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客气之道

　　常言道：兵者，诡道也！

　　独孤阳明这种不讲理的做法，又屡屡得手，让别人如何讲理？要知道，他的每一次攻击，等于是自`杀`式攻击，完全是以命搏命。当然，大家也都知晓这个理，当对手比你强太多的时候，你再按常理出牌，那胜负谁都知道。是以，不仅是神仙会，就连真武殿的同门，也是满腹疑虑。

　　话说，两派弟子解决完一只强大的荒妖后，顺其自然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另外六处战局中。

　　他们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先帮谁？这个问题，无论是谁遇上了，都是十分有讲究的存在。更何况，又遇上了一肚子怪主意的独孤阳明。

　　独孤阳明也知道，两派的弟子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但自己早有计较，故而一不行动，二不言语。

　　令狐旭正又慢慢靠近，轻捅一下他，压低声音道：“二哥！当前之势，当速决，拖延不得！”

　　“真武殿的令狐师兄，是不是对我这个代盟主有意见？若是有的话，不妨直接指教！”独孤阳明朗声道，“以我看来，神仙会与真武殿大战初捷，急需休整那怕片刻的时间，也是好的。不知神仙会的道友是何看法！”

　　神仙会的人面面相觑，除了有几人脸露愠色外，其余人皆是一张苦瓜脸。他们呢，一是对独孤阳明这种莫名的借力打力，无可奈何，二是面对当下的形势，能公开反对他么？若是惹急眼了，他一撒手，正陷入苦战的其他十四派，又怎么想呢？

　　最起码，这十四大派的弟子会怀疑，你神仙会什么意思？哦，你们刚刚解脱，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大家以后相见，恐怕就少了很多笑脸了吧。

　　曹晨镇定的回道：“‘盟主’所言甚是！”

　　令狐旭正轻轻的退回，又回到了萧珑玲身边，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在他心里，的确是波澜再起，因为这一路上，他的所有举动，包括什么时候提醒独孤阳明，并不是他的主意。而在此刻，他又明显的感觉到，独孤阳明对他的芥蒂之心，正变的前所未有的严实起来。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这位结拜义兄的掌握中，而义兄前前后后针对自己的言语，又似乎再提醒着什么。

　　这不能不让他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与黄石等人在石府中的密谋。又联想到宗门此次的突然安排，遂是忖道：“莫非，宗门要对萧师姐动手了？而且，宗门一定相信，二哥能对付得了萧师姐？这……。”

　　想到此处，令狐旭正不敢再往下想，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萧珑玲。她伫立在人群中，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般，灿如春华，艳美绝俗。虽然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令狐旭正从来未曾真正的直面细观过这位“妻子”。

　　尽管如此，或许只有令狐旭正，才能感觉到某种异样的东西，哪就是神仙会的人来了后，萧珑玲哪种悄然放松的心态，那怕只是微波荡漾。遂是又思忖道：“这事，绝对逃不过二哥那么精明的人。对于现在的这位二哥，身上有太多神秘的事情。但有一点，是可以断定的，倘若二哥真的出手，定会猛下杀手，绝不容情半分。这是由他的人生信条之一决定的，就算宗门长老在此，也没人能改变。我夹在他二人中间，又能为之奈何？”

　　正值令狐旭正想入非非时，便听到一人说：“现在看来，九天宫与混沌殿围困的这只洪妖魔蜘，是最难缠的了，而其他几派尚未露败象。就请曹道友与本派的萧师姐，率领两派精英齐出，先除掉这只蜘蛛再说。”

　　曹晨与萧珑玲互看一眼，又齐看向一本正经的独孤阳明，同时摇摇头，齐应了一声。二人似有意见，又无话可说。说什么呢？别说独孤阳明是盟主，就是他刚才被妖兽击落，就有不少人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伤。因为大家都知道，独孤阳明是一个擅于隐藏自己的人，何况，是在这个时间。

　　两派精英一经加入，整个战局立马明朗，妖兽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又是为什么呢？道理很简单！要是这近两百人的人族修士精英，合力之下，连一个洪妖都对付不了。哪，何谈人族能主宰鸿蒙一事？有人还敢想象，人族大能真能靠一己之力，打败妖族的妖皇及天、地等大妖？妖族，虽与妖兽的道行境界类同，但并非妖兽类。同一境界的妖族，远胜妖兽，这是人族共知的、人族大贤明明白白记录在案的东西。若是人族如此狂妄，恐怕也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吧！

　　话说回来，人族还是得承认妖兽的强大，那种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先天优势—皮糙肉厚与可直接吸纳天地灵气，着实令人族修士头疼不已。只要灵智已开的妖兽，死死护住命门所在，只凭借这一优点，足可拖延上一段时间。

　　看着这一情形，独孤阳明计上心来，忖：“这畜生的天命胆，藏在什么地方呢？要是能知道的话，偷袭下，就好了。”

　　也就在这时，只听黄坚发出雷霆怒斥：“开！”

　　一杆精玉枪硬生生挑起妖兽的头颅骨，伴随着一声怒啸，精玉枪的势道不减，变挑为砸，朝蜘蛛的头上一突起处砸下。那块状如华盖的头骨，不但没被砸下去，反而似冲破界障，猛的冲天而起，变成十余丈长的骨柱。将黄坚撞开在数丈外。

　　也就在这间不容发之机，一道紫色剑气携凌厉之势，切向这骨柱的根`部九寸处。

　　“铮”的一声脆响，骨柱应声而断，断口处喷出一股奇香无比的淡黄色粘液，将尚未倒地的骨柱浇灌个透。“滋哩噼啪”的声音响起，骨柱亦缓缓倾落。

　　强大的洪妖，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源动力一样，不甘的眼角处流下一行浊泪。身子亦缓缓倒地。

　　人非妖兽，熟能无情。或许，在人族本族之间的争斗，其凶残远胜过这种千万倍。但只要是仍有恻隐之心的人，恐怕都会为这一刻动容。但是，此时，无论是妖兽还是人族，大家都得遵守森林法则——优胜劣汰。大家都没有怜惜对方的余地。

　　独孤阳明向后一招手，便走到这根骨柱前，刚出现是还是白森的骨柱，经过淡黄色粘液浇铸后，却变成了艳红之色。红的发亮透明，隐隐有股妖艳之气，欲冲出骨柱。

　　独孤阳明也未多说，示意闾丘乐语，二人又是默契的将这根骨柱收入乾坤袋。

　　闾丘乐语低声问：“师兄，你认识这东西不？看着，好像是一件至宝呢！”

　　独孤阳明未作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而他要面对的，是如何分这只妖兽身上的灵材。

　　九天宫的一人大声道：“这根魔艳骨，理应归我们九天宫。阳明师兄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收入囊中，是不是有些自大过头了！”

　　“理应？什么叫理应？号称鸿蒙三大支柱的九天宫，加上另一巨派混沌殿，连区区一只洪妖都收拾不了，还理应？”

　　哪人刚要反驳独孤阳明时，却被另一位同门前辈阻拦，这人道：“就冲着独孤盟主救大家一命，也应该归真武殿。”稍顿后，又解释道：“这魔艳骨，若不及时斩断，待妖兽凝聚妖丹之力于其上，将其震碎裂时，所发出的骨粒，足以轻松击杀元丹境以下的人族修士。”

　　独孤阳明得理不饶人，朗声道：“还是跟有见识的人交流，比较轻松。某些人，白瞎了哪颗脑袋，哎！”遂是，又吩咐道：“请神仙会的同道们协助灵霄堂，九天宫的道兄们协助太白楼，混沌殿与本派联手协助元始阁。望大家不要有所保留，需速战速决。本派，将仍以萧师姐为首。”

　　与此同时，独孤阳明思索道：“这三处交战，皆是面对荒妖，人族修士有太过明显的优势，就是耗也该到耗死妖兽的时候了。为何迟迟不能结束呢？”随之心一横，暗自道：“乾坤宫？神龙宫？你们是不是也想保留实力？好哇！看你们正在大战的人能等，还是我能等。有种，你们就好好的等着吧！”

　　而刚才独孤阳明提到的三处战局，经新援加盟后，只用两刻的时间，便已结束战斗。这些人将妖兽抬过来，与刚才的魔蜘摆在一起，皆只是静静的看着独孤阳明。似乎都在等待新的盟主命令。

　　乾坤宫与神龙宫等四方势力正在大战，其余十二派却开始隔岸观火起来。这令乾坤宫与神龙宫的人，有苦难言，又不敢稍有分神。

　　恍惚间，一个时辰已过。众人仍不见独孤阳明有所行动，有人不免就烦躁起来。

　　“大家休息了一个时辰，我想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独孤阳明终于发话了，慢吞吞的说道：“请焚天殿、天极殿、真武殿的人，协助乾坤宫，请定天殿、十方殿、混沌殿的人，协助神龙宫。望大家珍重！”

　　大家很快意识到，这种安排，是将三盟的势力刚好给错开了。这些人族精英难道不明白，独孤阳明这招借力制力的安排？明显不可能。因为他的这一安排，使得众人的行动有了明显的犹豫。众人明明知道这是独孤阳明有意为之，仍是无可奈何，谁让他是他们承认推举出来的“盟主”。

　　不愿意归不愿意，事情还是得照做，而且还不能顾及门派之争。

　　随着这一次的人族修士增援，眼下的局面已经十分明朗化。不消三刻，各派大战的弟子重新聚集到一处，特别是激战最久的四派弟子，有人显得十分忿忿不平。若不是各派的主事弟子制止，恐怕早就闹腾起来。

　　独孤阳明悠悠的说道：“看来，某些门派的弟子，可真是口是心非。对本盟主的安排，颇有意见，不妨出来一叙！”

　　轩辕殿中的一人骂道：“你卑鄙！竟行乘人之危之举！有种，待我们歇息一夜，再说！”

　　“哎呀！啧啧！”独孤阳明轻摇头叹息道：“看来，轩辕殿恐怕是早就等不及拆我的台咯！既然如此，哪我真武殿一派就先行告辞，大家后会无期！”

　　诸葛无量朗声大笑，缓缓道：“阳明师弟的这招顺水推舟，端是厉害。我猜想，轩辕殿的道兄也只是一时之愤，当应对大局无碍才是。而眼下，我们初战告捷，何须增添新的烦恼呢！”

　　魏承彦亦说道：“诸葛师兄言之有理。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分摊这几只妖兽。这些妖兽，皆是鸿蒙其它界域已不存在的，其身上的任一灵材，珍贵无比。当应妥善处置。”

　　此二人一发话，将当场的气势完全压制住，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此二派做主的时候。

　　元始阁的一人道：“恐怕还得诸葛师兄与魏师兄来分配呀！”

　　随之，多人都附和起来，乾坤宫与神龙宫的人，更是起劲。一面吐露着对刚才的不满，一面悄悄将独孤阳明这个“盟主”给抹去。

　　独孤阳明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选择了安静，其实，他也只有这个选择。

　　见此情形，诸葛无量微一挥手致意，喧嚣的众人瞬间就安静下来。真武殿的人，除了萧珑玲外，其余人皆看向独孤阳明。或许，只有令狐旭正一人能了解他的心境。

　　诸葛无量微一颔首，道：“这六只妖兽，皆是在独孤盟主的统领下斩杀，理应由独孤盟主来定夺。”说时，朝魏承彦看了一眼。而他的这一作法，不仅将独孤阳明放在火上烤，还暗中将神龙宫一军。

　　就说暗将神龙宫一事！神龙宫历来不将乾坤宫当回事，每每行动，也是两家的意见最为持重。这就给人一种感觉，这两派实乃平起平坐，不分伯仲。要论实力，确实也差不了多少。但自从人族主宰鸿蒙以来，人族的认识里，就以乾坤宫为首。这种观念已经相传承继数万年。乾坤宫从未有过别的表示，但要说一点芥蒂都没有，恐怕不是实事。而这事，让独孤阳明来扛，结果就是：要么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要么神龙宫表示反对，乾坤宫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魏承彦，做为年轻一辈中崛起的奇才，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至少，他要保证将这批神龙宫的精英带回宗门。微一沉吟后，朗声道：“诸葛师兄言之有理！我们理应听‘盟主’的分配。”

　　独孤阳明暗自好笑，心道：“我这辈子，最盼的就是别人跟我客气！”也不搭话，叫上居正奇与闾丘乐语二人，径自上前，将六只妖兽收入乾坤袋。做完这一切，独孤阳明只是默默的往外走去，自己不说一句话，也没人跟着他。

　　在这渐渐昏暗的天幕下，唯有哪道孤独的背影，面对即将来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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