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争执
宁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一阵风响。
呼呼呼!
盘鞭好似长蛇出击倏然蜿蜒而出,宁锋浑身一凛,抄起罗生伞匆忙架在身前。长鞭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锐之响,飒飒然抽向宁锋面颊,说时迟那时快,罗生伞一旋,长鞭便绕在其上。只僵持了片刻,女子手臂忽然一荡,长鞭好似臂之所延,拉回之际极速向四周扩打开来,宁锋猝不及防,被那鞭梢狠狠抽中左颊,顿时一道二指粗的淤青!
长鞭这种兵器,最适远距离攻击,女子施展受限,撤马三丈,“你十条贱命也不值我小乙一根汗毛,你必死!”女子怒不可遏。
宁锋这才醒转其中缘由,听过其言,自是比眼前女子还要恼怒,二话不说也要上手。“火骑校尉莫急!此事并非宁锋……”
一营校尉话没说完,女子长鞭再出,根本不理那人,拉开了距离,长鞭煞是犀利抽打而来。
嗖!就在这时,一把钝刀疾飞出来,此刀长不到二尺,刀身灰黑不一、疙瘩遍布,可算钝到极致,但它的“糙力”却是奇大。它先是打偏了女子的长鞭,绕身又把宁锋的铁伞震在一旁,之后又如一个飞轮旋转而后,到了主人手中。
“你是谁!”凭这一式,女子立有判断。
拓跋打量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宁锋,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小子,这姑娘都说了,你十条命也不值这马的一根汗毛,你死了倒没什么,剩下那些谁替你还?”
“三哥,这妮子欺人太甚!”宁锋道。
“你叫谁妮子!你这该死的东西!”女子怒不可泄。
拓跋上前道:“姑娘,这赤焰马又不是我等偷骑出来,你那马官在半路失了蹄,更何况马不打不服,若不是我等,你的宠马早已不知跑到何处了。”
“少跟我来这套!”女子冷声道,“难怪你们虎奔军战斗力怂到现今这个地步,原来只会耍嘴皮子,有能耐战场上杀敌啊!”
“姑娘,你不可管中窥豹,我等虽不才,但虎奔军中大有人才在,不会拖了皇家军的后腿。”拓跋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是嘀咕起来,听眼前这人口气,俨然是在龙腾军中也有些地位。
“你算个什么东西,仗着有几分本事敢在军中大放厥词!”女子面色冷寒,“这小子打伤我赤焰宝马,命都不可抵,今天谁也救不了他!”女子起手再度扬鞭,只听一声呼啸,可这鞭梢还未落下,拓跋蹬马高跃便将其攥在掌中,“军有军规,岂能动辄伤人!”
“好啊!反了你了!来人!把他们全给我拿下!”女子怒喝一声,上千火骑兵齐刷刷亮出兵刃,不由分说便向拓跋杀来。
就在这时,一个马队从不远的城门驰出,共有二十多骑,最前之人枣目重眉、身材魁梧,此人边跑边喊:“都住手!不要打!不要打!”
魁梧男子急忙下马,“赤焰大人息怒!”
“常白山,你来得正好,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能镇得住这帮人,给你个三军统帅都是屈才了!”女子冷哼道。
“大人谬赞了!”不知这人是真没听出女子的嘲讽还是装糊涂,顺水推舟便把话带了过去。
“赤焰大人?”人们皆是皱眉,三军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官衔,如若此女专管赤焰马,但一个都尉绝不会称她为大人,加之此女直呼都尉之名,这便说明她不止一个身份。要知道常白山可不是一般人,此人乃是虎奔军骑营都尉,骑兵八营外加火骑营都是他的部下,在虎奔军的地位仅次于将军。
“此人打伤我的赤焰宝马,罪无可恕!你竟敢擅自调度我的宝马,你也跑不了!”女子仍是不依不饶。
这常白山一脸苦色,莫名其妙还给自己扣了个擅自调度的大帽子,这都哪跟哪啊!
“大人,我们还是先到城中,再慢慢商解此事。”
一行人马缓缓驶入城中,先前那胖子脸色有些不好看,轻声安慰着宁锋:“不会有事的,拓跋大神人和常都尉关系非常要好,就算这妮子后.台再硬,在虎奔军中她也休想撒野。”
宁锋轻轻点头,他不停回忆着女子之前说的话,对宁锋而言可谓句句锥心。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说话的主儿,心知碰见了硬茬子,从那女子的话中: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命和命也是不一样的,就像货币一样,人命也是可以换算的。
堂内只有四个人。
“常白山,亏你还是骑士出身!皮外伤?小乙颌骨碎裂、额骨凹折,如此狠手换一匹马不知死多少次!以小乙的体质,没有三五月休想痊愈,那时流金军早已深入蛮越,小乙一马可抵上万凶兽,你说这人该不该死!”女子怒道。
“上万凶兽?你说的是蚂蚁么?”拓跋冷道。
女子蓦然转身,双目寒光滔滔,怒过之前无数,“山野匹夫!见不到大天,少在这晒你那一寸鼠光!”
常白山见状,来到二人之间,忙道:“大人,在下实不知宝马贵重到此种地步,刚刚他们两个也提到了,后来之事都是出于无奈,大家都没有伤马的意思啊!”
“常白山,就算你这骑营没有军规,世俗所谓的杀人偿命你总得遵循吧!”女子话锋又转,“他怎么打我的小乙,我就怎么打他,这样总公平了吧!”
“你这样和杀了宁锋没区别!”拓跋怒道。
“你说得对,我就是要杀了他,这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女子冷冷说道。
“大人,马可痊愈,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常白山一时语塞,转话又道:“此事乃多种巧合所致,不能全怪一人身上,但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还请大人让上一步。不然这几人为求保命告到将军大人那里,此事因救大人而起,宝马也并非不治,还请大人三思啊!”
“常白山,几年不见,你装糊涂的功夫不减,还练出了一张油嘴,等这仗打完了一定在圣上面前为您老美言几句。”女子嘲讽道。
“先谢过大人了。”常白山脸上一喜,心知事有转机,连道:“依在下看,此事牵扯多方,这骑营打仗,火骑营一直是箭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一营当关万营吓尿。这前提还是原来那个萎矬子带的兵,此番大人一到,火骑营拍拍马就能吓破贼胆。这样,我再给火骑营一千骑,大人统领两千兵马,捣那蛮越老巢还不指日可待!”常白山滔滔不绝说了一番。
“好,然后呢?”女子道。
“要是大人觉得这样还不够,我可以向将军大人申请,您做骑营都尉,我给您做个副尉,如何?”常白山又道。
女子忽的皱起眉头来,带着奇怪的腔调问道:“常白山,让衔这事你都做得出来,我倒更想知道这个人是何来历了?”说到这里,女子的手指向了拓跋。
常白山脸上一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左看看右看看。
“在下拓拔,入伍之前是一闲散游民,不值一提。”拓跋道,“与我一介草民相比,大人的来历更让在下好奇。”
“一介草民?骗鬼的说辞!我早晚把你查个底翻天!不怕告诉你,我叫古洛嫣,别的还用再解释么?”女子阴声怪气说道。
“姓古?”莫说拓拔,宁锋都大概明白了,姓古的不多,但一族足以响彻流金,正是皇室。
古洛嫣又对常白山道:“我不做你那狗屁都尉,然后呢?”
“什,什么然后?”常白山脸上一呆。
“他呢?”古洛嫣指着宁锋。
“这事不都已经解决了么?”常白山忙道。
“哼!解决了?凶手还安然无恙立在这里,你告诉我解决了?”
拓拔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他刚要开口,忽听古洛嫣又道:“我可以留他一命,但从现在起,他归我火骑营,且只听命于我一人!”
“你想干什么!”拓拔道。
“高人不必紧张。”古洛嫣蔑笑一声,“我保证他不会死,哦不,我保证他不会死在我手里。”
“你这女子好生蛮横,你到底想怎样!”拓拔大声道。
古洛嫣阴阳怪气、身临其境一般说了起来:“这里可不是修炼界,师父、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妹、小师弟,这里是军队,要是都攀情分,世界上根本就不需要打仗!”
拓拔眼睛一眯,知道古洛嫣觉察出了什么,说道:“说辞倒是不错,但掩饰不了你的蛮不讲理、见利违心!”
古洛嫣悠悠一笑,“随你怎么说,本姑娘只想打胜仗,别的根本不在乎,你们不同意是吧?好啊,那就去将军那里理论,我看你们怎么阻止我这点丝毫不过分的要求!有种现在就走!”
“我同意!”宁锋忽然开了口,“三哥,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到哪都是打仗。”宁锋实在不愿再看这个场面,这古洛嫣的嘴对宁锋而言就是一根针,他更不想看着拓拔在这里处处难堪。
古洛嫣轻撩眼皮,微笑道:“我就知道,只要不死什么都是可以凑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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