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腊月二十三
腊月二十三,我国传统小年。
赵云武家热热闹闹的,奶奶祭完灶,端上来一盘点心,三口人坐在炕头上,吃着点心,聊着天。
夜深了,赵云武困了,捂好了被窝,躺下睡了。
老太太在炕当间放上了一张小方桌,借着洋油灯微弱灯亮正在做活。快过年了嘛,赶着做几副鞋垫,做两件新衣服。
屋里很静,洋油灯在滋滋地响,赵云武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均匀地打鼾声。
外面时不时刮起一阵飕飕的小北风。
突然,大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声虽说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听得清清楚楚。
“奶,你听外面什么声儿?”一泡尿把赵云龙憋醒了,他听见外面的动静,瞪大了亮晶晶的大眼睛。
“没事,羊在门上磨犄角呢!”老太太没当回事。他耳朵背,根本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老太太为什么说羊在门上磨犄角呢?因为家里的羊圈坏了,有一只小山羊淘气,一到晚上就跑出来两只犄角在门上磨。
那声音还没有消失,赵云龙仔细听了听,这回听出一点门道。
声音是从大门上发出来的,是门闩的声音。好象有人在大门外面用东西拨动门闩。
不用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门闩一掉外面的人就能进来了!
“会是谁呢?”赵云龙提高了警惕,一起身,把房梁上挂着的套筒枪摘下来。
“哥,起来,起来。”用脚丫子踢了踢赵云武。
赵云武睡得香,根本没醒。
赵云龙掀开赵云武的被窝,把套筒枪往他怀里一放。冰凉的枪杆子往身上一贴,赵云武立刻惊醒了,张大嘴巴,迷迷登登地说:“你干啥?”
赵云龙指了指大门外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外面的人拨掉了门闩,闯了进来。
赵云武往窗户眼儿向外一望,只见几个黑影拎着大枪,已经走到当院心了。赵云武看见黑影,根本没看清楚这几个人的样子。一是因为当时院子里太黑,二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细看。
就看了这一眼赵云武心里就明白了,这几个人是胡子!
屋地上有一个高粱圈,堆着半人高通红通红的高粱。
赵云武握着套筒枪,光着腚,急忙跳到高粱圈后面。
赵云龙把子弹袋扔给了赵云武,拉着奶奶,猫到炕沿底下。
赵云武抄起枪向外屋放了两枪。
打头的一个胡子已经走到外屋锅台边,听见枪响了,打了一个旋,撒腿往外跑。
赵云武这两枪打在水缸上,把水缸打碎了,水洒了一地。
赵云武害怕胡子进屋,朝两个地方不停开枪,一个地方是前门,一个地方是窗户。
这通打啊,把门窗打得跟草筛子似的,直冒白烟。
“给我打!”一个胡子在当院喊了一声。
几个胡子有的猫在草垛后面,有的猫在碾盘后面,有的就地卧倒,朝屋子里开枪。
激烈的的枪声打破黑夜的寂静。
屯子里的人在睡梦中听见枪响,知道胡子进屯子了,都从被窝里爬起来了。有枪的人家开始鸣枪。枪接二连三地响起来,屯子里象开了锅似的。赵云武家隔壁的韩老六,端着一个洋炮出来,朝着赵云武家院子开了几炮。这几炮是摸黑打的,跟本打不着人,都打在赵云武家碾盘子上,火星四射。
胡子见全屯子人都起来了,一个胡子喊了一嗓子:“风不正!扯呼!”
这是土匪黑话,意思是打劫不成,赶紧跑。
胡子们一边开枪,一边撤出了赵云武家当院。趁着夜色,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赵云武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还在猛烈地开火。
韩老六朝屋里喊了一嗓子:“云武,别打了,胡子跑了!”
赵云武一听说胡子跑了,急得直跺脚,光着腚就要往外追。赵云龙赶紧把他抱住,说:“哥,这么大冷的天,你不要命了!”
赵云武强压住怒火,咬牙切齿地朝外面大骂:“妈的,有能耐别跑啊!”
赵云武就这样三下五除二打跑了胡子。凡是屯子里背枪的连夜开了个会,因为是在夜里开会,所以叫起会。
参加这次会议的一共有六个人,分别是老土豪,韩老六,草上飞,李玉亭,霍连风,还有赵云武。这六个人中,只有霍连风不是本屯人。霍连风是霍家沟人,今晚在李玉亭家借宿。因为霍连风参加了这场枪战,所以特邀出席这次会议。
这次会议概括了胡子的一些基本情况。
第一,胡子的数量,四到五个。
第二,胡子的目的,因为赵云武平时没有什么仇人,所以胡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进屋抢东西。
第三,胡子的来路,无法估计。
接下来又分析了胡子。
第一,胡子之所以选在腊月二十三夜里,目的是出奇制胜,因为这一天人们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警惕性不高。
第二,胡子之所以选在赵云武家动手,因为屯东头住户比较少,容易下手。
会议总结了这次枪战。
第一,胡子人数少,寡不敌众。
第二,在这次枪战中,韩老六是一匹黑马,对胡子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第三,赵云武的镇定,勇猛,对这次枪战起了决定性作用。
最后展望未来。
五条枪结成联盟,胡子来一回打一回。
这个联盟是自发组成的,大家只有一个目的,保护屯子不受侵犯。有来犯者,必杀之。
这次大会是一次热烈的大会,除了霍连风没发言外,其余五人均发言踊跃。
爷爷说,古代人把誓言,盟约看得很重,所以几千年来出了许多侠肝义胆义盖云天的好汉。二十年代的人,受传统文化影响比较深,比现代人仗义讲信用。腊月二十三晚上,他们结盟是口头上的,还不算正式。两天后,他们在一起吃了个饭,这才算正式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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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村道旁的一个小饭店。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六个男人坐在饭店里。店内有一个火炉,柴火燃烧劈劈啪啪的响。
桌上放着一坛子高粱酒。
六个人,六个大碗,碗里盛着清澄的高粱酒,发着酒香。
桌上摆着一盆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盘炒猪大肠,热气腾腾。
六个人有两个人带枪,李玉亭和霍连风。他们用的是匣枪,从来不离身。
其余四人用的是长枪,携带不便,所以没带。
老土豪首先举起了酒碗:“今天咱们几个背枪的能走到一起,不容易,来,大家动筷子,喝酒!”
六个人开始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赵云武从来滴酒不沾,只吃着菜,听着大家说话。
老土豪喝了一碗酒,开始讲起了当前形势。
“如今背枪的是越来越多了,世道也越来越乱了。光是咱这一带,背枪的就有几百人。六台子有孙海峰,平房有赵家龙,羊草沟有吴方雄,马树沟有郭老九,鲤鱼沟有张店山,张店元,这些都是有名的。咱们几个既然绑在一起了,也应该起个响当当的名号。”
老土豪童心为泯,他按照评书三侠五义,给几个人起了个名号,韩老六叫窜天鼠、草上飞叫掣地鼠、李玉亭叫钻山鼠,霍连风叫翻江鼠,赵云武叫锦毛鼠。因为赵家沟在北边,老土豪自封为北侠。
可惜后来五鼠的叫法没有叫响,老土豪自封为北侠就更不够格了。
大家都很喜欢五鼠这个称呼,酒喝得愈加高兴。喝着喝着,酒桌上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老土豪,韩老六,草上飞,另一派是李玉亭,霍连风,和赵云武。老土豪三人谈着打猎,种地,和一些家常理短的事,李霍赵三个年轻人谈起了枪。
赵云武说:“还是有枪好,不然前天俺家遭胡子,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霍连风说:“枪是啥呀?枪就是咱的腰杆子,有了枪腰杆子就硬!”
赵云武说:“呵呵,有道理!”
霍连风说:“那天你挺牛逼,我挺佩服你!”
赵云武说:“都是给我逼的,没啥。”
霍连风说:“哥哥,以后有事吱声儿,我要不帮你是乌龟养的!我这人就爱凑热闹,越热闹越好。”
赵云武说:“中,有事肯定找你。”
几句话虽然简单,但基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一起出生入死。
李玉亭说:“有事直接找我,我去通知霍连风。”
赵云武说:“你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基本找到一个,就找到第二个了。”
霍连风说:“对,你找不到我找亭哥。亭哥知道我经常去什么地方。”
赵云武说:“我好找,我就在家呆着,一找就能找到。”
霍连风说:“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胆量!”
赵云武说:“废话不说了,以后事上见。”
霍连风说:“对,说什么也不如实际行动,来喝酒吧!”
赵云武说:“我从来不喝酒,对酒没什么兴趣。”
霍连风说:“你胡子都不怕,还怕喝酒,来来,喝一碗。”
赵云武没办法只好喝了一口,感觉辣辣的,不怎么好喝。
谁也没想到后来赵云武成了一个喝酒海量的人,说到底都是跟着李霍二人学会的喝酒。
霍连风说:“哥哥,你想没想过出人头地?”
赵云武说:“没细想过,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
霍连风说:“现在这社会多好,象咱这样的人,以后肯定能干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
他喝多了,舌头都大了。
赵云武笑了笑,没说话。
李玉亭说:“呵呵,我看你干不成什么大事,早晚有一天得死了。”
霍连风说:“背枪的,早晚有一天得死,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战死街头,我心爱的女人能为我大哭一场,那就够了。”
李玉亭说:“恐怕到时候你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霍连风说:“亭哥,我真死了的话,你能忍心让兄弟抛尸荒野吗?”
李玉亭笑说:“你死了,哥一定给你买个最好的棺材!哈哈!”
酒喝得差不多了,菜也消灭干净了,老土豪又发话了,因为他在六个人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所以压轴的话由他说。
老土豪说:“老少爷们儿,今天呢,吃到这儿,喝到这儿,往后咱这几条枪呢,就算绑在一起了。别的话我也不说了,咱大家伙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说完,饭局解散,六个人互相搀扶,摇摇晃晃走出吉祥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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