了之前甜美的笑容。
“我走了。”刘云转身，准备迈出的脚步，忽然顿住，道：“我送你一句忠告，一生一世都不要离开这个村子，不然你将会无比痛苦的死去。”
便在此时，刘云莫名心里有些落寞，毫无防备之下，突然感觉自己从背后被人抱住了，仅隔着一层青衣的后背上紧紧贴着两团柔软，紧接着就听到女子的哭声道：“爹死了，我不信，你带我去见他……”
“放开！”刘云大怒，喝道。
“我不放。”小姑娘抱得更紧了，纤纤玉手交差在一起，环在刘云的腰上。
小姑娘挣扎，身上的香味钻进了刘云的口鼻里，让他神色非常的不自然。
“大哥哥，仙儿求求你……我好久没见到爹爹了，别人都说他死了，可我不信。是不是仙儿不乖，是不是仙儿没和虎子哥成亲，爹爹就不要我了……只要能见到爹爹，我肯定会嫁给虎子哥，不让爹爹担心我会走出村子的。”小姑娘道，说的很着急，生怕刘云跑了。
“秦仙儿，我告诉你，你爹真的死了，你醒醒吧。死了就是死了，你不可能再见到他了。你到底明不明白，清不清楚？”刘云不知道为何，竟然一时间非常的生气，他挣开女子的双臂，转身抓住她的香肩，看着那一双滚落泪水的眼睛，几乎是喊出来这句话的。他仿佛也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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