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堵胤锡

　　就在何腾蛟父子商量要在四川自立的时候，在长沙城外的朱宏三也在会见一个重要客人，那就是永历朝廷的湖南巡抚堵胤锡。

　　堵胤锡是万历二十九年出生，老家是江苏宜兴，崇祯十年进士，和马明远是同年。

　　堵胤锡这个人在后世评价极高，被写南明史的顾诚评为南明最杰出的三个政治家之一，另外两个就是陈子龙和张煌言。陈子龙长于政治，张煌言长于军事，而堵胤锡最擅长的就是战略。

　　当年李自成败死湖北通城县九宫山，余部约三十万人由高夫人、李锦、高一功率领屯兵常德府澧州。大顺军因缺乏物资，主动要求与何腾蛟合作抗清，何腾蛟却对农民军极端仇视，后来因为实力较弱，才迫不得已和大顺军达成“合营”协议，但又处处刁难分化大顺军，一心把他们挤出湖南而后快。

　　而堵胤锡的战略眼光无疑要远高出何腾蛟，他深知当时南明国势已是摇摇欲坠，要维持抗清大业就必须与农民军合作。所以当他得知大顺军各部屯集荆楚一带时，就亲自赶赴荆州大顺军军的大营中谈判会盟事宜。

　　当时谣言纷飞，盛传李锦、高一功等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煞星，大家都为堵胤锡的轻身犯险捏了一把汗。堵胤锡自己也认为此行生死难卜。临行前，他召集部下说：“覆亡无日，吾愿赤身往，为国家抚集其众。事成，则宗社之灵；否则，某授命之日也。”

　　到达驻地与农民军众将相见后，堵慷慨陈词，极力主张联合抗清，以死报国，他情意恳切，大家都感动得哭泣起来，表示听从命令。堵胤锡又借势向李锦提议：“大家既然同心报国，便是兄弟，何不效法古人登堂拜母的仪式？请见高夫人”。

　　李锦养母高夫人见到堵胤锡后嘱咐李锦：“堵公，天人也，你等切不可辜负他的拳拳苦心啊”。李锦非常高兴，当时就留他欢宴，胤锡婉辞谢绝，哭泣着说：“两京尚未收复，百姓十分困苦，这难道是人臣欢宴听乐的时候吗？”李锦为之感叹不已，当即撤掉筵席，从此李锦等众皆听从堵胤锡节制。

　　隆武帝闻讯十分高兴，提升堵胤锡为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并手书慰劳。授李锦为御营前部左军，一功为右军，并挂龙虎将军印，封列侯，赐锦名赤心，一功名必正，号其营为忠贞营，封高氏为贞义夫人。从此在湖广战场上开创了南明与农民军联合抗清的新局面。

　　在与忠贞营合军后，为执行隆武帝的战略部署，堵胤锡建议由何腾蛟北上堵截清军，自己率部围攻荆州以恢复湖北。当时荆州城久攻不下，推官赵振芳建议决水灌城，可以迅速拿下荆州，堵胤锡叹息道：“这确实是好计，然而我为朝廷恢复疆土，打着救民于水火的旗号而来，如今引水灌城，城必可下，但却害苦了百姓，还叫什么义师，我又于心何忍？况且东面有何督师阻截清军，城内守军内无粮草，外无救援，必然不能持久了。”

　　想不到的是何腾蛟部竟在岳阳城下不战自溃，清军如入无人之境般长驱而来。围城明军猝不及防之下解围败走，堵胤锡也在撤退途中坠马折臂，在途经新化驿时他感于时事呕血不止，愤然题诗寄慨：“不眠灯火暗孤村，风雨萧萧杂夜魂。鬼定有知号汉关，家于何处吊荒原？三更鸟化千年血，万里人悲一豆恩。南望诸陵迷野渡，钟山肠断可怜猿。”

　　此时胤锡新败，眼看中兴大计化为泡影，心情郁郁，而诗中更多的是对南明内部虚弱无能的忧虑和感叹。恐怕还夹杂着一丝对前途的迷茫之情。

　　堵胤锡为人心宽才大，做事只求赤心为公，从来不拘泥于陈腐旧套，不畏流言蜚语。是当时南明少有的杰出政治家之一，他能摒弃门户之见和一己偏私。根据当时局势的变化对比先后提出联合大顺，大西军共同抗清的战略大计。有效的壮大了自己的力量，改善了抗清局势。其政治眼光远高出许多尸居高位的南明重臣。

　　然而，堵胤锡的拳拳苦心却无法得到那些目光短浅，一心只知门户私计，“正邪之防”的同僚们的谅解。因为热诚主张与大顺军合作，许多人对堵胤锡又忌又怕，甚至怀疑他另有野心。就连何腾蛟，瞿式耜也对堵胤锡猜疑有加，处处加以限制掣肘。

　　朱宏三正是知道因为南明有这个堵胤锡，才又延命十多年，要不早就灭亡了。所以朱宏三对这个堵胤锡很感兴趣，来到长沙第一时间就要见这个堵胤锡。

　　哪知道见到堵胤锡后这家伙对朱宏三的神态很不友好，还不是以前那些朱由榔的大臣比如吕大器、瞿式耜等，看到朱宏三就骂楚逆。这个堵胤锡对朱宏三的神态就是看不起，对！就是看不起。

　　朱宏三以前是宗室，小时候根本没出过武昌县城，也不记得的罪过这个堵胤锡，不知道为何这个看不起自己？

　　“你可是朱由榔任命的湖南巡抚堵胤锡？”

　　朱宏三说完哪知道堵胤锡根本没说话，直接闭眼等死。

　　朱宏三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又问道：“你是不是堵胤锡？为何不理朕？”

　　这个时候堵胤锡开口说道：“你根本不配成为皇帝！”

　　听堵胤锡这么说朱宏三就是一愣，以前有人骂他无耻、有人骂他残暴，当然骂得最多的就是贪财好色，但是还第一次有人说他不配当这个皇帝。要知道就是朱由榔的死忠瞿式耜，在当皇帝这个角色上也要佩服自己比朱由榔强的太多。现在被对面这个堵胤锡骂成不配当皇帝，朱宏三不禁有些感兴趣了。

　　“哦？堵胤锡你以前没见过朕，为何说朕不配当这个皇帝？”

　　“当年可是楚王你打开长沙城门？并且谎称流寇来了？”

　　朱宏三听堵胤锡这么问回忆了一下，毕竟过去十多年了，朱宏三有些记不清了。

　　朱宏三很快想起当年自己贪图朱佑佳的美色，进城杀了她全家并且霸占了她，好像是出城的时候自己打开了城门，并且让手下喊叫流寇来了。

　　“好像是有这么档子事！”

　　“这就对了！当年老夫正是长沙知府！当年你无故打开城门，并且高喊流寇来了，你知道对长沙造成多大影响吗？当晚死在踩踏下的就有数百人，并且还有泼皮借机放火抢劫，烧掉了半个长沙，最终因为你个人的欲望，长沙城有数千人死难！古之君王残暴有之，好色有之，但是不爱戴臣民的无一有好下场，所以老夫说你不配当皇帝！”

　　堵胤锡这话说的很重，这已经直接鼻子骂朱宏三将来没有好下场了。朱宏三身边的李承恩和姚启圣可是知道这个主子多么心狠手辣，不禁为眼前的堵胤锡捏了把汗。

　　哪知道朱宏三听堵胤锡说完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发火：“朕征战一生，杀人无数，那里记得长沙死了多少人？朕也没有心情管长沙死了多少人，那些人死不死和朕有毛关系？”

　　堵胤锡以前见得都是伪君子，一个个表面上说的为国为民，背地里干的都是祸国殃民的事。可是毕竟那些人还要脸，知道表面上还要维持。哪像这个神武皇帝朱宏三，直接说出来自己就是真小人。堵胤锡一时语塞，被朱宏三噎的没有话说。

　　看到堵胤锡气的脸色发白，朱宏三接着问道：“堵胤锡，你既然想当为国为民的大名臣，那朕问你，你效忠大明朝吗？”

　　堵胤锡冲着南京孝陵的方向作揖道：“这个自然，老夫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这就好，朕现在是大明的皇帝，你忠不忠于朕？”

　　堵胤锡没想到朱宏三这么不要脸，直接用大义逼他屈服。要知道朱宏三可是在南京拜祭孝陵，并且还发现朱元璋的手书，虽然谁都知道那手书必定是假的，但是现在朱宏三势大，假的也是真的，这样就让朱宏三在法理上占尽了优势。以前朱由榔反对朱宏三只是说他血统不正，可是半点不敢提拜祭孝陵的事。

　　现在朱宏三拿出这件事来，堵胤锡也没有话说，他虽然也是官场之人，但是脸皮还没厚到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堵胤锡憋了半天说了句：“现在我皇还活着！”

　　朱宏三听堵胤锡这么说，拿起来锦衣卫的密报交给堵胤锡：“你看看，这时云南锦衣卫密探传来的消息，你的皇帝朱由榔已经被孙可望软禁起来，现在生死不知！”

　　堵胤锡接过一看正像朱宏三说的那样，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到堵胤锡这个样子朱宏三说道：“你看到了吧！现在大明朝就剩朕一个皇帝，并且还是受太祖诏书承认的皇帝，堵胤锡，你想叛变明朝吗？你想做那不忠不义之人吗？”

　　堵胤锡在一年前就被何腾蛟关了起来，并不知道朱由榔的消息，现在听朱宏三这么说心中十分失落，毕竟让他现在就臣服一个暴君有些不太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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